使團走出了驛館,韓金止步回身,對李鶴說道:“你很好。”

在大宋態度冷淡的情況下,高麗必須要鼓舞士氣。

而鼓舞士氣更多的是為了將來做打算。

宋遼大戰不遠了吧?

高麗需要士氣高昂的盯著兩國大戰,一旦發現機會就要果斷出擊,為高麗贏得大發展的機會。

韓金回身,低聲道:“某在汴梁並非是無所事事,若是如此,某早就帶著你等歸去了。某在汴梁發現宋人的禁軍不斷在操練,而且有大量的騎兵……”

提及騎兵,高麗人明顯的是羨慕嫉妒恨。

他們若是多些騎兵也好啊!

可當世能大量裝備騎兵的目前就是遼人和大宋,遼人是傳統霸主,而大宋是追趕著,利用西北收複的養馬地不斷在給禁軍補充戰馬。

而不斷操練就是為了盡早形成實戰能力。

“毋庸置疑,宋遼兩國在不久的將來定然會大打出手,而我們此次汴梁之行觀察了宋人的軍備,收獲不小。”

這是為自己和使團表功,也是統一口徑。

眾人都心領神會的點點頭,但心中都知道這些隻是屁話。

宋人當然會操練,可最重要的消息卻壓根不知道。

比如說宋人的火器現在怎麽樣了,這個才是重點。

“韓金!”

韓金回身,見到一個宋人官員,卻不認識,就迷惑的道:“你是……”

“他是唐仁!”使團中有人認出了那個官員。

韓金剛想微笑,唐仁問道:“聽聞高麗選擇站在遼人那一邊?”

韓金詫異的道:“沒有的事。”

驛館的官員們出來了,邊上的閑雜人等也來了。

唐仁心中暗自叫苦,但卻凶狠的道:“高麗借著大宋來抗衡遼人多年,如今卻對大宋陽奉陰違,某隻問你,高麗國主可心向大宋?”

這個問題看似很平和,但在外交領域卻很操蛋。

韓金回答是,那麽遼人就會警惕他們。

他回答不是……

“此話某不懂……”

他不能否定,隻能含糊以對。

“果然是無恥!”

唐仁怒道:“今日某就為大宋出一口氣!”

他奮力揮手。

啪!

這一巴掌打的太過親切,韓金的臉迅速腫脹了起來。

他捂著臉,不敢相信的道:“你竟然敢打使者?”

這在外交領域堪稱是醜聞。

可唐仁卻冷笑道:“高麗若是首鼠兩端,某下次動的就不是手,而是長刀,言盡於此,你等仔細思量。”

他轉身就走,留下了捂臉愕然的韓金等人。

李鶴一直處於熱血沸騰的狀態之中,覺得自己無所畏懼,所以剛才差點就想出手,幸而及時看到了對麵的人群裏出現的一張熟悉的臉。

聞小種!

聞小種出現在這裏,就意味著沈安的意誌。

所以他馬上就裝傻。

而遭遇屈辱的韓金也忘卻了此事,他咬牙切齒的道:“宋遼宋遼,若是宋人敗了……咱們走著瞧,走!”

唐仁出手痛毆了高麗使者,這個消息旋風般的傳遍了汴梁。

有人憤怒,於是彈劾奏疏進宮。

有人迷惑不解,於是就問沈安是啥反應。

沈安帶著一家子去了金明池釣魚,據聞水軍上下因為船廠的事兒很是內疚,給沈家的兩位小衙內準備了豐富的水上節目。

這麽悠閑?

宮中,趙曙得了消息,對宰輔們說道:“高麗人裏有……高奸。”

高奸這個詞實在是有些說不出口,但韓琦顯然並不這麽覺得,“高奸?陛下,可是那個李鶴?”

“韓卿竟然知道?”趙曙覺得這是沈安散播出去的,不禁暗自歎息。

這種事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,哪怕是宰輔也不能隨便說。

“那個李鶴說是猛將,可上次臣見到過一次,臣隻是看了他一眼,他竟然就笑了,很是和氣的那種。猛將萬萬不會如此。”

韓琦舉例道:“刀斧手的王卻,這是難得的悍將,他笑起來就帶著煞氣,不會有和氣。所以臣覺著那李鶴怕是有些名不副實。”

“韓卿的洞察力果然不凡。”趙曙不禁讚歎不已。

韓琦繼續說道:“臣隻是猜測。”

果然老韓就不能給他好臉色啊!

趙曙板著臉道:“李鶴就是高奸,隻是消息卻不好傳遞,水軍那邊可有辦法?”

韓琦搖頭,“難。李鶴若是得了高麗王的看重,定然會去要緊的地方戍守。如此水軍就算是帶著密諜登岸也無可奈何。”

“沈安會有辦法的。”

趙曙想到沈安的無恥,就信心十足,“最近有人彈劾唐仁,說他掌錢莊,手握大宋的錢袋子,身後卻是大宋首富沈安,這師徒二人勾結起來,說不得會侵吞公帑。

沈安此刻讓唐仁出手,就是告誡那些人,他這一係的官員喜歡動手,若是再這麽攀誣唐仁,說不得又會多一個唐斷腿。

另外此舉還能掃一下高麗人的臉麵,極好。”

趙曙很是滿意,就問道:“沈安呢?”

韓琦有些豔羨的道:“說是一家子去了金明池出遊。水軍船廠得罪了他,說是準備了賠禮。”

“怎麽賠禮?”

趙曙的聲音很是平靜,可帝王的猜忌心是否發動誰也不知道。

“給他家的兩個衙內準備了些好玩的。”

趙曙笑了笑,“朕也想出去走走,可惜事情太多。”

帝王的事情永遠都做不完,不過趙曙卻樂在其中。

稍後他開始批閱奏疏。

“嗯,請重建武學?”

趙曙看到了一份奏疏,卻是建言重啟武學招生。

這份奏疏裏提及了重建武學的重要性,趙曙一路看下去,很是讚賞。

“當年北伐之敗,少說三成是因將領的問題。”

這話深得趙曙的心意,不過他依舊喃喃的道:“太宗皇帝也……”

那位祖宗也有問題啊!

“……最要緊的一條……”

這份奏疏言之有物,趙曙不禁越看越重視,等看到最後一條這般重要時,就坐直了身體。

“……若是再不重開武學,那塊地可否賣給臣?”

趙曙深吸一口氣,抬頭怒道:“必然是沈安的奏疏!”

隻有那個無恥之徒才會說出這等話來。

“堂堂武學重地,也能買賣?必然就是沈安!”

趙曙往下看署名,被氣笑了,“果然是他!他帶著妻兒遊湖,朕卻要受他的氣,去,把他叫來。”

晚些沈安來了,一臉不情願。

在他行禮時,趙曙嗅到了燒烤的味道。

“武學之事你既然提了,那就說說。”

趙曙手中端著茶杯,案幾上放著糕點小吃,美滋滋。

“臣以為,主要在於士大夫們的猜忌……”

沈安說著看了趙曙一眼,趙曙沒好氣的道:“你直接說擔心我猜忌就是了。”

“可士大夫們會暴跳如雷。”

沈安的話看著很是小心翼翼,可卻一臉的期待。

“我知曉你一心想去撩撥那些士大夫,也罷,可知分寸?”

沈安信誓旦旦的道:“臣忠心耿耿,身先士卒,顧全大局……”

趙曙頭痛不已,“罷了,此事韓卿領頭,你協助。”

讓老韓去背鍋嗎?

沈安不禁就樂了。

趙曙有些後悔了,等他走後就交代道:“盯著沈安,別讓他把韓卿給坑了。”

“是。”陳忠珩覺得這個任務比較艱難。

趙曙想起了韓琦的跋扈,突然就笑了起來,“韓琦跋扈,沈安狡猾,這兩人一起去辦此事會如何?”

……

沈安先去了金明池。

金明池裏,一艘戰船優雅的在水麵上航行著。戰船的後麵拖著一艘小船,小船上,芋頭昂首挺胸,喊道:“殺敵!殺敵!”

他喊了兩嗓子,覺得差些什麽,就回頭問:“怎麽殺敵?”

常建仁就在他的身後,親自出手保護,“擂鼓助威!”

再後麵還有個鼓手。

鼓手赤果著上半身,聞言舉起鼓槌,奮力敲擊。

“咚咚咚!”

雄渾的鼓聲回**在金明池上,岸邊的楊卓雪和果果她們在看熱鬧。

“哥哥!”

芋頭在趙五五的懷裏奮力呼喊著,趙五五一邊抱著他,一邊說道:“娘子,大郎君那邊要當心……”

楊卓雪苦笑道:“官人說了,既然喜歡,那就讓他玩個夠。”

“爹爹!”芋頭突然衝著另一邊招手呼喊。

沈安來了,他衝著小船招手,常建仁解開船頭係著的繩子,大家一起劃槳,漸漸靠岸。

“爹爹!”

芋頭沒玩盡興,有些懨懨的。

“上來!”

小船靠岸,芋頭奮力一跳就上去了,隻是身體不穩,搖搖晃晃的。

“記住這種感覺。”沈安並未出手,隻是讓他記住這種落地不穩的感覺。

“見過沈龍圖。”常建仁出手陪同玩耍,汴梁的孩子們都沒這個待遇。

“武學要準備重啟了。”

常建仁一怔,然後歡喜的道:“下官可能去學學?”

沈安看著他,“你是水軍都虞侯,誰能教你?”

常建仁笑了笑,老鼠眼裏全是歡喜,“您啊!”

沈安沒好氣的道:“水軍到時候也得摻和,你們看看誰去做教授?”

常建仁脫口而出道:“秦軍主。”

“秦臻?”沈安淡淡的道:“他在水軍的時日不長了,你要做好準備。”

“是!”常建仁傻眼了。上次秦臻就說過自己在水軍的時日太長了些,遲早會被調離。常建仁想著還早,所以沒在意。

“你去和秦臻商議一番,水軍得出教授。你和秦臻在京城時,隔三差五也得去授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