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利三分,對於高利貸們來說真是太過仁慈了,發善心般的存在。

月利四五分才是王道啊!

那樣來錢快,周轉也快。

但這樣的高利息之下,往往是百姓的血淚。

這麽糟糕的事兒該禁止了吧?

沒有。

大宋的高利貸竟然是合法的……

臥槽!

這個就很牛了。

那些錢頭四處奔波,四處放貸,撈的盆滿缽滿……

可現在他們的收益被斬斷了一半,你讓他們如何不憤怒?

但這個憤怒在麵對沈安時卻隻能收著,沒人敢咋呼。

可沈安卻沒消停,他大聲的道:“高利貸是個什麽東西?月利四五分,能逼死人的東西!這樣的東西,誰能看得下去?三司使韓相就看不下去。”

臥槽!

韓絳在外圍懵逼,“這和老夫有啥關係?”

這個沈安,竟然把老夫給拉進來,這是想幹啥?

他覺得自己被沈安坑了,就說道:“回頭得找官家說說,否則好處他拿了,老夫卻背了壞名聲,這不妥。”

韓絳一般情況下是個好人,可好人也不能背黑鍋吧?

於是他憤怒了。

手下官員說道:“就是,好處他沈安拿了,卻把得罪人的事兒放在您的頭上,太過分了。”

“政事堂的韓相公、曾相公……諸位相公都看不下去了!”

韓絳麵色稍霽,“這是把宰輔們拉進來,算是震懾,罷了。”

手下還在嘀咕,“可他沈安總得要擔些責任吧?還有,相公,這錢莊的章程唐仁可一句話都沒和咱們說,這算是什麽事啊!”

事情不和咱們商議,到時候背鍋卻要把咱們拉進來,這個不妥吧?

換做後世,這就叫做背黑鍋看別人炮火連天。

韓絳點頭,覺得沈安最近學的油滑了,“他許久都沒打斷人的腿了,官家說這是成熟了,可老夫看來,這是油滑了。”

油滑的沈安看了斜對麵的金銀鋪一眼,說道:“有人說這個大宋在蒸蒸日上,不,是無數人在說。這個大宋商業發達,武備日益強大,可百姓呢?百姓可享受到了這份強大所帶來的好處嗎?”

“沒有!”

這一刻沈安憤怒了,“為何他們沒有好處?”

是啊!

那些百姓都在點頭。

這個大宋蒸蒸日上,為啥咱們的好處那麽少呢?

這和賦稅有關係,可目前的大宋還沒法降低賦稅。

百姓依舊在承受高賦稅所帶來的痛苦。

所以沈安一提出錢莊的事兒,君臣都覺得是個好辦法,能減輕百姓痛苦的好辦法。

而他準備了一個大殺器,準備給這些放高利貸的看看。

“兩分利,有人說低了。”沈安突然微笑了起來,“可某覺得恰到好處,不多不少。”

“多謝沈郡公!”

有百姓大抵是想借錢,聽到這話後,不禁歡喜不勝。

“一個月兩分利,某算是解脫了。”

“不,要謝官家。”

沈安笑吟吟的道:“商人借錢一年三分利,百姓借錢一年兩分利,沈某想來這應當是不多吧。那些百姓還了錢之後,應當還有不少結餘……”

他的聲音不大,卻格外的清晰。

因為所有人都閉嘴了。

那眼珠子瞪得老大,就盯著在說話的沈安。

臥槽!

那不是月利,而是年利?

這是我瘋了還是沈安瘋了?

夏青覺得是自己瘋了,他拚命的掏著耳朵,想把裏麵的耵聹掏出來。

他覺得自己的耳朵被堵死了。

肯定是這樣,否則怎麽會聽錯呢?

大宋放貸說的都是月利,年利……

從未聽聞。

可沈安今日就給了他們一擊。

“娘啊!”

一個男子突然雙手抱頭,喊道:“某的耳朵聾了!”

這就就好比後世,突然銀行宣布貸款免息一樣,大夥兒都覺得自己的耳朵怕是出問題了。

這個消息就是如此的震撼人心!

“年利……商人三分,百姓兩分,需要抵押物,就那麽簡單!”

沈安轉身進去,此刻太陽升起來了,照在那頭金牛上麵,光芒四射啊!

“這是要逼著咱們走絕路啊!”

一個男子突然咆哮道:“年利兩分,咱們借錢出去都是月利,月利五分,一年十二個月,就是六十……可他們竟然隻有兩分,六十分和兩分,咱們還怎麽做生意?還怎麽做生意?”

高利貸若是借錢出去一年,比如說十貫錢,一年的收益是六十,那就是六倍,收益是六十貫。

可大宋錢莊的年利卻是兩分。

也就是說,從高利貸借十貫錢,一年你要還六十貫的利息。

而從大宋錢莊借十貫錢,一年你隻需還兩貫錢的利息。

臥槽!

臥槽!

在場的人全瘋了。

“弄死沈安!”

有人雙眼發紅在高呼。

“這是要逼死咱們啊!”

今早那些放高利貸的人來到這裏,就是想看熱鬧。

現在他們看到了熱鬧。

熱鬧就是他們自己。

沒活路了啊!

“大哥,我們……我們沒活路了。”

夏青幾乎是語無倫次了。

夏進呆傻站在那裏,突然喊道:“這不可能!沒有人會放那麽低!”

在他們看來,朝中也是要掙錢的,所以月利兩成就算是吐血了。

誰知道這個兩成竟然是年利。

這怎麽可能?

就好比後世的銀行突然宣布,大夥來貸款吧,不要利息。

大抵聽到這個消息,絕大部分人都會認為是假消息。

一旦被證實,那就是瘋了。

“此為永例!”

沈安舉手,肅然道:“此事已經稟告了官家,官家說了……”

現場安靜了下來。

這位官家的脾氣不好,但對百姓卻極好,每當有對百姓好的建議時,他總是會聽從。

他對此怎麽看?

沈安說道:“官家說了,百姓苦,這是我的過失,錢莊之事,首要是讓百姓得到好處。”

“官家萬歲!”

百姓在歡呼。

年息從六十降到二,這是一個震撼人心的消息。

百姓們如癡如醉的在歡呼著。

而那些放高利貸的如喪考妣。

韓絳站在那裏感慨萬千,“忠心耿耿,忠心耿耿呐!”

身邊的官員是直接被鎮住了,“他隻是提及官家憫民之心,但卻沒說兩分利是官家定的,這樣官家得了好名聲,他自己卻會被那些權貴豪紳和錢頭們恨之入骨,他……豈止是忠心耿耿?相公,這是擔當啊!”

“是,這便是擔當!”

韓絳揉揉眼睛道:“老夫以前一直以為沈安是個有些油滑的年輕人,可今日才徹底明白,這個年輕人……有膽有識,忠義無雙!”

此刻沈安走了出來,那些百姓閃開一條道路。

有人在感激的看著他,欣喜若狂。

有人在憤怒的看著他,殺氣騰騰。

沈安一直走到了韓絳的身前,說道:“韓相,此事還請三司鼎力相助。”

三司執掌財政,有了他們的協助,大宋錢莊才能蓬勃發展。

韓絳肅然道:“老夫會盡力,三司上下都會盡力。”

這一刻,他忘卻了那些仇恨的目光。

你沈安有擔當,老夫也有熱血!

“多謝!”

沈安回身,說道:“開業!”

擋在門外的幾個小吏閃開,喊道:“開業了!”

“爆竹呢?”

裏麵的唐仁問道:“不是要放爆竹嗎?”

有小吏指著外麵為難的道:“唐通判,外麵全是人呢!”

“那也得放啊!”

唐仁走了過來,剛到金牛的邊上,外麵就衝進來一股人流。

“哎哎哎……”

唐仁瞬間就成了風中的楊柳,被人流擠得東倒西歪的。

“看好金子!”

人影閃動,果真有人往金牛那邊去了,手中還拿著個利器,大抵是準備摳一塊下來。可幾個夥計突然摸出了刀子,獰笑著走過來。

誰敢來?

“某要存錢!”

“某要借錢!”

“……”

火了!

大宋錢莊徹底的火了!

夏家兩兄弟看著這熱火朝天的大宋錢莊,心中苦水直流。

怎麽辦?

“一座金牛鎮住了汴梁城,沈安一出手,咱們先前的謀劃都落空了。”

夏家兄弟把幾萬貫銅錢堆積在厚本金銀鋪的後麵房間裏,大大方方的讓人來參觀,一時間引得人流如潮。

然後他們兄弟和背後的那些權貴豪紳準備看沈安的熱鬧。

如今熱鬧來了,卻更像是羞辱。

“一座金牛就像是耳光抽打在我們的臉上,很疼。”

“去告訴那些人,告訴他們沈安發狂了,年利兩分,咱們怎麽做?”夏進沉聲道:“夏家能做,但他們跟不跟?”

消息在擴散。

早上的朝會已經開始了。

趙曙坐在上麵,看著神色平靜,但熟悉他的宰輔們發現了些不對勁。

官家怎麽有些苦大仇深呢?

這是誰惹到他了?

“錢莊今日開業。”

趙曙說出了緣故,“沈安要了許多黃金……加起來,大概有韓卿那麽大的一堆黃金……”

臥槽!

那得有多少?

宰輔們都有些吃驚,可韓琦更多的是哀怨。

他摸摸自己的肚皮,再想想自己的虎背熊腰,頓時就抑鬱了。

“朕也不知道他要拿去做什麽。”趙曙很糾結,“宮中的黃金……上次修建先帝陵寢時都給出去了,好不容易積攢了些,如今又被沈安弄了去……”

“他拿去做什麽?”

韓琦出班問道,問的卻是包拯。

包拯也一頭霧水,“不知。”

那官家呢?

趙曙無奈的道:“他說要黃金,朕問過,他卻不肯說,隻說擔心被人泄露了消息,到時候就白費了手段。朕暫且信了……”

“臣覺著他會給那些人看看,然後再收回來。”曾公亮的話安慰了趙曙,他覺得回去可以和妻子交差了。

“陛下。”

外麵來人了。

陳忠珩過去詢問了一番,然後帶了內侍進來。

“陛下,那沈安弄了個好大的金牛放在錢莊的大堂中間,汴梁震動!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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