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飯很豐盛,得知趙頊要在家裏吃飯,曾二梅使出了拿手本事,特別是一道‘蟹生’吃的趙頊讚不絕口。

前幾日有人送了幾簍螃蟹來,意外的肥美,家裏吃了好幾頓,什麽火鍋、炒螃蟹、清蒸什麽的。

而蟹生則是在大宋本來的作法基礎上改進而來的。

螃蟹清洗幹淨,剝開殼,去掉肺葉和雜物,然後切塊用高度酒和鹽醃製備用。

高度酒是殺菌,這個必須有,不然沈安不敢吃。

第二步就是用胡椒醃製,這個要求時間長一些,不過曾二梅沒這個時間,隻能把配料下重些。最後就是薑末和各種配料調汁澆上去。

趙頊夾了一塊,輕輕一吸,那蟹肉就進了嘴裏,接著那鮮美襲來,讓他不禁舉杯喝了一口酒。

酒水在嘴裏和著蟹肉,頓時那味道就彌漫開來。

“鮮!鮮!鮮!”

趙頊吃的讚不絕口,果果也想吃,卻被沈安攔住了。

“哥哥……”

果果覺得很委屈,為啥自己不能吃呢?

特別是趙頊吃的眉開眼笑的,讓她再也忍不住了。

沈安幹咳一聲,“小孩子腸胃不好,別吃這個東西,吃熟的。”

果果噘嘴,別過臉去,楊卓雪笑道:“你哥哥是為你好,沒見我也不能吃嗎,就他們兩個饕餮吃。”

“娘……”

坐在邊上圈椅裏的芋頭突然一扒拉,就把一塊螃蟹殼子扒拉了出來。

上麵的肉被弄的幹幹淨淨的,而且很大,肯定肉很多……

“嫂子……”

果果覺得自己被嫂子騙了。

楊卓雪尷尬的道:“那個……”

“哎呀!好香!”

蘇軾來了,這廝在門口吸吸鼻子,邊走進來邊說道:“某嗅到蟹生的味道了,拿酒來,要烈酒,哈哈哈哈!”

“子瞻快來!”

蘇軾手中還拎著一隻炸鵪鶉,先遞給果果,然後洗手坐下。

“蟹生啊蟹生,多久沒吃了?”蘇軾搓著手在等待著,“某最近就吃魚膾,蟹生要肥美,這季節找不到嘍,也隻有你家才有。”

這貨吃都堵不住他的嘴。

蟹生一來,大家都看到了誰才是真正的饕餮。

嘴巴一吸溜,然後品味一下,一杯酒送下去,接著又夾一塊……

整個動作行雲流水般的,絕對感受不到貪吃。

這才是饕餮,不,這才是一個合格的吃貨啊!

大中華吃貨的曆史源遠流長,沈安和蘇軾一邊吃一邊說著美食,其他人聽的流口水,不知不覺就吃多了。

於是晚飯後一群人都在愁眉苦臉的看著自己的肚子,廚房趕緊弄了消食的湯水,一人灌了一碗完事。

“你們倆今夜有事!”

蘇軾見趙頊還沒走,就一臉我智珠在握的模樣說道:“此刻宮門都落鎖了,你卻還在這裏,那必然就是大事,某也要去。”

蘇軾的好奇精神是與生俱來的,伴隨著他的樂觀精神,形成了他一生的命運線。

好奇帶來災禍,樂觀度過災禍……就這麽來回反複。

這個不妥啊!

晚上的事兒比較重要,涉及到許多事,蘇軾的嘴巴大,到時候不小心說出去了怎麽辦?

“某會守口如瓶!”

蘇軾發誓自己會保守秘密,可沈安知道,要想保守秘密,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說。

可這廝看樣子是要跟著啊!

咋辦?

他看向了趙頊,卻見這廝一臉的平靜。

呃!

沈安總覺得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了。

三人在院子裏溜達,蘇軾不時活動一下,大抵是準備晚上出手。

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事,但蘇軾就是向往佩劍行天下的生活。

“那個……咦!”

蘇軾突然捂著肚子,皺眉道:“怎麽有些不對勁呢?”

“吃多了。”

沈安覺得肚子舒服了許多,最多再過半個時辰,肚子就會扁平下去。

年輕的消化係統真好啊!

可蘇軾卻漸漸止步,然後回身皺眉,“好像不對……”

“什麽感覺?”沈安擔心他吃多了來個什麽胰腺炎,那可就沒治了。

——剛暫露頭角的偉大文學家、詩人蘇軾,死於治平二年深秋的一次暴食暴飲。

這個死因很不好啊!

“哎喲!”

蘇軾隻覺得腸子裏一股子東西往下衝,他夾緊雙腿,伸手道:“紙……”

“拉了?”

沈安帶著最後的希望問道。

“嗯……”

這一聲嗯很是婉轉,仿佛帶著無數思念。

沈安的心掉到了穀底,蘇軾已經忍不住了,夾著腿往茅廁去。

“送紙來!”

沈安搖搖頭,“你這個……怕是要把屁股擦破了。不對,隻會用一次紙。”

他看著身邊的趙頊,“你竟然對自己的兄弟下黑手……”

沈安很悲痛,覺得自己沒好好教導趙頊,讓他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。

以後的大宋會變成什麽模樣?

下藥皇帝?

還是藥皇。

不對,毒帝。

趙頊鎮定的道:“他是吃蟹生吃拉了。”

吃蟹生吃醃泥螺什麽的,若是腸胃不適應會拉肚子,拉的你欲罷不能。

但沈安是誰,他冷笑道:“子瞻是饕餮,每年不知道要吃多少蟹生和魚生,若是可以,豬大腸他都能吃生的……”

豬大腸刺身……

沈安忍不住幹嘔了一下,然後說道:“他會上火某信,拉肚子……”

蘇軾後來吃魚生吃的上火,很嚴重了,依舊很快樂的繼續自己的饕餮人生。

趙頊幹嘔了一下,“你就不能不說豬大腸嗎?還吃生的,怎麽吃?全是屎尿味道……”

“你沒完了是吧?”沈安知道他是故意惡心自己,就說道:“若是說這個,可要某給你說說盛夏的茅房裏的……”

“小弟錯了!”趙頊幹嘔一下,“隻是一點點,保證不損子瞻的身體。”

他說話間自信滿滿,沈安回憶了一下,後世那些營銷節目上的專家好像就是這個模樣。

“啥時候下的藥?”沈安覺得這孩子還有挽救的餘地。

趙頊說道:“子瞻剛進來時,我說去更衣,路過時順手弄在了他的茶杯裏。”。他解釋道:“子瞻喜歡熱鬧,看到我晚間留在你家定然知道有事,為了不誤事……你知道的,子瞻……我當時手就忍不住了,情不自禁的下了藥,是情不自禁啊!”

趙頊指指自己的嘴巴。

那個大嘴巴啊!

這個小團體都知道蘇軾的大嘴巴屬性,所以某些大事從不敢對他說。

今夜將會是一場大戲。

帝王、權貴、以及挖坑的沈安。

這出大戲會很精彩,可卻不敢讓蘇軾看到,否則哪日他喝多了咋辦?

子瞻,你何時能長點心呢?

沈安心中唏噓,隻是再看趙頊時,目光就不對勁了。

皇子,未來的太子下藥,不,是下藥成癖,這個咋辦?

以後他的身邊人肯定會倒黴。

若是這小子不喜歡自己的娘子,一三五讓她拉,二四六讓她便秘,剩下一天給她緩緩……

沈安很糾結,在想著等趙頊登基後,宮中舉辦宴席的話,自己是不是托病不去。

“放心,保證一刻鍾後子瞻就不拉了。”

專家的氣息彌漫,沈安想抽他,想想還是算了,就吩咐道:“去請了郎中來,若是子瞻出來見我等不在,就說外麵有急事,等不了他了。”

兩人出了沈家,沈安見喬二臉上有些淤青,就問道:“誰打的?”

喬二經過趙頊多輪下藥後依舊活蹦亂跳的,趙頊在他的身上測試了許多配方,這人也能扛得住,堪稱是藥人。

沈安覺得這人是祥瑞,最好活到七八十歲,到時候看看會是什麽模樣。

喬二努力抬起頭,想讓趙頊看到自己的傷,“官家見到臣就歡喜,賞了臣茶水喝。”

賞你茶喝?

沈安嘴角抽抽了一下,知道這是被趙曙砸了一茶杯。

這是生氣了?

“官家說今夜月朗星稀,好天氣。”

喬二討好的把趙曙的話說了出來,趙頊看了沈安一眼,說道:“是好天氣。”

沈安點頭,“月朗星稀啊!”

幾個侍衛抬頭,發現今夜烏雲遮蔽了月亮和星光,烏漆嘛黑的。

這個……

官家莫不是眼花了?

一行人緩緩去了外城,前方幾騎在等候。

“見過大王。”

來人是曹佾曹國舅,沈安問道:“那人可穩妥?”

曹佾笑道:“他若是不穩妥,某晚上就能去砸了他家,保證他屁都不敢放一個。”

這是死黨。

沈安點頭。

“什麽意思?”

趙頊很好奇的問道。

沈安說道:“一個姓馬的權貴是國舅的好友,某讓他在裏麵見機行事,促成此事。”

那茶葉價比黃金,權貴們雖然有錢,可這麽一筆巨款卻有些謹慎,擔心陳吉是騙子,姓馬的權貴在關鍵時刻喊了一嗓子‘某要一百斤’,把這事兒弄圓滿了。

後世那些買東西的人,比如說買房子,本來猶豫的,覺得這房子怕是不大好,可邊上有房產商的托在喊買,還說什麽買晚就沒了,造成熱銷的氣氛,其他人被感染後也會跟隨。

這年月的托還不多,於是姓馬的一出手,這事兒就成了。

一行人走到了一條巷子裏,沈安低聲道:“左邊就是茶莊,右邊某讓陳吉買下了一個宅子……”

巷子裏突然有了動靜,骨折的聲音,被捂住的叫聲……

右邊有人打開大門,眾人魚貫而入。

張八年已經在了。

院子裏,黃春和嚴寶玉帶著一些鄉兵灰頭土臉的,見沈安和趙頊來了,紛紛行禮。

沈安問道:“如何了?”

黃春說道:“最後那點被咱們一點點的挖到了頭,隻需撞一下就能上去。另外,今日巷子裏有些人在盯著對麵的茶莊。”

沈安笑道:“月黑風高殺人夜……”

剛才鄉兵們已經動手了。

趙頊還不知道沈安葫蘆裏賣的什麽藥,張八年過來低聲道:“陳吉是沈安找來的騙子……在陳吉買下茶莊裝修之後,這邊就同時在挖地道,今夜就要動手……”

趙頊問道:“什麽月黑風高殺人夜?”

張八年看著沈安蹲在洞口那裏看,嘴角抽搐一下,“今夜他要殺人放火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