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是個好職位。”

包拯細心的解釋道:“副承旨通掌四**務,上麵的就是都承旨杜子陵。杜子陵在樞密使之下,掌管著整個樞密院,沒工夫來理會你……懂嗎?樞密院四房,你就是頭目。”

沈安隻覺得心潮澎湃起來,心想官家對我真是不錯啊!

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喜悅,包拯一巴掌扇過來,沈安一低頭避開,包拯指著他喝道:“忘了告訴你,樞密院此次清理了四房的逐房副承旨……你將直接和四房的主事接洽,就一個唐仁和你有舊,你要小心被人給害了。”

中間少了逐房副承旨作為緩衝,一出事就是直接亮刀子,沒有回旋的餘地。

樞密院裏,韓琦的故舊很多,而現在的樞密使宋翔也是不冷不熱的……

這個副承旨的壓力很大啊!

辦理好手續後,沈安才施施然的去了樞密院。

門子很熱情,但那眼中的光芒讓沈安感到有些熟悉。

榆林巷裏的那些街坊看熱鬧的時候就是這模樣。

打吧,鬧騰吧,越熱鬧越好啊!

最好是把人腦子打成狗腦子。

才進門沈安就覺得味道不對了。

他先去了宋庠的值房外麵請見。

這是規矩,至於見不見那是宋庠的事兒。

一個小吏出來,淡淡的道:“相公正在看公文,下次吧。”

這個熟悉的口吻和言辭讓沈安覺得自己身處後世。

隨後他去求見都承旨杜子陵。

杜子陵四十餘歲,那眉頭好似永遠都在皺著,一臉的心事重重。

“沈安啊!坐。”

杜子陵愁眉苦臉的道:“樞密院四房的逐房副承旨相互勾結,截留了不少耗費,官家大怒……”

我去!

沈安沒想到自己的任職竟然是在這個基礎上。

四個逐房副承旨竟然勾結一氣,這個案子可是不小。

但外麵卻沒啥風聲,可見是被壓下去了。而這就意味著案子的性質很惡劣,惡劣到了要封鎖消息的程度。

“你年輕,好好做。”

杜子陵掌管樞密院的日常工作,忙的不可開交,所以隻是說了幾句話之後就散了。

沈安到了自己的值房,然後有小吏進來。

“小人張六福見過承旨。”

小吏二十餘歲,看著眉眼通透,顯然是個人精。

張六福一進來就開始灑掃,邊灑掃邊說著樞密院的一些事。

“……吏房江邵江主事是個好人……兵房的曹雲曹主事……”

“呯!”

才說到這裏,房門被人給推開了,一個臉上有橫肉的官員走了進來。

“某曹雲,你是……”

這人看似驚訝,可眼中的驕橫卻瞞不過沈安。

“在家也這樣嗎?”

沈安淡淡的問道,同時伸出手去。

張六福沒注意,他在看戲,想看看這位新來的副承旨是什麽成色。

曹雲愕然道:“家裏?什麽家裏?”

門外悄然來了一些人,這些人都站在牆邊和窗戶邊,彼此都在忍笑。

曹雲可是樞密院的特殊存在,本來這次他就想往上升一升的,也有人在幫忙使勁,可最終還是來了個沈安。

這就叫做虎口拔牙啊!

奪人官職,那幾乎和殺人父母差不離,曹雲來此的用意就是先聲奪人。

也就是……殺威棍!

大家紛紛側臉,仔細傾聽著裏麵的動靜。

裏麵的沈安看了張六福一眼,淡淡的道:“沈某問你……在家裏也是這般不敲門,不打招呼就進長輩的房間嗎?”

曹雲的臉一下就通紅了,那臉上的橫肉顫動著,看著格外的凶狠。

“就憑你也敢說是我家的長輩,沈安,就憑這,某今日就能打你個滿臉開花!”

曹雲的眼中閃過了得意,然後握緊了拳頭。

他覺得自己占據了道理,今日沈安將會灰頭土臉。

“你還覺著自己有理了?”

沈安緩緩起身,眼神冷冷的看著曹雲,說道:“沈某身為你的上官,今日剛來就任,你不問而入,誰教你的規矩?”

曹雲聽到外麵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,就知道有不少人在偷聽。

此刻他若是輸了氣勢,以後再麵對沈安時就會低一頭。

這是搶了我官職的小子啊!

曹雲覺得一團火就在胸口那裏燃燒著,就怒道:“就憑你嗎?”

要動手了!

張六福下意識的往後退,等見到沈安反而前進一步時,不禁在心中苦笑著。

那曹雲是大漢,你隻是個少年,你這是不知死活呢!

“沒錯。”

沈安近前一步,說道:“沈某是你的上官,你該敬重,可你卻不告而入,高聲喧嘩,咆哮上官的值房……”

曹雲被他的氣勢一逼,不禁就退後了一步。

沈安冷冷的一笑,說道:“誰教你的規矩?誰把你這等不懂規矩的人提拔上來的?”

“你!你!”

曹雲的氣勢一滯,指著沈安緩緩後退。

沈安伸手拍掉他的手,森然道:“就憑一個不告而入,沈某就敢說你沒家教。你是哪年考中的進士?說出你的考官是誰,沈某去問問他當年是怎麽取的你……”

“你……你血口噴人!”

這話題扯到了主考官,性質就有些嚴重了,可曹雲卻無力反擊。

他麵色漲紅,想嗬斥,卻被沈安臉上的冷意被嚇住了。

“你握緊了雙拳,這是想動手嗎?”

沈安再向前一步,冷冷的道:“你看著凶神惡煞的,遼人來時你可敢直麵他們?”

曹雲的嘴唇蠕動著,他想反駁,可沈安當朝弄瘋遼使的事兒早就傳遍了京城官場。

他敢嗎?

肯定不敢!

沈安的身體微微前俯,沉聲道:“你握緊雙拳,這是要動手嗎?那你還等什麽?”

曹雲再退一步,臉上的驕橫**然無存。

他覺得自己在沈安的咄咄逼人之下,壓根就沒有還手之力。

“沈某自嘲聞雞起舞,你以為真是花拳繡腿嗎?”

沈安指著門外說道:“沈某看著年少,可卻不是誰都能威嚇的,至少你不行,滾!”

曹雲麵色慘白,跌跌撞撞的退了出去。

兩邊的人看到他差點一跤跌在地上,不禁都低呼了一聲。

樞密院的大刺頭、皇後娘娘的親戚,竟然被新來的副承旨給收拾了?

曹雲站穩了,就衝著裏麵喊道:“外麵說你心狠手辣,有本事就去北邊,去殺遼人,那某還佩服你是條好漢……”

他的聲音戛然而止,然後連退了幾步。

沈安緩緩出了值房,看了左右的人一眼,淡淡的道:“你怎麽知道沈某沒有殺敵?”

曹雲訝然,然後大笑道:“你吹噓的模樣……呃!”

他停住了大笑,因為沈安的手一動,一個琥珀雕像就從手中垂落。

琥珀雕像被手中的絲線拉扯著,來回擺動。

“這是……這是遼人的飾物!”

邊上有人驚呼道。

遼人認為琥珀就是佛血,所以一旦擁有琥珀飾物,除非是迫不得已,否則不會放棄。

這琥珀雕像看著光滑圓潤,定然是被經常把玩的老物件……

曹雲是兵房主事,自然知道這個。

所以他駭然看著沈安,想起了他上次的北行。

那一次回來之後,沈安的妹妹就得了個縣主的稱號,而沈安也得了個同進士出身……

是什麽功勞讓他得了那麽多好處?

不言而喻,必定是和遼人那邊有關係。

他的氣焰漸漸消散,兩邊的官吏也漸漸低頭。

沈安目光轉動,淡淡的道:“此刻正是做事的時辰,你等莫不是無所事事了嗎?”

眾人紛紛拱手告辭,再也不見來看熱鬧時的興奮和幸災樂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