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49章某家曹佾

趙頊知道自己上次忽悠老娘留下了把柄,可那是娘啊!竟然記仇到了現在。

挑選駙馬不是小事,特別是在失敗過一次之後更是如此。

“若是再看錯人,我今年怕是就過不去了。”趙頊很痛苦的拉著沈安,“安北兄助我一臂之力。”

嗬嗬!

沈安冷笑著掙脫了他的拉扯,“你這是活該!上次你想說服官家,最簡單的法子就是告訴他,那些小吏在私下弄錢呢!百姓買點東西還得被他們盤剝,官家的性子急躁,你這般一說,他保證會令朝中下文各地,嚴查此等事,如此兩全其美。可你卻大費周折……

別說是韓相,就算是司馬光他們聽到這等事,也得怒不可遏,隨後收拾那些人。”

他拍拍趙頊的肩膀,慶寧宮中的內侍們司空見慣,可依舊瞠目結舌。

“你把這番話說出來,宰輔們保證羞愧難當,隻想一頭撞死,朝中的君臣都齊心協力的出手,多好?非得弄幾個手段,城中城外去幾次,折騰來折騰去……哎!你那什麽眼神呢?”

趙曙就站在後麵,陳忠珩冷笑著指指那些內侍宮女,示意不許提醒,不許出聲,他自己卻暗自哀歎,為好基友默哀了一瞬。

“說什麽災荒有賑災,可若是席卷天下的災荒呢?若是今年災荒,明年災荒……怎麽辦?朝中哪有那麽多錢糧來賑災?

這些道理官家會不知道?自作聰明!”

沈安覺得趙頊這次發力過猛了些,手段不行,需要檢討一番。

不過想到趙頊還年輕,他又覺得自己太嚴苛了些,於是緩和了語氣說道:“你還是出去很少了,有空閑了某帶你去看看世間百態。”

“何為世間百態?”

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,沈安的身體一僵,幹笑道:“世間百態就是……世間人的日子,和他們的喜怒哀樂。”

趙頊不差,隻是在最關鍵的年紀進了宮,隨後就被關著讀書,對外間事陌生了許多。若是他二十歲再進宮,沈安敢擔保,以這廝的腹黑手段,宰輔們有難了。

“皇子該多看看世間百態。”

他緩緩回身,行禮。

趙曙的臉有些發黑,“我就知道大郎的那些道理從何而來,果然就是你。什麽世間百態,皇子連自己的慶寧宮都管不好,昨日一宮腹瀉,臭氣熏天,連禦醫都查不出緣故,你說說……”

啥子?

沈安看了趙頊一眼,見這廝一臉純良的模樣,不禁想哭。

一宮的人都腹瀉了,這貨是喪心病狂了嗎?

不對,他應當不至於。

那是為何?

趙頊心中也很是苦悶。

最近有些潮濕,他擔心自己配的藥失效,就弄出來曬了曬,隨後收在油紙包裏。恰在此時趙曙令人來尋他,他就去了。等回來時,發現油紙包不見了。

他有些頭痛,但那些藥混合的天衣無縫,除非是吃下去,否則他不擔心會被人發現。

可好死不死的,那油紙包被人偷偷拿走了,那人還去了小廚房幫忙,結果遺漏了油紙包,廚子見了以為是自己讓人去拿的藥材,於是就拿來煮了一大鍋的藥茶……

這是禦醫的方子,大夥兒都不覺得有什麽問題,於是美滋滋的喝了下去,結果當夜的慶寧宮就完蛋了。

“陛下,臣家中最近也不大安寧。”沈安一臉認真的道:“前日臣家中的管家就腹瀉了,拉的人都脫了形。”

好兄弟!

趙頊不禁在心中給他豎起了大拇指。

“你們……此事可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?”趙曙負手而立,語氣平靜,“若是不說,回頭讓你去遼國,去策反蕭觀音。”

噗!

陳忠珩猛地低頭,依舊忍不住笑噴了。

讓沈安去遼國策反蕭觀音,怕是一去就回不來了,耶律洪基會出動大軍尋找沈安,一旦被找到,各種讓人生不如死的拷打會讓沈安後悔生在這個世間。

趙頊在笑,連常大娘都在笑。

慶寧宮中的氣氛很快活,那些昨夜拉的麵色慘白、體虛無力的人都笑了。

隻有沈安苦著臉,“官家,這個時節,要小心時疫。”

他不知道趙頊究竟是幹了什麽,但卻知道若是曝光,趙頊的屁股會遭殃,而且慶寧宮上下的忠心值馬上會下滑到警戒線之下。

那個誰……喬二怕是會哭著喊著要離開慶寧宮,順帶請禦醫為自己瞧瞧,拉了這麽些年,便秘了這麽些年,究竟還能活幾年。

這樣的趙頊名聲掃地,這個加封太子怕是危險了。

趙曙冷笑道:“時疫?這個時節哪來的時疫?若是有,各處軍巡鋪早就報了上來,還有,你說自家的管家也腹瀉了?可是時疫?”

呃!

這個問題很尖銳,讓沈安脊背都汗濕了。

“官家,這個季節食物藥材容易變質,不小心吃下去就會腹瀉發燒。書院對此有些研究,您問問大王就知道了。”

說著他看了趙頊一眼。

看看你幹的好事!

趙頊卻比他鎮定多了,“官家,書院研究出了些東西。就是越熱,食物就越容易腐敗。一旦吃了腐敗的食物或是別的東西,輕則腹瀉不止,重則……”

他很認真的道:“爹爹,您這般節儉,但千萬別吃那些隔夜的飯菜啊!”

這番孝心讓趙曙心中舒坦,“我的飯菜都是你娘在管著,不至於吃隔夜的。”

“是啊!娘最是細心不過,孩兒在這邊也經常能得到照拂……”

轉眼這裏就是父慈子孝的場景了。

沈安不禁為之震動。

趙頊這貨竟然這般的厲害了嗎?

這就是順著話題轉移話題,要轉的自然,而且要轉到對方舒坦的地方。

趙頊顯然就做到了。

果然是……腹黑啊!

當沈安看到臉白的和僵屍有一拚的喬二出現時,不禁唏噓不已。

這人當初出賣了趙頊,能活到現在真是不容易啊!

喬二拿來了趙頊最近的功課。

趙曙翻看了一會兒,點頭道:“還算是不錯。”

“官家,昨日外麵好些人都在歡呼萬歲呢!”

陳忠珩覺得為好基友解圍的時機到了,就一臉諂媚的道:“那些百姓都說官家仁慈,一心向著他們,要誓死效忠官家……”

趙曙眸色微動,沈安趕緊補刀:“官家,不過是一日之間,汴梁就多了許多賣東西的百姓,要不……您去看看?”

稍晚他們就出現在了州橋那裏。

州橋最是繁華,往常都是小攤小販在兩邊,再後麵就是酒樓青樓等各種商鋪,人流如織。

可今日的州橋人多的讓人絕望。

“讓一讓!”

陳忠珩在前麵開路,身後就是趙曙父子,他自然要表現的勇敢無畏些,於是就奮力的推攘著。

一個大漢回頭,劈手抓住他的衣領,罵道:“賊廝鳥,這是想尋死嗎?”

陳忠珩想罵,可大漢身材高大,力氣更大。

當著官家丟人了啊!

他想求救,但在這種場合,一旦發生衝突,弄不好就會出人命,到時候官家父子怎麽辦?

“咳咳!”

關鍵時候,沈安出來了,拱手道:“見過好漢。”

大漢斜睨著沈安,“這是要動手?”

沈安笑嗬嗬的道:“某這裏……來人。”

唰!

李寶玖站出來了,隨行的侍衛們都站出來了。

咱們不動手,來個威懾如何?

大漢見李寶玖竟然帶著長刀,眼中就多了忌憚,他放開陳忠珩,卻覺著有些不甘,就問道:“你是誰?”

沈安笑吟吟的道:“某家曹佾。”

趙曙瞬間就想回宮。

丟人啊!

當著朕的麵,他竟然又習慣性的把鍋往國舅的頭上丟。

無恥!

沈安也察覺到了不對勁,大漢卻肅然起敬,“竟然是國舅當麵,國舅殺敵厲害,某家佩服,告辭了。”

沈安幹咳一聲,說道:“臣隻是……隻是……”

“此事回頭讓國舅尋你理論。”

趙曙板著臉過了州橋。

這裏他來過不少次,進宮之前的次數最多,進宮後也沒少來。

他最喜歡帶著家人來這裏尋摸美食,一家子尋個攤子坐下,看著店主做,期待著,那種感覺真的讓人懷念。

可現在這種懷念沒了。

那些攤子的邊上全是人。

“這是某家裏養的好雞,冬天都在屋裏過的,肥的流油,上次家裏的娘子病了就殺了一隻,那油……這麽厚,黃豔豔的,就像是孩子拉的……不不不,是像……像……”

“看看啊!這是剛摘下來的新鮮果子,比汴梁的都新鮮。”

“看看這塊土布,厚實,看看,怎麽拉都拉不散!”

“……”

小攤的邊上全是地攤,甚至後麵都是。

那些百姓男女都有,還有白發蒼蒼的老人。

他們的腳邊不是雞鴨就是果子,趙曙甚至看到了一頭豬。

偌大的肥豬被五花大綁在大車之上,一個男子拎著一把柴刀在喊:“有沒有人要?沒人要整頭豬,某就要殺了。”

柴刀殺豬……

沈安覺得要避開些,免得那頭肥豬一旦殺不死滿世界亂跑。

趙曙卻饒有興致的走了過去。

“你這豬哪來的?”

“家裏養的。”男子拎著柴刀,覺得怕是殺不死,很是憂鬱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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