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安想獨立領軍。

這個消息傳出去後,政事堂裏鴉雀無聲。

良久,韓琦說道:“都去過了。”

是啊!

大夥兒都去過了,都去刷過戰功了。

人沈安任勞任怨的帶著你們去立功,現在他想獨立領軍了,你們咋看這事?

曾公亮上次就去過西南,“那次老夫拎著長劍被人笑話,幸而還好,被人救了一命。西南太遠了些,老夫水土不服,罷了。”

包拯自然是不用問,“沈安可不年輕了。”

韓琦的嘴角抽搐。

二十多歲的沈安不年輕了嗎?

歐陽修幽幽的道:“老夫……老夫就怕砍錯了人。”

噗!

門外的小吏笑噴了。

歐陽修的眼睛不好,真心容易出這種笑話。

到時候他老人家拎著把長刀,把沈安看做是敵人,一刀剁了他,估摸著趙曙能被氣吐血。

韓琦點頭,“如此,若是對交趾用兵,讓沈安去吧。”

宰輔們很輕易的就達成了一致。

隨後富弼進宮,把樞密院的研究成果匯報給官家。

“讓廣南西路裝作是交趾人,燒幾個破爛村子,割些糧草,殺幾條狗,幾隻雞鴨,把血多撒些……”

趙曙看著他,不禁感慨萬千。

曾幾何時,富弼穩重的讓人讚美。可這才過了多久,原先穩重的富弼也變成了一個狡猾的家夥。

但這是好事!

“有把握?”

從蘇晏回歸帶來好消息之後,大宋對交趾的攻伐就在準備之中。

富弼鄭重點頭,“沈安當時也在。”

有沈安背書,趙曙就放心了。

“如此,調動人馬去西南,不可大張旗鼓。”

“是!”

富弼仿佛聽到了戰鼓的聲音,他恨不能統帥大軍南下。

……

這個世界就沒有能絕對保密的事兒。

沒多久樞密院在籌劃對某個地方的攻伐,這事兒就被傳出去了。

攻伐哪裏?

外界一致認為是西夏。

西夏丟掉了最富裕的地盤,現在隻是苟延殘喘罷了,若是一鼓而定,大宋就算是起來了。

但是沈安想獨立領軍去攻伐一方,這個是不是太狂妄了些?

官職不說,他的年齡不大妥當吧?

王詵在家裏讀書,聽到這個消息之後,就對盧氏說道:“我朝曆次統軍的無不是德高望重的臣子,他沈安何德何能?孩兒看他是癡心妄想!”

沈安就是他的夢魘,更是他的大仇人。

若是沒有沈安的話,他如今依舊能笑傲汴梁。

可沈安一句浪**子的評價,讓他從此成了過街老鼠。

至少在宰輔們的眼中,老王家這一代算是徹底的完蛋了。

這是毀人啊!

提及這個,王詵就恨得慌。

稍後他換了衣裳,手持折扇去了榆林巷。

沈安一家子準備出遊,順帶在外麵吃晚飯。

女眷和孩子要上馬車,可芋頭卻哭喊著要騎馬,不答應就能哭暈過去的那種。

瑪德!

沈安忍住抽他一頓屁股蛋子的想法,把他提溜在馬前,“若是害怕了,回頭就收拾你。”

“不怕!”芋頭破涕為笑,神氣的揪住賤馬的鬃毛,嘴裏喊著駕駕駕!

“出發!”

聞小種還是沒出現,沈安覺得自己遲早會被他給氣死。

一路出了巷子口,沈安看到了王詵。

王詵拱手,謙和的一笑,竟然有些溫文爾雅的味道。

這人怎麽在這?

沈安對王詵可以說是沒半分好感,他皺眉道:“這是……假牙做好了?”

周圍一陣哄笑,王詵麵色微紅,但卻忍住了。

“見過郡公。”

不打笑臉人,這是規矩。

可沈安想到曆史上趙淺予這般孝順他的寡母,對他也很是柔順,這廝竟然在趙淺予病倒後,帶著小妾在她的床邊鬼混,就覺得這家夥不是人。

這等人哪裏值當他當人看!

沈安用馬鞭指指他,喝道:“滾!”

“聽到沒,郡公讓你滾!”

“滾蛋吧!”

這裏是榆林巷,沈家在汴梁的發家之地。在發家之後,沈家對街坊鄰居很是客氣,動輒擺流水席請街坊吃酒。

這樣沒架子的沈郡公,自然贏得了大家的尊重。

而華夏人曆來都是幫親不幫理的性子,哪管你王詵是哪根蔥,先罵了再說。

王詵低頭,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實質化了。

他是想來示好的。

要想成為駙馬,他必須要過皇後和官家這兩關。

這個他不擔心。

因為最近他的名聲真的很好,而且他的母親已經發動了關係。如今汴梁權貴圈裏都是他王詵聰慧好學,溫文爾雅的好名聲。

但成了駙馬之後他得麵對趙頊,趙頊打掉了他滿口牙,這事兒咋算?

他不能算,隻能忍了。

而沈安能對趙頊施加影響,若是沈安不改變態度,以後會經常慫恿趙頊找自己的麻煩。

冤有頭,債有主,某先忍了,且待以後。

寶安公主深得帝後的喜愛,據聞趙頊也很寵愛這個妹妹,如此……你沈安算是個什麽東西?

咿律律!

正在低頭想事的王詵聞聲抬頭,就看到了一個碩大的馬頭。

賤馬張開嘴,噗的一下,竟然噴了王詵滿臉的唾沫。

那股子味道擊敗了王詵,他剛想嘔吐,賤馬習慣性的甩甩屁股,和他親熱了一下。

於是王詵就被這一下親熱撞進了邊上的鮮魚鋪子裏,一屁股坐在大木盆裏。頓時那些魚紛紛造反,撲的他滿身都是。

“救命!”

他不會遊泳,在慌亂中下意識的就覺得自己要被淹死了,於是就拚命的掙紮著。

周圍很安靜,等他掙紮起來後,才發現自己認為能淹死人的地方,隻是個大木盆而已。

“哈哈哈哈!”

周圍一陣哄笑,王詵掩麵而去。

……

駙馬好不好?

難說。

在男人為尊的時代裏,做了駙馬就相當於去依附女子,對於男人而言,這幾乎是不可承受之痛。

所以但凡有些雄心的,對駙馬都是嗤之以鼻。

大宋的駙馬看似尊貴,可卻不能參與政治活動,堪稱是個富貴閑人,最適合賈寶玉這等人。

所以皇家是廣撒網,最後收網時,也隻有小魚兩三條。

“官家看看。”

高滔滔把冊子遞給了趙曙。

對於女兒的婚事,趙曙還是挺上心的。他仔細看了三人的資料,同樣在王詵那裏停住了。

“勤勉好學,翩然一君子?”

趙曙狐疑的道:“記得此人被大郎打過吧?”

高滔滔點頭,“不過去查驗的人說,此人後來幡然醒悟,整日就刻苦用功。汴梁有名的大儒都說他這一科是必中的。”

“這般厲害嗎?”

科舉就是獨木橋,能說必中,那就是真本事。

趙曙繼續看下去。

三個候選人,王詵的條件最好,徐鍇次之,馮紹最差。

“徐鍇看著也不錯。”

“馮紹……此人喜歡字畫,搜羅了不少,弄的有些拮據。”

趙曙抬頭,“我家嫁女最是艱難,所以還是要精心挑選為好。要的是和睦。”

這是基調。

高滔滔笑道:“馮紹是癡人,為了字畫廢寢忘食,此等人難。徐鍇有些喜歡出遊……”

趙曙點頭,“你好生看著就是了。”

“果果說自己有許多朋友,要為淺予去打探消息呢!”高滔滔想到這個就笑了起來,“開始臣妾擔心會泄露消息,後來一想卻不怕,正好借機看看那三人的應對。”

“世間繁華,權財誘人啊!”趙曙眯眼看著外麵,突然冷笑道:“免役錢開始下去了,各地都有人在鼓噪不交,我令皇城司打探消息,一旦確鑿,此等人就全數拿下……”

殺機驟然而生。

……

免役錢在大宋的鋪開是悄無聲息的,可隨即大宋就像是一個魚塘,突然沸騰了起來。無數大魚躍出水麵,瘋狂拍打著。

無數彈劾進了汴梁,朝堂上的氣氛也為之一緊。

“這是害民之法!”

有人在朝堂上喊了這麽一嗓子。

“扯特麽的淡!”

沈家莊裏,正在視察作坊的沈安不屑的道:“害民害民,所謂的民,都是權貴豪紳,和真正的百姓有屁的關係。至於說害了他們,更是荒謬。”

趙頊也在,他在思索這些關係,“那些人多交了錢糧,必然是不甘心的。”

“拔一毛而利天下,如何?”

沈安突然問道。

“大部分人不會幹。”趙頊顯然對那些人的尿性也有所耳聞,“我認同此事,不過反彈會很厲害。”

“厲害就厲害吧。”趙頊旋即就想通了,他滿不在乎的道:“難道他們敢造反?”

沈安認真的道:“他們真的可能會造反。”

趙頊搖頭,“不能!”

他很有信心的道:“大宋養士百年,這等事不可能。”

“大宋養士百年,是有不少人死心塌地,可你低估了人心。”

大宋的最後時刻,依舊有無數軍民蹈海相陪,可見人心向背。

但此一時彼一時,這個免役錢比老王後來弄的還狠,說不定有人會鋌而走險。

趙頊回宮,叫人去收集免役法的實施情況。

就在第二天的午時,兩匹快馬衝進了皇城。

“河東路澤州有豪紳三人作亂造反!”

趙頊站在院子裏呆若木雞。

沈安竟然說對了?

沈安接到了進宮商議事情的通知,也是一臉懵逼。

哥隻是隨口一說啊!

這真特麽有人造反了?

在進宮之前,沈安抬頭看了一眼天空。

萬裏無雲!

……

第四更送上,大家晚安!

說爵士那麽早睡覺的,實際上是誤會了。此刻更新完畢,爵士還得繼續碼字,直至深夜,否則明天的更新壓根就沒法保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