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曙沒吃晚飯。

高滔滔聞訊來查看,卻勸不動。

“藏汙納垢啊!”趙曙叫了酒來,想一醉方休。

“臣妾陪您喝幾杯。”高滔滔覺得這個場麵很溫馨,夫妻對酌更暖心。

可往常的夫妻對酌時趙曙是品酒。

品酒悠閑,順帶看著妻子喝酒覺著有趣,僅此而已。

而今日他卻想酗酒,於是就頻繁舉杯。

“我喝我的。”

趙曙知道自己的酒量好,可高滔滔卻覺著作為妻子應當盡到安撫夫君的責任,於是跟著舉杯……

邊上的一個內侍覺著這樣下去高滔滔怕是危險,就幹咳一聲,說道:“聖人,這酒厲害呢!”

高滔滔舉杯的手動也不動,飛燕的眼中凶光一閃而逝。她走過去,伸手搭住內侍的肩膀,“出去說話。”

等她再回來時,看著一臉滿足的模樣。

昭君低聲問道:“你把他怎麽了?”

飛燕淡淡的道:“他想和我相撲……如今被剝光了丟在外麵哭,和個女人似的。”

呯!

高滔滔倒下了。

趙曙的眼中多了溫柔,“扶著回去,令人準備醒酒湯給她喝。”

“是。”

飛燕和昭君輕鬆的把高滔滔扶了出去,就見到一個內侍衣衫不整的站在那裏抹眼淚。

“你這是在造孽。”昭君說道:“看看他那幽怨的勁頭,說不得以後會賴著你。”

“關我屁事!”飛燕得意的道:“下次再來,我撲死他。”

那內侍見飛燕出來,顫抖了一下,竟然避開了。

飛燕眼中有失望之色,說道:“娘娘這是故意喝醉的吧?”

昭君點頭,“官家無人可信任。”

高滔滔喝醉了,趙曙心中必然會感動,覺著她是在舍命陪夫君。

那內侍勸她少喝,這不是上眼藥嗎?

隻是到了晚些時候,高滔滔吐的一塌糊塗,那罪可是受大了。

趙曙一喝就喝到了淩晨,可依舊不醉,沒辦法隻得打個盹,然後去上朝。

宰輔們看著精神也不大好,神色沉重。

“陛下,昨夜無憂洞裏被清理一空,抓獲人犯三百餘人,百姓八百餘人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趙曙看著宰輔們,突然問道:“無憂洞裏藏汙納垢多年,為何不能清掃幹淨?”

宰輔們麵麵相覷,卻沒法回答。

是啊!

無憂洞老早就是汴梁的問題,大家都曾想過除掉那些亡命徒,可誰動手了?

包拯動手了,可惜沒結果。

皇城司據聞也動手了,也沒結果。

韓琦覺得很難堪,就出班說道:“陛下,以往開封府也去抓過,隻是找不到那些亡命徒……”

“那邙山軍為何能?”趙曙一夜未睡,加之喝了許多酒,脾氣不大好。

這個……

韓琦想說謊,卻覺得這樣不是自己,“那邙山軍不同,陛下,邙山軍和諸軍都不同,最擅長這等廝殺尋摸。”

“借口!”趙曙今日看來是不準備給宰輔們臉麵了,“皇城司也擅長這等尋摸打探和廝殺,為何無用?”

麵對這麽刨根問底的官家,讓韓琦想死,“官家,那是皇城司,臣不敢置喙。”

皇城司是皇帝家奴,咱們宰輔也不能插手啊!

趙曙點頭,“叫張八年來。”

張八年也是一夜未睡,來了之後,劈頭蓋臉就被喝問。

“昨夜之後,你覺著皇城司的密諜可能和邙山軍的鄉兵媲美?”

這個問題讓張八年無地自容,他很糾結的道:“官家,怕是不能。”

“無能!”

趙曙張嘴就噴出了酒氣,恨不能手中有個暗器扔下去。

他在身上摸索了一下,陳忠珩趕緊幹咳起來。

趙曙摸到的是玉佩,還是極品的那種。

上次他扔了一枚玉佩下去,結果被沈安那個不要臉的給撿走了,事後他氣得不行。

趙曙鬆開玉佩,可火氣卻愈發的大了,他尖刻的道:“皇城司每年耗費錢糧無數,邙山軍的用度卻是尋常,為何比不過?”

張八年跪下,“臣無能。”

他能說什麽?

邙山軍是鄉軍的編製,鄉軍是最低等的,自然沒什麽錢糧。而皇城司卻是趙曙直接撥款,肥的流油。

一個是矮窮矬,一個是高富帥,可現在高富帥卻被矮窮矬狠抽了幾耳光,鼻青臉腫的還不能發脾氣。

憋屈的張八年低下頭。

“無能無能,隻知道說無能,辦法呢?”趙曙問道:“可有法子學了邙山軍的操練?”

張八年的臉曆來都是微黑,可此刻卻紅了。

“臣……不能。”

邙山軍的操練很隱秘,能讓外人看到的那一套他不屑學,可核心內容卻學不到。

“廢物!”

趙曙沉吟道:“讓沈安來。”

晚些沈安來了,見張八年灰頭土臉的站在那裏,心中好奇。

這貨是犯錯了?

於是他就挑挑眉,算是個鼓勵。

可張八年是因為他才被嗬斥了一通,見他挑眉,心中更是火大。

“邙山軍是如何操練的?”

帝王不要臉起來,天下無人能及。

沈安一怔,坦然道:“就是細節。”

“就隻是這個?”

趙曙不信,張八年也不信。

沈安笑道:“從實戰出發,加上細節,再加上苦練,就是如今邙山軍的模樣。若是不信,臣請陛下去城外一觀。”

三從一大可知道?

皇城司的密諜是不錯,可操練的法子怎麽能和後世的相比?

沈安不過是用了些手段,就把那些鄉兵們操練的脫穎而出,讓張八年今日丟了臉麵,讓趙曙動心了。

一行人去了城外,正好鄉兵們在操練。

校場上有各種器械,以及模擬的各種障礙。

鄉兵們全身披掛,在障礙之間狂奔。他們攀爬上木架子,跳下去後,又是涉水……

一股子精氣神讓人不禁精神一振。

趙曙問道:“這般操練有用?”

“當然有用。”沈安淡淡的道:“昨夜在無憂洞裏就用上了。那裏麵溝壑很多,有的地段還有水,就和這裏一樣。”

趙曙看向了張八年。

張八年當年下過無憂洞,此刻見了邙山軍的操練場地,不禁深吸一口氣,“陛下,確實是這樣,沈安高明,臣不及。”

他想不到一個人為何能那麽聰明,把這些實戰的環境給弄了出來,這樣操練的效果自然事半功倍。

趙曙讚許的點點頭,問道:“皇城司為何沒有?”

“臣……愚鈍。”張八年覺得自己很蠢。

沈安迎風而立,看著衣袂飄飄。

曾公亮不禁讚道:“果然是名將風範。”

沈安招手,黃春跑了過來,行禮。

“讓兄弟們來一次潛伏和尋找的操演,給官家和諸位相公們看看。”

“是。”

黃春叫停了操練,帶著鄉兵們回去準備。

“潛伏和尋找,這是要躲嗎?”

趙曙覺得這是一個全新的領域,很有興趣去觀摩一番。

“對。”沈安準備給這些土包子們見識一番。

稍後他帶著君臣去了邊上的樹林。

“他們已經潛伏好了。”

沈安回身說道:“官家和諸位相公若是有興趣,可以先進去尋摸一次,看看能否找出人來。”

趙曙點頭,韓琦自信滿滿的道:“以前孩子頑皮,老夫每次都能把他找出來,小事罷了。”

沈安笑了笑,然後帶著他們進去。

“如此就試試吧。”

秋季的樹林裏,草枯黃,落葉也不少。

君臣漫步在其間,覺著這就是秋遊。

韓琦一邊尋摸一邊吟誦著。

“……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,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擾,長風萬裏送秋雁,對此可以酣高樓……”

老韓很嗨皮,曾公亮也不差,一邊找人一邊和包拯說著這種草是如何如何的好,窮人家裏冬天就指望它了。

這話一聽就是外行,不過老曾有這份心就足夠了。

沈安就靠著一棵樹打盹。

一夜未睡讓他有些困了,正準備補一覺時,卻被抓進了宮中。

張八年沒能進去,就在外麵看著。

裏麵一眼看去全是樹木和雜草,以及一些雜木。

沒人啊!

風吹過,雜草彎腰,可依舊沒有發現。

人呢?

歐陽修回身問道:“人呢?莫不是哄人?”

趙曙也沒找到,他緩緩轉身一圈,毫無發現。

“此處無人!”

他很堅定的認為沈安在搗鬼。

“叫醒他!”

沈安睡的正香,被張八年弄醒後有些不滿,他摸摸嘴角,還好,沒流口水。

“人呢?這裏哪有人?”

曾公亮回身,搖頭微笑。

沈安忍住打哈欠的衝動,說道:“兄弟們,出來。”

“在哪?”韓琦攤開雙手,就在此時,他的左側突然竄起來一個黑影。

“啊!”驟然遇到這等事,第一反應就是躲避,韓琦也不例外。

他驚呼一聲往後退,卻撞到了曾公亮。曾公亮就像是被一輛高速奔馳的馬車給撞到了一般,噗的一聲就飛了出去。

他記得後麵就是一棵大樹,這老胳膊老腿的撞上去,那不是以卵擊石嗎?

老夫休矣!

然後他就被人接住了,還來了個橫抱。

曾公亮緩緩睜開眼睛,看到了一張塗滿了各種顏色的臉。

他掙紮著下來,笑道:“果然是厲害。”

他覺得就這麽一個,可緩緩看去卻傻眼了。

就在這一片樹林之中,鑽出了二十餘人。

“他們剛才躲在了何處?”

曾公亮記得自己剛才走過了那個樹樁子的邊上,還仔細看了一番,真的沒發現人啊!

可那裏現在卻站著一個鄉兵。

鄉兵身著土黃色的衣裳,臉上全是顏料,曾公亮目光下移,問道:“可否再躲一次?”

沈安微不可查的點點頭。

鄉兵原地臥倒,閉上了眼睛。

曾公亮仔細看去,笑道:“能看到。”

“你再退幾步。”

他依言退後,然後搖頭道:“模糊了。”

“若是不知情的進來,可能找到?”沈安想回家睡覺,但想到家裏一大一小兩個兒子時,不禁頭痛不已。

曾公亮搖頭,麵色凝重的道:“官家,沈安的這等本事……大宋無人能及!”

……

第四更送上,還有盟主加更。

……

推書:回到明朝做昏君。上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