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安和文彥博走在了一起。

“那人叫做蒲順,看著還溫順,不過老夫以為這世間就沒有幾個溫順的,你可小心。”

“是。”

兩人看似毫無芥蒂,在到了樞密院前時,文彥博突然止步問道:“你為何熱衷於戰陣?許多時候老夫覺著該休養生息了,可你卻不斷在鼓動對外開戰,為何?”

他問的很認真。

沈安也很認真的想了想,然後認真的回答道:“為了子孫後代不被異族的馬蹄踐踏,能抬頭做人。”

文彥博愕然,等沈安走了之後,不禁歎道:“大宋這般國勢,誰能踐踏了咱們的子孫後代?抬頭做人……如今老夫就在昂首挺胸。”

沈安一路去了暗香。

“安北……”

王天德的喊聲大的能驚飛宣德門城頭上那幾隻整日隻知道吃的肥鳥,也驚動了正在這裏購買女性用品的一些貴婦人。

時至今日,暗香早已成為了汴梁頂級女性用品的生產商,每年推出的托奶等物就是這些貴婦人率先使用,隨後風行大江南北,據聞連遼國的貴婦人們都以能使用暗香的東西為榮。

王天德是用這種辦法來讓汴梁人知道自己和沈安的關係,沈安並無異議,隻是隨後那些貴婦人出來之後,他就有些頭痛了。

“沈龍圖,那石頭記的後續呢?可還有?”

“我追了幾年,可寶玉和黛玉依舊沒個結果。黛玉可是沒爹沒娘,你這麽壓著她良心不痛嗎?”

“寶釵才好,寶釵落落大方,做寶玉的娘子再好不過了,能應酬,識大體,這樣的媳婦哪找去?”

“哎哎哎!我說……我的湘雲呢?我的湘雲嬌憨,做針線比她們都強,更是老太太的娘家人,這不是上好的姻緣嗎?”

“呸!湘雲哪裏能配寶玉?那就和個野丫頭似的,我的寶玉這般……如芝蘭玉樹,怎能娶她?”

“還是寶釵好!”

“對,我也覺得寶釵好。”

瞬間寶釵就占據了上風。

婦人們得意洋洋,卻發現沈安趁機準備進去,有人問道:“沈龍圖,你覺著寶釵可好?”

沈安想了想,“寶釵是不錯……”

“我就說嘛,你們看看,連沈龍圖這個作者都支持寶釵,我寶釵定然會嫁給寶玉!”

“我就看好寶釵,咦!沈龍圖好似喜歡豐腴的女子,那寶釵正是如此,莫不是為自己寫的?”

“哈哈哈哈!”

一群老娘們在肆無忌憚的取笑沈安,引得路人紛紛矚目。

臥槽!

這群娘們真是無法無天了啊!

沈安不禁惡向膽邊生,微笑道:“其實吧,寶釵……她乃是商人女,而寶玉卻是國公府的衙內,更是老太太的心頭肉……”

貴婦人們瞬間傻眼了。

“是啊!寶釵是商人女,那什麽紫薇舍人不過是杜撰的官職,看她兄弟的模樣,分明就和一個潑皮差不多……哎!”

一群貴婦人唏噓著,很是難過。

她們家裏不差錢,可無聊啊!

無聊了怎麽辦?這年月又沒有什麽娛樂項目,於是她們隻能看看書,聚攏在一起說說八卦什麽的。

可寶玉和寶釵的八卦就這麽被沈安給拆散了,讓她們很無助,更覺得有些空虛寂寞冷。

沈安笑眯眯的,剛轉身準備進去,好似想到了些什麽,就再度回頭說道:“那賈政隻是個工部主事,他頭上有襲爵的大哥賈赦,賈赦也有賈璉這個長子在,襲爵也輪不到他賈政。也就是說,寶玉隻是個工部主事的兒子……”

如果說揭開寶釵的身份是下眼藥,那麽揭開寶玉的身份就是下毒……

唰!

瞬間無數帶著尖刺的目光就掃了過來。

沈安忍著爆笑的衝動進去了,後麵馬上就傳來了貴婦人們的叫罵。

“缺德的沈安,這是存心讓咱們堵心呢!”

“完了,我今夜定然會夢見寶玉低泣。我的可人兒……”

臥槽!

聽到可人兒這個對寶玉的稱呼,沈安一身的雞皮疙瘩。

進去之後,一個大食男子正在等候。

王天德走到左前方,介紹道:“安北,此人就是大食人蒲順。”

沈安依舊在微笑著,仿佛還在想著剛才坑了那些貴婦人一把的事兒。

“蒲順?”

他坐在上首,蒲順深諳大宋規矩,就準備坐在下首。

王天德沉聲道:“沈龍圖的麵前哪有你的座?”

蒲順的屁股剛碰到凳子,聽到這話後,就如同是屁股下麵是個被壓緊的彈簧,一下就蹦了起來。

“小人失禮了。”

沈安淡淡的道:“說吧。”

蒲順偷看了他一眼,眼中有些狡黠之色,“外敵如今在大食漸漸被消磨,大食穩住了局勢,正在展開反擊……而這需要大宋的支持。”

“需要大宋什麽支持?”沈安看著像是在思索。

蒲順越發的恭謹了,“聽聞大宋有犀利的火器,大食希望能得到火器,如此……”

“你等願意付出什麽代價?”沈安微笑道:“大食人經商的本事很厲害,那麽……為了國家,你們願意支付什麽代價?”

大食商人在世界各地奔走,堪稱是這個時代的海上馬車夫。

蒲順低眉順眼的道:“大食可以提供最新式戰船的打造方法。”

說完他又偷瞥了沈安一眼,見他還在沉思,眼中就多了喜色。

王天德覺得這人不對,感覺不真誠。

生意人有一種本能,他們能在見到一個人之後,通過有限的言行交流,判斷出對方的大致秉性來。

蒲順看著很是溫順,可王天德卻覺著這個溫順太假。

他想提醒一下沈安。

可沈安在沉思。

“咳咳!”

他幹咳了兩聲。

沈安回神,問道:“拜占庭可出來了?”

他當然不可能知道具體情況,但大名鼎鼎的拜占庭還是有所了解。

他抬頭,就看到了一張慘白的臉蛋。

“沈龍圖……”

蒲順的腿在打顫。

嗬嗬!

這個棒槌!

沈安想笑,卻忍住了。

他眯眼,淡淡的道:“來大宋行騙可有趣?”

他這個依舊是試探。

大食帝國眼下如何,他隻知道被外敵入侵,好像丟掉了半壁江山。

王天德不知道他是在詐,就獰笑道:“竟然來大宋行騙?你怕是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吧?這裏就算是弄死幾個外藩使者,隻要安北丟一些功勞,那就是白死!來人!”

外麵衝進來兩個膘肥體壯的夥計,其中一個還袒胸露乳,露出了中間溝裏的一撮胸毛,讓沈安不禁有些懷疑王天德的取向。

難道老王喜歡這種自帶胸毛的?

“員外!”

一個夥計喊了員外,另一個夥計卻高喊道:“請沈龍圖吩咐!”

這個小夥有前途啊!

看到另一個夥計腸子悔青的模樣,沈安淡淡的道:“要和氣!”

若是參加過先前小朝會的人見到沈安此刻的模樣,定然會告訴蒲順,有多遠逃多遠。

蒲順的額頭上全是汗珠,他顫聲道:“沈龍圖,小人……小人……”

沈安無語望天,“大食人再蠢,也不會派一個手足無措的人來做使者,哪怕隻是暗中來出使,也不至於……你這個……丟盡了大食人的臉麵,文彥博若是知道自己被你騙了,你此生休想走出汴梁半步,不,你此生隻能在汴梁城外的亂墳崗變成骸骨……”

“沈龍圖,小人真是使者啊!這裏有文書!”

蒲順伸手在懷裏掏啊掏,剛才覺得自己失分的王天德直接撲了上去。

噗!

王天德這一下就像是老鷹抓小雞,一下就把蒲順壓倒在在地。

沈安見蒲順後腦勺重重的敲在地上,不禁眯了一下眼睛。

“暈倒了。”

王天德這一下撲的太狠,蒲順直接不堪承受,嗝兒一聲就暈了過去。

“某看看。”王天德在他的懷裏摸索了一下,真的摸出了一張羊皮卷。

臥槽!

沈安看著那上麵的陌生文字,“老王,你殺了大食使者。”

“安北,你莫嚇我?”王天德爬起來,又俯身下去,伸手試試蒲順的鼻息,“沒事,好著呢!”

他把羊皮卷遞給了沈安,一臉崇敬的道:“安北,你學究天人,這大食文字定然是懂的吧?”

“是啊!”沈安看了一眼,很是無奈的道;“某認識它們,它們卻不認識某。”

王天德聽他說的有趣,不禁捧腹。

“找人來。”

沈安看著羊皮卷上的印鑒,冷笑道:“既然是使者,為何不現身?偏生說自己有大食的機密稟告,可見此中有鬼。”

“安北你眼神好,定然是如此。”王天德歎道:“記得上次去青樓,那女妓說自己沒來月信,可偏生不許點燈……這便是有詐!”

這個老不修!

稍後有郎中來了,沈安問道:“某剛把他摔傻了,你可有辦法?”

郎中比較年輕,左邊臉上有個巴掌印,他嘟囔道:“都讓你說了,某還說什麽?”

咦!

還還是個脾氣不好的!

沈安笑道:“如此你出手就是了。”

郎中診脈,然後粗魯的把蒲順的腦袋抬起來,摸了摸後腦勺,“就一個大包,死不了。”

這是病人啊!

沈安見他拿出針灸盒,那銀針竟然不消毒,就這麽紮進了蒲順的腦袋上。

這樣的操作在後世絕對會引發轟動,可那郎中卻麵色如常,王天德更是一臉欣賞之色,大有和這個年輕郎中拜把子的意思。

這個要出人命啊!

沈安雞皮疙瘩一身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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