陣列成型,宗室子們在聽訓話。

“……什麽叫做成功?成功就是堅持!”

大漢是專門找來的,嗓門大的出奇,隻是喊話,旁人聽了就覺得像是咆哮。

“十年前大家都在書院讀書,十年後誰成功?獅子般的雄性,老虎般的活力,老牛般的勤奮,經曆挫折依舊站的筆直……這樣的人,十年後不成功,那就是老天爺瞎了眼……那就回來,某任由他動手!”

“這是誰的話?”韓琦覺得這些話聽了很是振奮精神。

沈安幹笑道:“下官胡亂編的,見笑了。”

歐陽修猶豫了一下,“老夫活長了,見識了許多人,那些努力了數十年的……他們依舊沒有寸進。”

老天爺經常性的眼瞎啊!

這個沈安也見識不少,但拆自己的台卻是不可能的,所以他很是認真的道:“那是因為努力不得法,咱們書院裏教授的都是實用之學,隻要努力,不成功才怪了。”

不要臉的小子!

眾人不禁嘴角抽搐,覺得沈安的臉皮越發的厚實了。

“要想成功,就要和恒心交好,要和謹慎結拜,要讓勤奮成為你的根基,而我,書院,那些同窗,這些都將會是你的同袍……可以交付生死的同袍……”

大漢奮力喊道:“一起努力!”

“一起努力!”

學生們此刻已經是精神抖擻,跟著狂喊了一通,然後開始出操。

“博一次,富三代!”

“博一次,富三代!”

前麵領操的學生在大喊著:“不做子孫的罪人,努力努力努力!”

“不做子孫的罪人……”

“要成功,先發瘋,頭腦簡單往前衝!”

“……”

氣氛漸漸熱烈起來,那些腳步越發的輕盈了,學生們的腦袋也漸漸抬了起來。

“這才是朝氣啊!”

趙曙讚道:“好手段,看來我讓你做這個山長倒是對了。”

沈安赧然的道:“官家謬讚了。”

“有誌者,事竟成,破釜沉舟,百二秦關終屬楚。苦心人,天不負,臥薪嚐膽,三千越甲可吞吳!”

裏麵突然爆發了呐喊,趙曙聽了不禁看著沈安問道:“這也是你作的?”

沈安不好意思的道:“隻是隨手之作……”

歐陽修說道:“這一聯文采不怎樣……”

他是文壇盟主,自然有這個資格說話,可一直站在邊上的包拯卻冷哼一聲,說道:“你歐陽修以前埋汰太學體堆砌辭藻,務必以簡練為要,今日怎麽,又想堆砌一番嗎?如此老夫洗耳恭聽。”

歐陽修生平最得意的事兒就是改良文風,被包拯這麽一說,他惱怒的道:“老夫後麵的話沒說完……文采不怎麽好,可卻激勵人心,殊為難得!”

“有完沒完了!”

這時邊上的一戶人家裏傳來了咆哮聲。

“還讓不讓人睡覺了?”

呃!

和書院做鄰居,就注定不能睡懶覺。

邊上的張八年低聲道:“官家,武學巷的房價都跌了。”

趙曙說道:“汴梁的房價頗高,宰輔們都說買不起,沈安此舉倒是有功,我在想,要不就在皇城外開一家書院?也這麽出操,想來沒幾日那邊的房價就跌了。”

汴梁城的房價真的讓人發怵,越靠近皇城的房價就越高。

趙曙早就有心打壓一番房價,但卻沒有辦法。

“官家……”

左邊一陣腳步聲,接著兩個男子跑了過來,卻是穿著道袍的趙允良父子。

許久未見,趙允良越發的仙風道骨了,沈安覺得再這麽發展下去,他遲早會成為張八年第二。

眾人見禮,趙允良說道:“聽聞官家來此,臣也想來看看孫兒如何,若是還行,還請官家在臣死後給些眷顧,臣感激不盡。”

這話很是實在,趙曙微微點頭,趙允良歡喜的哽咽了。

韓琦板著臉道:“宗室子……老夫隻求他們安生些就好了。”

他是看不上這些紈絝的,恨不能全趕到瓊州去。

“好了好了。”

這時裏麵的早操結束了,學生們全部集中起來,王說道:“今日到誰了?”

“到學生了。”

一個學生走了出來,麵對陣列說道:“某叫做趙琦……”

“某十二歲就和家裏的仆婦廝混,到了十五歲時,整個人萎靡不振,頭發蠟黃,郎中說某活不過三十歲……於是某就大手大腳的花錢,把家裏的錢財花銷大半,還打了爹爹……”

“人渣!”趙曙都忍不住噴了一句。

“該殺!”韓琦覺得這等人活著就是浪費糧食。

十二歲**,這個太猛了,自然會短命。

張八年低聲道:“這樣的學生不少。”

這個書院就像是敗類集中營,若非是沈安掌總,很難讓他們服帖。

“若是沒有書院,某還會在這條錯路上繼續走,可如今呢?”

這學生大聲的道:“如今某雙目有神,步伐矯健,身子強壯……回到家之後還知道孝順爹娘……某的爹娘為此痛哭流涕,在家裏就給官家立了牌位,每日供奉……”

朕沒死啊!

趙曙欣慰的同時有些糾結。

沈安看了他一眼,心中難免有些幸災樂禍。

“某在寢室裏給山長立了牌位,每日吃飯某都留著一塊肉,拿回來供奉山長……”

這次輪到沈安麵如土色了。

“同窗們,看看某,在進書院之前,某是汴梁有名的敗類,眼瞅著就活不了幾年了。而如今呢?如今在書院的**之下,某煥然一新啊!”

外麵的趙曙微微點頭,說道:“這是重新改造了,不錯。”

曾公亮笑道:“一代五千貫,三代一萬貫,這個價錢可不便宜。”

沈安隻是笑了笑。

“是啊!某以前也是人嫌狗憎的,可如今休沐回家,家中的父母都笑臉相迎。”

“爹爹說某健壯了,懂事了,這一萬貫花的值啊!”

沈安看了曾公亮一眼,老曾的臉馬上就紅了。

這時裏麵有人嚎哭了起來,壓下了所有的聲音。

“某的爹爹是被某活活氣死的呀!某不是人!”

這個學生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,捶打著地麵,“某以前收了一群潑皮,整日帶著他們在汴梁橫行,爹爹勸阻,可某……可某卻不聽,爹爹最後被某活活氣死……後來我娘送我進書院,某還想跑,可卻被打了回來……”

外麵的沈安解釋道:“進了書院,除非是家長說不讀了,否則學生就別想跑,哪怕是跑到了天涯海角,書院也會把他抓回來。”

趙曙沒想到宗室之中的敗類那麽多,正在震撼,聞言點頭讚道:“你很好。”

沈安又被誇讚了啊!

“某的爹爹臨死前說了,說見不到某有出息,他死不瞑目!”

那學生擦去眼淚,起身道:“十年之後,請諸君見證,若是某還是沒出息,那某就找條繩子吊死自己,決不食言!”

“好!”

“我等以十年為期,十年後,我等再來書院。”

“好!”

“如今我等好生讀書,就像是書院說的那樣,有誌者,事竟成!”

“讀書讀書!”

“……”

學生們都兩眼放光,恨不能馬上回到課堂上,傾聽教授授課。

“好手段啊!”

韓琦讚道:“這法子用於治軍,那士氣如虹,士氣如虹啊!”

眾人一想都覺得此言有理。

趙曙讚道:“先帝說沈安有名將之姿,他把兵法化在了書院裏,一番話就能激發學生們,若是用於軍中,那便是激發士氣……旁人說是什麽名將,可誰能把兵法化在教導學生上?”

一直不吭聲的包拯說道:“陛下所言甚是,臣從認識沈安開始,就看到他手不釋卷,聞雞起舞……不少人說沈安懶惰,躲在家裏不做事,可卻不知道他在家中苦修兵法……”

我有那麽好?

天色漸亮,包拯一臉正色的在誇讚著沈安。

聞雞起舞這一點沒錯,但手不釋卷……

沈安最不喜歡的就是看書啊!

“大郎……”

這時趙允良父子擠到了前方,神色激動的招手。

趙仲礦聽到了喊聲,就轉身跑了過來。

“翁翁,爹爹。”

趙允良進了側門,看著自己的孫兒不禁落淚了。

“壯實了,也精神了。”

以前的趙仲礦看著文質彬彬,但實則就是沒精神。

現在卻不同了,趙仲礦站立如鬆,雙目炯炯有神,頭發被汗水打濕,,看著分外精神。

趙宗絳說道:“看來送你進書院卻是對了,你好生讀書,不可偷懶……”

趙允良不滿的道:“他哪裏會偷懶了?倒是你當年讀書被先生說是偷奸耍滑……”

“爹爹……”當著自己的兒子被老爹數落,這很丟人啊!

趙仲礦忍笑道:“翁翁,您要……少辟穀。”

“這個你莫管。”趙允良很是得意的道:“翁翁辟穀多年,如今身輕體健,好得不得了。”

趙仲礦低聲道:“書院裏教的,說偶爾辟穀還好,經常辟穀會體虛,容易……出事。”

竟然這樣?

趙允良欣慰的道:“好,你讀書認真了,去吧去吧,回頭回家時,翁翁讓廚子做肉。”

趙仲礦沒想到他竟然還不信,正準備再勸時,裏麵有人喊道:“回去了,準備吃早飯。”

書院吃早飯可不等人,去晚了你就等著餓肚子吧。

“翁翁,記得別辟穀了。”

趙仲礦依依而別,趙允良揮揮手,回過頭,他很是淡然的道:“辟穀使人神識清澈,如同幼兒……老子有雲……”

趙宗絳在邊上聽著他說了一通老子,不禁暗自叫苦。

這再不吃肉,府裏的下人都要造反了啊!

“多謝你了。”

趙允良衝著沈安躬身,認真的道:“仲礦看著煥然一新,這都是書院的教導。老夫當初讓他進書院有些敷衍,總想著能讓子孫托庇於官家,可如今老夫卻明白了,最好的托庇就是讓子孫學本事……而書院就能學本事。”

這話算是大徹大悟,趙曙微笑道:“甚好。”

韓琦也覺得不錯,“若是宗室都有郡王的覺悟,那就不是累贅,而是助力。”

太陽緩緩升起,包拯看著那片初生的陽光說道:“宗室之事在於年輕人,年輕人跟著官家走,那宗室就不會是累贅。”

眾人沐浴在陽光之中,都笑了起來。

……

第三更送上,晚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