一件事要保密該怎麽做?

普通人大概會威脅,而上麵的權貴大抵是警告,外加相信大家的節操。

趙禎覺得在場的都是重臣,保密自然是不在話下。

所以當折繼祖進宮謝恩,隨口提到自己在外麵都聽聞了此事時……趙禎怒了。

如果能罵人,趙禎此刻最想罵的就是沈安曾經的那句話。

——臥槽尼瑪!

而沈安早就知道這事兒怕是很難守住秘密,所以在家裏先大睡了一覺。

醒來他就覺得腿麻,等看到果果靠在自己的懷裏睡的香甜時,沈安就有些內疚了。

那麽小的女娃,身邊的親人就隻有自己,這得多寂寞啊!

快十五歲的沈安在想著是不是娶個媳婦來,家中也好有個女人掌管,順帶果果也有個嫂子陪著。

太年輕了啊!

沈安覺得自己現在找媳婦的話,大概會早耗元陽,沒半分好處。

“郎君。”

外麵傳來了陳大娘的聲音,沈安擔心果果睡多了,就把她弄醒,然後牽著她去了前院。

到了前院,折繼祖和折克行都在。

兩人一見沈安,當即就深深一躬。

沈安笑道:“都說了是一家人,既然是一家人,為何這般見外呢!”

折繼祖拱手道:“安北大恩,大恩不言謝,可惜族裏的女娃大多喜愛舞槍弄棍的,沒個定性,不然我定然給你挑個好的。”

折家此次進京幾乎都是在沈安的謀劃之中,一步步的在不可能中轉危為安,可以說是大獲全勝。

而這些都是眼前這個少年的功勞。

折克行更是因此在皇帝的麵前露了臉,此後隻要時機一到,說不得折家就要出一個名將了。

將門難出名將,不是沒人才,而是不敢用。

比如說折家現在是折繼祖當家執掌府州,要是再來一個名將,朝中多半會把他閑置,要麽就讓他沉寂下去。

“多謝。”

沈安自然是不能去娶個將門的女兒,否則他以後的仕途基本上就被釘死了。

文武殊途,這可不是一句玩笑話。

文官和武將聯姻,怎麽看都有些文武勾結的味道啊!

折繼祖歎道:“此次若是沒有你的謀劃,折家怕是要倒大黴了。”

沈安笑道:“可前麵也是我的主意,我既然出了主意,自然不會撒手不管。”

折繼祖讚道:“有勇有謀說的就是你,種家那些所謂的名將種子,在我看來比你差遠了。”

折克行不服氣的道:“就因為種家的老祖宗是文人出身,所以就比折家得意,憑什麽!”

“就憑種家知道進退!”

沈安的回答讓折克行覺得有些委屈。

外麵來了趙仲鍼,他站在外麵進退不得,有些尷尬。

進去的話,就是不速之客。

可不進……就有些偷聽了別人的話後倉皇逃走的無恥。

“折家世代忠良,為何要打壓!”

折克行指著自己的叔父說道:“我折家的男子胸前大多有傷疤,為何?隻因我折家兒郎都是死戰不退的好漢!這樣的好漢,這樣為國效忠的好漢,為何要被猜忌和打壓!”

少年意氣啊!

折繼祖苦笑著搖頭。

沈安知道這是一股子氣,不泄掉的話,會在折克行的心中壓很久。

所以他思忖了一下說道:“漢末之亂,亂就亂在了那些人的手中握著刀槍。”

外麵的趙仲鍼微微點頭。

他係統的學習過這些知識,所以很是認同這個看法。

可不就是這樣嗎,漢代的皇帝想和越來越龐大的士人集團爭權,甚至連外戚和太監都用上了,可依舊沒用。

“……前唐安祿山之亂……及至唐末以來,風雲變幻中,武人的身影顯得格外的猙獰和朝三暮四。”

沈安苦笑道:“亂世之中,武人殺文人如殺狗,這不報應就來了。大宋立國之後,那個啥……咱們的太祖皇帝不也是那個啥……”

趙仲鍼微微低頭,覺得沈安真的是……

說的太過分了啊!

太祖皇帝可不就是武將的身份,最後造反成功了嗎。

“……所以武人要防備,這是一條鐵律。”

不管漢唐還是近代,提防武人永遠都是當權者的主要任務。

“隻是咱們提防武人的手段齷齪了些,而且打壓太過,不像是提防,倒像是泄憤。”

沈安有些惱火的道:“倒像是這些文官的祖宗都是被武人給宰殺了。”

“咳咳咳咳!”

折繼祖用力的咳嗽了起來,他身為武人都覺得沈安的話太大膽了,要是被外人聽到的話,傳到文官們的耳中,沈家怕是要不得安寧了。

然後他無意中偏頭過去,就看到了站在外麵的趙仲鍼。

沈安兀自在喋喋不休的道:“防備武人沒錯,可別打壓啊!”

趙仲鍼被人看到了,就施施然的進來,然後好奇的問道:“安北兄,那該如何?”

沈安挑眉道:“要想防備武人造反,最簡單的就是調換。”

折繼祖說道:“是在調換,禁軍一兩年就會換防一次。”

沈安無奈的道:“才到一地,還沒熟悉山川地形河流,馬上就要換地方了。而且水土不服怎麽辦?若是有外敵入侵,這樣的禁軍可能打勝仗?”

折繼祖是宿將,但他不知道趙仲鍼的身份,所以隻是搖頭。

沈安指著趙仲鍼說道:“這是汝南郡王家的小郎君,他爹爹在宮中待過些時日。”

看來備胎之家的名氣不小,折繼祖叔侄馬上就拱手行禮。

趙仲鍼笑著拱手道:“我和安北兄相交莫逆,大家隨意些才好。”

沈安微微點頭,折繼祖叔侄這才坐下。

“換將領就是了,折騰軍士,這是連軍士都不放心?”

沈安覺得大宋這個真是毛病,“你哪怕把一軍的都指揮使隔幾年對調都成,現在弄成這樣怎麽打?別說打遼人西夏,我看連交趾都打不過……咦!是了,大宋好像連儂智高都打不過,若非是狄武襄後來為將,難說啊!”

趙仲鍼喃喃的道:“換武將?”

“沒錯。”

沈安篤定的道:“隔幾年就調換武將,誰能造反?”

他邊說邊看著趙仲鍼的神色,心想哥現在就給你埋下一根刺,等你以後真要當了皇帝,麵臨著防備武人的選項時,你還會選擇跟著文官走嗎?

後來的神宗革新中,軍事上還是取得了一些進展,但是後續保守黨上台,人中楷模司馬光扒拉著地圖,顫聲道:“這……這地方送給他們了。還有這裏,都送給他們……”

趙仲鍼讚道:“這法子好,我聽他們說,那些禁軍隔三差五就換地方,南邊換到北邊,才剛到沒多久,又要換地方,結果將士們沒死在外敵的手中,卻死在了長途跋涉的途中,還有水土不服。”

沈安摸著下巴說道:“此事……折家卻不能再進諫了。”

折繼祖點頭道:“再進諫的話,那就是不知進退。”

不隻是不知進退,而是作。

沈安上下打量著趙仲鍼,看的他渾身發毛的時候才說道:“要不你去胡言亂語一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