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爹爹!”

大清早芋頭就跟著果果來跑步,每次路過都要喊一嗓子。

從昨日的有些陌生到今日盼望見到歸來的父親,也不過是一頓飯加晚飯後散步的功夫罷了。

父子天性,在此刻顯露無疑。

“來了!”

沈安的聲音聽著中氣十足。

“啊湫!”

一個噴嚏後,沈安出現了。

“爹爹。”

芋頭歡喜的放緩了腳步。

果果在前麵蹦跳著回頭,“哥哥快些。”

“來了,來了。”

沈安先摸摸芋頭的頭頂,父子倆平行往前跑。

芋頭很認真,一臉嚴肅的跑著。

“爹爹,那個李寶玖好凶,不過他一笑,孩兒就覺著親切。”

“嗯,他是個忠心的。”

“爹爹,那以後孩兒出門能不能帶著他?”

“能吧,聞小種就喜歡跟著你姑姑,以後李寶玖你們可以帶著出門,不過不許欺負他。”

“好!”

站在廚房外麵的聞小種看了沈安一眼,然後進去。

“要做什麽?”

曾二梅在做早飯,聞聲說道:“郎君說那個李寶玖喜歡吃羊肉,早飯多弄一條羊腿給他。”

“好。”

鍛煉結束後,沈安帶著芋頭去洗漱。

“爹爹……”

沈安在刷牙,偏頭問道,“何事?”

芋頭很糾結的道:“爹爹,弟弟不乖。”

沈安看著他,笑眯眯的道:“芋頭是哥哥,哥哥要做什麽?”

芋頭低下頭。

沈安漱口後,摸摸他的頭頂,“長兄如父,芋頭要帶著弟弟一起玩耍,要教導弟弟,明白嗎?爹爹不在家時,芋頭要幫你娘,幫你姑姑看著家……爹爹一直告訴你要做大丈夫,這便是大丈夫。”

自從毛豆出世後,因為愛哭鬧,所以楊卓雪難免把精力大多花在了他的身上,對於老大芋頭就疏忽了許多。

孩子總是敏感的,但沈安不會嗬斥,他甚至在此早飯時大聲誇讚了芋頭早上跑的很快,自己差點就跟不上了。

“芋頭的功課也不錯,比為父當年強多了。”

芋頭的臉上漸漸浮現了堅毅之色。

沈安滿意的看著他出去,然後對楊卓雪說道:“孩子們終究要長大,我們做父母的要一碗水端平了,否則一旦偏愛誰,那就是給他們兄弟之間製造矛盾。兄弟鬩於牆,那不好。”

楊卓雪點頭,然後點了一下愛哭的毛豆,“你整日纏著娘,害的你大哥都被無視了,怪誰?”

沈安起身道:“為夫要出去一趟,說不準什麽時候回來,若是午時前不到家,你們就自己吃。”

“好。”

楊卓雪應了,抱著毛豆把他送到門邊,然後轉身,問趙五五:“官人帶著鋼板出門了嗎?”

趙五五點頭,“娘子,他們說此次富相在北方立下了大功呢,怕是不必郎君的低。”

“哪有?”

楊卓雪見過富弼,“我記得他很膽小。”

趙五五落在後麵,忍不住翻了個白眼。

在楊卓雪的腦海中,此刻浮現了一個畫麵:遼軍兵臨雄州城下,富弼站在城頭上瑟瑟發抖,顫聲道:“沈郡公呢?沈郡公何在?速速來救老夫。”

邊上有將領說:“相公,沈郡公在西北呢!”

“啊!那怎麽辦?怎麽辦才好?”富弼趴在城頭上,看著漫山遍野的敵軍,哀嚎道:“沈郡公……”

就在此時,有人說道:“相公,據聞遼軍最怕沈郡公,要不就騙騙他們?”

“好好好!”

於是富弼就化妝成了沈安,指著遼皇喊道:“兀那賊廝鳥!大宋範陽郡公沈安在此,可敢一戰嗎?”

遼軍慌亂,富弼見了心中得意,又喊道:“沈某在此,可敢一戰嗎?”

“不敢!”

漫山遍野的敵軍在慌亂呼喊。

富弼得意的都哆嗦了起來,那腿和莊老實一般的顫動著,“可敢一戰嗎?”

呼的一下,遼軍全跑了,丟盔棄甲,那叫做一個狼狽啊!

……

沈安才出榆林巷,就遇到了蔣讚。

蔣讚就是勾當皇城司中的一個,平日裏和沈安遇到不過是點頭之交罷了。

“蔣勾當有事?”

沈安覺得勾當這個詞真的不好,在後世妥妥的貶義。

你去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?

蔣讚微笑著,讓人如沐春風,但又覺得不可親近。

這便是一門本事,官員必備。

他微笑道:“沈郡公此行歸來,戰功赫赫,讓我輩羨煞。”

沈安不語。他不喜歡這等轉圈子的說話方式,若非是還有點耐心,他定然會拂袖而去。

“許多事吧,其實就是個誤會,比如說沈郡公威風凜凜,汴梁無人敢惹啊!”

蔣讚的笑容裏多了些刻薄,“有人不知事,不小心惹到了沈郡公,這等事吧,其實就是一個誤會,大家說開就是了,沈郡公以為呢?”

這是胡榭年的說客,也是張八年的對頭。

沈安看著他,用那種不屑的姿態說道:“說個事都要轉幾個彎,難怪官家不肯重用你等,難怪宰輔們一提到皇城司那幾個勾當,都說你等在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,果然。”

勾當這個詞何曾被人這般曲解過,蔣讚的臉上一青,沉聲道:“七人聯手,沈郡公以為如何?做事莫要得意一時,卻要後悔一世,你家裏的妻兒未來難免走錯道……”

沈安揮手。

啪!

蔣讚捂著臉,不敢相信沈安敢動手打自己。

勾當皇城司就是密諜頭子,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敬而遠之,除去胡榭年那等給了沈安借口的蠢貨之外,他沈安敢對誰動手?

“你!”

啪!

沈安又是一巴掌,然後滿意的道:“左右各一巴掌,看著很是平衡。”

“某要弄死你!”

周圍的人不少,這裏是榆林巷外麵,大夥兒都認識沈安,見他動手,竟然都在叫好。

“沈郡公一旦動手,那當然是奸邪之徒啊!”

“就是,以往被他打的,就沒幾個是好人。”

“這人……咦,好像是皇城司的。”

“是呢,上次見過,帶著人去拿人,看著趾高氣昂的,叫做什麽……姓蔣,對,就是姓蔣。”

“這不是好人。”

蔣讚被抽了兩耳光,本是羞憤欲死,再聽到這等話,差點一口老血就吐了出來。

沈安伸手,聞小種撇撇嘴,拿了一塊手絹出來。

想他堂堂的頂級殺手,此刻竟然幫忙遞送手絹,真的很丟人啊!

沈安接過手絹擦手,淡淡的道:“胡榭年徇私動手……”

蔣讚怨毒的看著他,“這是我皇城司之事,與你有何關係?”

“可那張五郎卻和某的人交好。”

沈安慢條斯理的道:“你等蠅營狗苟做了那些見不得人的事,卻不許人說,說了還被打個半死,這是哪家的道理?”

“你血口噴人!”

這是大庭廣眾之下啊!

被沈安這麽一說,他蔣讚以後還怎麽做官?

“血口噴人?”

沈安冷冷的道:“回去告訴那些人,沈某雖然隻是一人,可人間自有正氣在,某秉承正氣,自然無懼宵小,你等蠅營狗苟,遲早會有報應。”

他突然揪住蔣讚的衣領,用那種不屑的姿態說道:“某打了你,大庭廣眾之下某抽了你,怎地?你能怎地?”

他鬆開手,很是無所謂的道:“你要怎地?”

蔣讚嘶聲道:“某要彈劾你!”

“請便!”

沈安拍拍手,淡淡的道:“不彈劾你是某的孫子!”

這是莫大的羞辱。

沈安轉身而去,蔣讚毫不猶豫的出手,飛腿……

“賊子偷襲,郡公小心!”

沈安並未回頭,聞小種伸手抓住了蔣讚的腳腕,然後借著他的那股子力,猛地往邊上一甩……

咻!

邊上有家做棉被生意的,此刻一堆棉花正擺放在那裏,店主正在清理,就聽噗的一聲,接著一個人就砸在了身邊的棉花堆裏。

“殺千刀的,這是某的棉花啊!”

店主正準備發飆,外麵飛進來一串銅錢。

他抬頭一看,見到是聞小種,就歡喜的拱手道:“多謝郡公,隻是太多了些,不值當那麽多。”

稍後沈安出手狠抽了蔣讚的消息就傳遍了。

正在皇城司裏強作鎮定的胡榭年得了消息,馬上就跑。

他不能不跑,因為剛才有人說沈安往皇城方向來了。

再不跑就要被沈安堵在皇城裏了。

他急匆匆的跑出去,果真看到了沈安。

“某要見官家!”

胡榭年求見官家被拒絕了,消息甚至都沒到趙曙那裏,趙曙的貼心人陳忠珩就直接代替他拒絕了。

“官家就等著沈安闖禍呢,誰敢阻撓,那沈安的封賞就靠他了。”

胡榭年絕望了。

稍後他回到皇城司,看著如喪家之犬。

他竟然去求張八年。

“張都知,某往日做事不知輕重,還望你多多見諒,隻要此次你能幫某渡過難關,以後某唯你馬首是瞻。”

張八年看著他,冷冷的道:“某在皇城司從不結黨,出去!”

他若是敢結黨,趙曙回頭就會把他給剁了,順帶把人頭給宮中人看看,告誡大家吃裏扒外的就是這等下場。

胡榭年在皇城司裏熬到了下衙,再也沒法熬了。

他跟著那幾個勾當管事一起出了皇城。

“沈安不在!”

他四處尋索,竟然沒看到沈安。

蔣讚的臉上還紅著,巴掌印很明顯,他低聲道:“你趕緊走,明日記得來皇城前……既然無路可走,那就叩闕吧。”

叩闕事情就鬧大發了,誰都沒好果子。

胡榭年點頭,然後急匆匆的往右邊去了。

眾人歎息,有人說道:“那沈安太過狠毒,而且他和張八年有些不明不白的聯係,諸位……皇城司可不能和外界勾結啊!”

“明日就彈劾他!”

“好!”

眾人才將決斷了此事,有人驚呼道:“沈安!”

就在對麵的一家店鋪外,沈安帶著幾個人出現了。

前方一個男子指著先前胡榭年消失的方向,沈安冷笑一聲,揮手,幾個男子包抄了過去,他自己帶著聞小種開始追趕。

“胡榭年完了!”

沈安帶著人一路追趕,最後把胡榭年堵在了一條巷子裏。

“你敢動手,他們會借機彈劾你,沈安,你莫要自誤,莫要自誤啊!”

沈安步步緊逼過去,說道:“大王的親事馬上就要來了,那陣子某卻不好下手,免得他的兆頭不好。今日某看過了,黃道吉日,利斷腿。”

“某錯了,某回頭就去給張五郎賠罪,某願意……”

聞小種控製住了他,沈安抬腿,悲天憫人的道:“這是何苦來哉!”

哢嚓!

“啊……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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