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某錯了。”

馬畢突然一聲咆哮,嚇了正準備醞釀狠話的沈安一跳。

“錯了?”

沈安不知道他想幹啥,但決定不吭聲,冷眼看著。若是不對勁,他不介意把這貨的雙手也弄斷,到時候四肢俱斷,這就是廢人。

馬畢抹了一把臉上的噴血,被嗆了一口血,他咽下去後說道“某知道許多權貴的隱私……”

“滾!”

沈安霍然回身,外麵的夥計嚇得臉都白了,喊道“多謝沈縣公。”

沈安沒說滅口,而是讓他滾,這真的是不錯。

再回首時,沈安獰笑道“那就去皇城司走一遭吧。”

“好!”

既然決定要出賣兄弟,就要出賣徹底,沈安覺得今日的皇城司會很熱鬧。

稍後他帶著三人去了皇城司,張八年剛回來,正在氣得想吐血,見他來了不禁目露凶光。

“那個啥……好消息。”

沈安知道自己忽悠了張八年一次,所以趕緊舉手。

“什麽好消息?”

張八年看了那淒淒慘慘的三人一眼,知道沈安是倚仗自己給的黑材料才下手,心情好了些。

沈安說道“馬畢願意交代他知道的東西……”

他拱手,“多謝張都知了,某告辭。”

張八年楞了一下,等清醒時,沈安已經不見了。

“你要交代什麽?”

馬畢看到張八年就已經徹底的豁出去了,喊道“某知道……沈建曾經弄死過好幾個女人,還在外麵養了幾個……死的有好幾個……他還弄死了一個私生子……”

私生子對於不差兒子的權貴們來說就是麻煩,但下手弄死就是違法。

“某還知道許多人的……”

臥槽!

張八年追了出去,可沈安早就一溜煙跑了。

“某真想弄死他啊!”

這些權貴的隱私他不想知道,因為權貴會漸漸糜爛,漸漸頹廢,最後淪為普通人,在這個過程中最好別幹涉,否則引來大麻煩。

趙曙就是擔心權貴們抱團引來大麻煩,所以才默然。

可沈安卻一家夥把馬畢打怕了,這說是要交代權貴們的隱私……

臥槽!

沈安,你缺大德了啊!

第二天,城中就傳來消息。

“沈安下了狠手,林建被打了個半死,馬畢屈膝,說了許多見不得人的事……”

這是顆定時炸彈,權貴們傻眼了。

權貴不威脅皇權,那麽皇帝也不能幹涉太過,這便是潛規則。

可如今沈安卻觸碰了這個潛規則。

怎麽辦?

……

動手了!

從權貴們弄沈安開始,大夥兒都在想他會怎麽應對。

權貴們聯手起來很厲害啊!

沈安竟然祭出了打斷腿的老招數,不少人都在等著權貴們的反撲。

可權貴們平靜了兩天,接著竟然上書宮中,說沈安此行立下大功,當賞。

這尼瑪權貴們竟然變成了舔狗?

眾人不解,旋即傳來消息,馬畢死了。

“馬畢死了。”

張八年在站在皇城司裏,聲音淡淡的,“馬畢知道的太多了……那些權貴在試探,他們想試探官家的心意,可某怎會讓官家直麵他們……”

邊上的頭目覺得一股風暴正在形成,他幹笑道“都知,馬畢早就死了,可您卻一直捂著消息不放,還讓人說了些馬畢給的消息,外麵的權貴們都嚇壞了,所以他們馬上就開始誇讚沈安,這便是服軟了……”

馬畢在來的當天夜裏就死了,在張八年答應保住他的家人之後。當被發現時,他的嘴裏全是血,卻不是嚼舌自盡。

沒有人知道馬畢是用什麽手段自盡的,那一天夜裏,皇城司的人都覺得脊背發寒。

可張八年卻捂著消息,外麵的權貴們慌了,生怕那些黑材料被抖露出來,於是化身為舔狗,為沈安唱讚歌。

隨後馬畢身死的消息就放了出去。

“他們一服軟,您就把馬畢身死的消息放了出去,權貴們心滿意足了,可官家呢?”

頭目有些擔憂張八年的境遇,“都知,您該給官家通個氣的。”

張八年搖頭,“這等事醃臢,怎可讓官家去觸碰?皇城司存在的意義就是幹這些事的,要有這個覺悟,否則你走不遠。”

頭目麵色一白,知道這些告誡。

“是,下官懂了。”

他猶豫了一下,最後還是抬頭道“都知,官家威權受損……這位官家可不是先帝那般仁慈,怕是會對您不利……”

從頭到尾被蒙蔽的趙曙會不會發飆?

頭目覺得會。

帝王最在乎的就是權力,而知情權也是其中之一。

張八年就破壞了這個知情權,自作主張。

帝王會降下雷霆之怒……

“都知,陛下召見!”

張八年回身,點頭道“馬上去。”

“都知……”

頭目有些慌,“您是為了官家好……”

“沒有為什麽。”張八年淡淡的道“做事要憑本心,莫要去計較得失。”

頭目呆立原地,喃喃的道“也就是說……為官家把壞事做了,還得承受官家的懲罰嗎?”

這便是幹髒活的,而且隨時都有可能會成為獵犬。

“狡兔死,走狗烹……”

張八年一路進去,見到趙曙時,他毫不猶豫的跪下,垂首不語。

趙曙手中拿著一本書,邊上是趙頊。

他的眼睛微微眯起,把手中的書卷了起來。

——對於喜歡看書的趙曙來說,這是個不常見的動作。

“你很膽大!”

趙曙的目光掃過張八年,別人畏懼的骷髏臉,在他的眼中卻平淡無奇。

畏懼產生於無知,當你知曉了一切之後,畏懼就會消失。

趙曙是君王,他希望自己能知曉一切,但這次被破壞了。

“臣,有罪。”

張八年低頭,沒有辯解。

“你倒是乖覺。”

趙曙放開書,眼神中多了玩味,“來人。”

“官家。”

門外進來兩個大漢。

趙曙盯著張八年,說道“拿下,痛責。”

“是。”

他在看著張八年,在他身後的屏風後麵,一群氣息細微的男子在等候著信號。

張八年沒有動,紋絲不動。

直至有人按住了他的手臂往上提,他才順從的跟著起身,然後轉身出去。

趙曙漫不經心的在看書……

趙頊看著張八年被帶出去,心中有些難過。

這便是帝王嗎?

他知道了。

一張長凳,兩個顫抖的內侍。

張八年被綁在凳子上,低頭等待著。

陳忠珩走出大殿,昂首道“打!三十!”

三十棍對於普通人來說是一場災難,但張八年聞聲後,身體不禁一鬆。

這隻是告誡。

噗!

棍子落下,身體微顫。

稍後三十棍結束,張八年被人攙扶了出去。

他能自己走,卻像是很虛弱般的被攙扶了出去。

殿內,趙曙突然問道“知道我為何要責罰張八年嗎?”

趙頊說道“您是在敲打他嗎?”

“一半吧。”

趙曙放下書,揉揉眼睛,“張八年常年在皇城司,而皇城司手握密諜大權,他在的時日越久,威信就越高,當威信太高時,人就會身不由己的生出些古怪的念頭,比如說謀反……”

趙頊凜然,想起了自己那邊的情況。

王崇年深得他的信任,但喬二卻像是一隻打不死的小強,依舊存在,兩人之間被他無意中弄成了均衡的局勢。

這是本能嗎?

趙頊有些沾沾自喜。

“所以責打他一頓,這是削弱他的威信。”趙曙笑道“張八年身手好,可他卻被人攙扶著離去,這便是知曉了我的意思。”

“那另一半呢?”趙頊覺得另一半就是馬畢之死。

“另外一半?”趙曙淡淡的道“聞小種一人就能發現聞先生的蹤跡,皇城司多少人?無用之極,我若是不處罰張八年,以後誰會認真做事?”

“是。”

趙頊的沾沾自喜全消失了。

原來馬畢之死趙曙壓根就沒在意,他在意的是這兩樣。

趙頊覺得所有人都猜錯了自家老爹的心思,包括沾沾自喜的自己。

稍後他出宮,一路去了沈家。

“姐姐,看我!”

沈家很熱鬧。

來玩耍的包綬又爬上了屋頂,單手拿著一柄木劍,昂首作器宇軒昂狀。

果果站在下麵跺腳道“包公會生氣的,快下來!”

“不下!”

包綬在家因為爬屋頂的事兒已經被打過幾次了,這讓他覺得家裏就是一個牢籠,唯有沈家才是自己施展才能的地方。

沈安站在屋簷下,腳邊是花花,那隻賤鳥在屋頂上打盹。

“快下來!”果果怒了,說道“再不下來,回頭做的點心就沒你的份了。”

“好啦好啦,女人真煩!”

包綬咬著木劍,手腳並用的爬了下來。

他爬下來的速度很快,看著真的很靈活。

聞小種就在下麵,木然看著他。

落地後,包綬得意的道“姐姐,明日咱們去皇宮裏吧,他們說裏麵的屋子更高大,爬起來會更過癮……”

果果歎息一聲,“你不怕包公嗎?”

包綬得意的道“我怎麽會怕爹爹,我從不怕他!”

隨即他聽到了熟悉的咳嗽聲,就緩緩回身。

包拯就站在不遠處,和趙頊一起,麵無表情,隻是雙拳緊握。

熟悉包拯的都知道,這是怒了。

包綬的臉瞬間就垮了,“爹爹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