包拯回了宮中,直接麵見趙曙。

今日在場的人不少,三司使韓絳正在算賬。

“……那大力丸采買了好些東西,汴梁因此而多了些商人,好些人為此找到了營生。還有交的稅,宮中也有不少好處,這些加起來不得了啊!”

“陛下,大力丸的買賣還是收了吧。”

說著話的是呂誨,他皺眉道:“兩國相爭,就該堂堂正正,用這等手段,臣以為不妥。既然遼國開始清掃走私,那正好見好就收,如此遼國吃了虧也無話可說。”

包拯冷冷的道:“當年遼人打草穀可不是什麽堂堂正正。當年他們趁著大宋和西夏廝殺時,趁機大軍壓境,那更不是什麽堂堂正正。要堂堂正正,那就一起來,要麽就一起不要臉!”

讚!

韓琦點頭,“老夫說過,做宰輔就別要臉,否則誤國!”

這話對呂誨是個打擊。

——你整日不是堂堂正正,就是正人君子,一看就不適合做宰輔,歇菜吧。

呂誨差點想噴他,可沈安恰好求見。

“陛下,沈安求見。”

包拯歎息一聲,知道沈安還是猜出了風頭不對,要親自出手。

手撕呂誨?

稍後外麵稟告沈安來了。

趙曙點頭。

沈安進了大殿。

他眯眼看著左右。

看到包拯時,他咧嘴笑了笑,就像是遇到父輩時的那種單純笑容。

目光下移,他看到了呂誨,那笑容漸漸收了,然後他衝著呂誨無聲說了一句話。

呂誨的眼神不錯,沈安說的很慢,所以他看出來了。

——有本事衝某來!

呂誨握緊雙拳,眸色冰冷,無聲點頭。

——老夫怕了你嗎?

沈安行禮,趙曙知道這廝來了怕是沒好事,就簡略說道:“才將北方來報,遼軍在邊境清理,斬殺將領十餘人,下麵的軍士被處置的少說數百,有遼國那邊來的車隊偷偷過境,被騎兵追殺在大宋境內,遼軍隨即回去,並未襲擾……”

這一下不但是走私渠道被毀,連參與走私的人都被剿滅了,還怎麽做?

耶律洪基還是下了狠手,大力丸做不成了啊!

趙曙想到自己的小金庫從此少了一個進項,不禁有些心痛。

“陛下,斷不了!”

沈安堅定的道:“臣堅信遼人那邊會繼續打通這條走私的路,不會太久。”

“你……”趙曙眉間跳了一下,“作坊暫停了吧。”

再生產下去,他擔心沈安會虧本。

“陛下,此事再堅持,隻會有損大宋的顏麵,停了吧。”

呂誨覺得這事兒真的很丟人,把大宋的臉麵都丟盡了。

“一個國家去走私……”

他搖頭輕歎。

趙曙看著沈安,微微搖頭,示意此事還是停了為好。

“陛下,臣不懼這些。”

沈安淡淡的道:“若是虧了,是沈家的事,與旁人無關。”

啪!

這一巴掌抽向了呂誨。

你狗咬耗子,多管閑事!

至於什麽一個國家走私,大力丸隻送到雄州,剩下的路由遼國走私商自己想辦法,和大宋有半文錢的關係嗎?

沈安都懶得解釋,他看了呂誨一眼,說道:“經商如同沙場征戰,要有定力,要有謀略……動輒惶然,動輒退縮……做什麽生意?殺什麽敵?”

這是譏諷呂誨膽怯。

作為臣子而言,你譏諷我什麽都行,就是不能說我膽小。

呂誨沉聲道:“你竟然不識好歹,那就讓大家拭目以待。”

“要賭些什麽嗎?”

大宋禁賭,可當著官家的麵,沈安卻大喇喇的向呂誨邀戰。

呂誨掙紮了一下,他真的很想答應,可想到沈安隨便就砸幾萬貫的手筆,他跟不上啊!

沈安見了不禁大樂,然後告退。

呂誨很惱火,可沈安在出去前卻又說了一句話,“太有錢了,這日子就是這麽無趣,且還很枯燥啊!”

韓琦嘴角抽搐了一下,覺得這小子太討打了。

趙曙莞爾一笑,旋即又擔心沈安到時候弄了巨量的大力丸出來卻沒地方賣。

要不就在大宋內部賣?

這個念頭一起他就有些慌。

大力丸大力丸,朕怎麽聽到這個名字就心慌呢?

他是擔心有人有樣學樣在大宋內部玩這個。

……

沈安回到家中後就化身為超級奶爸,每日帶著孩子不亦樂乎。

“我兒子真英俊。”

抱著毛豆的沈安由衷的讚歎著。

一陣風吹過,沈安抬頭,見有烏雲過來,不禁讚道:“要涼快了。”

“轟隆!”

雷聲響起,沈安擔心嚇到毛豆,就抱著他回去。

“打雷了,要下雨了……收衣服了。”

莊老實站在前院,扯著嗓子在喊。

“知道了。”

一陣雞飛狗跳的收拾,雨水落下。

花花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,窩在沈安的腳邊,舒坦極了。

這場雨一直下到了晚上,沈安覺得氣溫因此而下降了七八度,太巴適了。

晚上把毛豆哄睡了,然後沈安就和楊卓雪早早睡了。

“……你輕點啊!”

“夫君,這個不行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等他們夫妻消停了時,大雨磅礴而來,聽著催人欲眠。

嘭嘭嘭!

前院突然有人敲門。

開門的陳洛見到來人後,就問道:“哪裏的?”

外麵的男子帶著鬥笠,渾身都被淋濕了。

他低聲道:“某來自北邊……”

“北邊哪裏?”

陳洛退後一步,警惕的盯著男子的手。

男子抬頭,露出了一張慘白的臉,“白溝河的北邊!”

白溝河就是宋遼邊境,北溝河的北邊就是遼國。

陳洛心中一驚,喝問道;“遼使已經回去了,你可自去。”

男子看了裏麵一眼,“某……告訴沈郡公,拿藥的人來了。”

轟隆!

一個閃電劈下來,照亮了男子臉上的笑容。

……

“郎君!”

滾床單之後再摟著媳婦睡一覺,真是太安逸了。

於是被吵醒的沈安心中很糟糕。

“何事?”

他低聲問道。

“北溝河的北邊來人,拿藥。”

沈安在黑暗中微微一笑,“不出某的所料!”

什麽呂誨,什麽司馬光,他們哪裏知道老鼠會的的**。

他小心翼翼的出去,外麵的趙五五已經拿著一把傘在等候。

大雨帶來了涼爽,趙五五穿的單薄了些,沈安見了皺眉道:“太顯眼了。”

趙五五低頭,臉騰地一下就紅了。

真的很顯眼啊!

沈安打著傘去了前麵。

那個男子依舊渾身濕漉漉的站在屋簷下,手中端著一大碗熱水在喝。

見沈安過來,男子把碗放下,拱手道:“見過沈郡公。”

“誰派你來的?”

男子說道:“我家主人叫做蕭默衣。”

這就對上了。

“路打通了嗎?”

沈安負手站在那裏,看著風度翩翩。

男子的眼中不禁多了些敬佩之色,“重新安排過來的將領,我們已經買通了其中的兩個,萬無一失。”

厲害啊!

果然還是金錢的驅動力最強大。

沈安看著他,突然皺眉道:“見他這般辛苦,為何不帶去沐浴換衣裳?”

男子受寵若驚的道:“小人不敢。”

這位文武雙全,在遼國赫赫有名,據聞連皇後都喜歡他的才學。

“咱們是夥伴,哪有虧待夥伴的道理?帶了去,稍後弄了薑湯給他喝,免得受寒了。”

男子這一路到汴梁真心不容易,但他這等小人物哪裏有資格提要求,所以見沈安親切,他竟然哽咽了。

“小人……本來此事要後續再說的,可沈郡公這般親切,小人再不說就是豬狗不如了……”

男子抹淚說道:“隨行的還有金銀,這次我家主人預付貨款,但說是要先看沈郡公的態度,若是好,就給,不好還是按照以前的弄……”

呃!

哥的人格魅力越發的強大了啊!

沈安看著大雨,笑了笑,“錢在何處?”

“就在城外。”

男子傲然道:“沈郡公,咱們的人不差。”

是了,能把一批金銀成功的走私到汴梁來,這能力確實是不差。

“不錯。”

沈安鼓勵的道:“某看好你,繼續努力。”

男子此刻已經有些把沈安視為偶像的意思,他激動的道:“一定一定。”

等他被帶著去洗澡後,沈安吩咐道:“去告訴黃春,找到這批金銀,然後讓他再去告訴張八年,張八年會派出人手去跟著這批人,看看他們是如何在大宋境內暢通無阻……下次再來,一鍋端了。”

呃!

陳洛在邊上點頭應了,可心中卻有些腹誹。

郎君真的很腹黑啊!

他陡然想起了趙頊,突然覺得兩人有些相似之處。

等黃春得了消息後,他親自出馬,半夜才找到了那夥人的蹤跡。

第二天淩晨,張八年才將起床,黃春求見。

“讓他來。”

張八年喝了一口冷水,吞了一下,卻在咽喉那裏停住了。

水球在那裏上下滾動,邊上的內侍看了覺得很神奇。

噗!

一口水被噴了出來,張八年深吸一口氣,身體發出了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。

黃春來了,張八年問道:“你家郎君讓你淩晨來此,是想用皇城司的人去打通北方的走私之路嗎?那不可能……”

黃春看著他,“就在昨夜,北方有人到了汴梁……郎君問張都知,大宋巡檢司鬆懈至此嗎?”

張八年眼睛一瞪,黃春微微眯眼,不肯相讓。

“果真?”

“邙山軍查到了。”

他不說具體情況,這就是要讓皇城司疲於奔命,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。

郎君果然是有仇必報的君子啊!

黃春走後,張八年冷冷的道:“去查,查不到就別回汴梁!”

丟人啊!!

……

第三更送上,晚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