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學巷,顧名思義,就是因為武學而得名。

而武學也是大宋首創,專門為武人準備的學校。

“這一切聽著很美,可最終卻隻是走了個過場。”

沈安看著灰撲撲的武成王廟,覺著大宋的形式主義真不少,“武成王廟供奉著曆代良將,真宗皇帝封了薑太公為昭烈武成王,韓相,您說說,真宗皇帝晚期昏庸,會不會是薑太公不滿……降下神威。”

韓琦淡淡的道:“你在此編排武成王和真宗皇帝,老夫隻消稟告官家,就能發配了你……”

沈安歎道:“您難道對真宗皇帝很有好感?”

韓琦沉默了一陣子:“並無。”

“咳咳!”後麵有人在咳嗽,沈安說道:“國舅若是有膽就去告密吧,回頭某和韓相一起發配去海外吃鼉龍肉,定然會拖上你。”

曹佾走了上前,拱手行禮,然後說道:“韓相,官家令下官來此襄助。”

嗬嗬!

趙曙這是不放心,所以丟了個國舅過來盯著。

沈安和韓琦相對一視,都笑了起來。

背鍋俠來了啊!

韓琦跋扈,沈安狡猾,本來有些旗鼓相當的意思,曹佾一來就打破了平衡。

“叫人灑掃吧。”

邊上就是太學,沈安帶著韓琦等人進去,尋了個地方喝茶。

“太學是什麽章程?”

曹佾就是來混日子的,所以很是無所謂。

“首要是學生來源,其次是教授從何處來。這兩個問題拋上去,讓官家他們決斷。”

沈安的話得到了韓琦的讚許,“老夫最近饞嘴,你懂吃的,咱們尋個地方喝酒去。”

沈安帶著老韓脫崗去喝酒,曹佾苦逼的去稟告。

“陛下,不知學生從何處來,另外教授也得給備齊了。”

“這等事也得讓朕去想?”趙曙一怒,曹佾腿就打哆嗦。

“臣……臣不知。”他真心不知道,而且他也不想去武學。

時至今日,武人的地位提高了不少,但以文抑武的大格局不會變。他去了武學,以後會不會有人彈劾,說老曹家在武學收買人心?

別懷疑,武學從成立的那一天起就是爹不親來娘不愛的怪胎,誰都不管。

大夥兒看到這個局麵,誰來報名?

於是武學成立之後,竟然無人報名。後來有人建言,說是留著空****的武學丟人,還是關了吧。

於是武學草草創建,草草收場。

後來也重建過,不過依舊是換湯不換藥,連那位理學宗師程顥都能以太常丞的職位執掌武學,你就知道武學是什麽樣的一個怪胎。

對武事狗屁不懂的文官來執掌武學,能教出什麽樣的學生來?

“你不知,韓琦呢?沈安呢?”

“這個……”

曹佾不肯出賣兄弟,就含糊道:“韓相和沈安說是去尋兵書。”

“是嗎?”

趙曙讚道:“這還不錯。”

武學首要是傳授兵法,而兵法傳承千年,什麽《孫子》、《三韜》、《尉繚子》什麽的,需要仔細推敲。

“你也去,好生跟著學學。”

趙曙發現曹佾有個好處,那就是不會坑人。

滿朝文武,有這等屬性的也就是曹佾一人而已,就如同是絕世珍寶般的稀少。

這樣的國舅要重用。

於是還在籌備中的武學就有了負責人。

曹佾站在那沒動,趙曙笑道:“去吧。”

他以為曹佾是有些呆,可曹佾卻是在發愁。

韓琦和沈安如今在喝酒,他去哪找他們?

去酒樓?那回頭趙曙得收拾了韓琦和沈安。

韓琦被收拾喜大普奔,可沈安呢?

不能出賣兄弟!

曹佾出了皇城後左右為難,最後一跺腳,幹脆回家去了。

“官家,國舅回家了。”

消息傳到宮中,趙曙大怒。

“我才將委以重任,他就這般輕慢嗎?來人……”

“咳咳!”陳忠珩在邊上冒死勸諫道:“官家,國舅純良……”

這個倒是,曹佾的秉性真心不壞。

“娘娘那裏……”

趙曙恍然大悟,吩咐道:“去告訴娘娘。”

他對陳忠珩滿意的點點頭,覺著這廝太壞了。

曹太後得知了此事,曹佾定然會被毒打一頓。

朕就看熱鬧好了。

稍後夏爽急匆匆的出宮,直奔國舅府。

曹佾哭喪著臉再度進宮……

沈安和韓琦在酒樓裏交流了一番關於黨爭的問題。

“老夫以為,擒賊擒王!”韓琦喝酒很是豪爽,一仰頭就是一碗。

沈安淡淡的道:“官家會護著文彥博……韓相,您這是想拿下官當刀使嗎?”

文彥博對政事堂始終是一個威脅,老韓不忌憚富弼,卻忌憚老文。

韓琦豪爽的笑道:“若是能弄他下去,老夫保準讓希仁上次相。”

沈安隻是心動了一瞬。

包拯現在是末相,次相是曾公亮。

老曾開拓不足,守成卻有餘,所以位置很穩。

老韓敢許諾,那就是有把握把曾公亮弄下去……

但這個次相有啥用?

上麵是韓琦,老韓壓製副手是慣例,曾公亮就被他壓製的苦不堪言。

而末相卻不同,上麵有曾公亮頂著,下麵有參知政事富弼墊底,小日子很舒坦。

“嗬嗬!”

沈安舉杯,絕口不提此事。

小狐狸!

韓琦看著他,歎道:“年輕人,算計過多,這日子還怎麽過?老夫當年如你這般時,堪稱是意氣風發,可你看看自己,就和一個年邁的老人一般,毫無生氣……”

沈安隻是笑了笑,但心中卻在反省著自己最近的心境。

自從老二毛豆出世之後,他的性情就變了不少,比如說多了寬容,少了狠辣,汴梁城中,沈斷腿的名號有些沒落了。

這個要引起重視啊!

沈安舉杯,準備把老韓灌醉。

韓琦舉杯,準備讓沈安今日酒後吐真言……

於是稍晚就出現了一個奇觀。

“韓相!”

掌櫃看著醉倒的韓琦,束手無策。

“來人,多來幾個!”

老韓太胖了,喝醉之後,幾個人都抬不動他。

而沈安也好不到哪去,被李寶玖架著下了樓,隻是他不能騎馬,李寶玖沒法,當街攔住了一輛馬車。、

“放肆!”

車夫拎起馬鞭就想抽,可李寶玖戾氣發作,就拔刀喝道:“滾下來!”

在他的眼中,汴梁人大抵除去主人一家之外都可殺,所以那殺氣迸發,把車夫嚇尿了。

“誰?”

車簾掀開,露出了一張婦人的臉。

李寶玖愕然。

婦人看了他一眼,再看看被他架著的沈安,就罵道:“活該!”

李寶玖低頭,“娘娘!”

女子正是梁氏,她冷笑道:“這是喝多了?罷了,讓他上來。”

沈安被架上了馬車,後麵的韓琦也下來了。

韓琦下來的動靜很大,十餘人換班,用一張榻把他緩緩挪下來。

韓琦的隨從在邊上懊悔不已,不時看看外麵。

可消息瞞不住了啊!

韓琦和沈安在上衙時間在外麵喝酒,還喝得爛醉!

……

馬車裏,梁氏看著躺在邊上的沈安,冷笑道:“尊榮,這便是你給我準備的尊榮?為了謀生,我還得帶著大郎一起做生意。堂堂大夏太後,就在汴梁的殺豬巷裏當壚賣酒,你覺著丟不丟人?說話!”

沈安沒動。

梁氏冷笑道:“你這樣的人,狡猾的讓人脊背發寒。在興慶府時,你看似玩耍般的就讓所有人上了你的當,不得不隨著大勢而動,而你隻是一人,就趁勢把興慶府變成了人間地獄……

你這樣的人,不是你信任的人,你怎會當著他喝醉?韓琦絕不是你信任的人,所以你裝什麽裝?”

沈安還是不動。

“你這是逼我出手嗎?”

梁氏舉起手,長袖滑落,露出了白玉般的手臂。

她奮力在沈安的腰間一掐……

“嗷……”

慘叫聲中,沈安睜開眼睛,罵道:“你下手那麽狠?”

梁氏得意的道:“我就知道你是個騙子,果然,韓琦就被你騙了。首相在上衙的時辰在外麵喝的爛醉,定然有人會彈劾他。”

沈安坐了起來,一邊揉著腰間,一邊說道:“你一個女人琢磨這些事做什麽?殺豬巷那邊看似吵鬧,可若是有人想動你姐弟,就別想瞞過人。”

瞞不過人,自然消息會傳到沈安的耳中,隨後沈斷腿就會出手。

梁氏冷笑道:“我如今生不如死……”

“那就去死。”

沈安覺得女人都是掐人的好手,而且這門本事她們都能無師自通,很神奇。

“果然是沒良心的。”梁氏低聲道:“我沒錢。”

“你有錢!”沈安淡淡的道:“當時搜查王城,某特地讓他們放過了那個雜物間……”

他和梁氏並肩而坐,此刻側臉過來,鼻息可聞,“你以為某不知道你把一批金銀珠寶都藏在了裏麵嗎?”

梁氏咬牙切齒的道:“可我隻是個亡國的叛逆,若是平而無故的拿出大筆錢財來花銷,別人會怎麽想?”

“這也是。”沈安想了想,“要不你去作坊做工?”

梁氏伸手捏住了他腰間的軟肉,“你信不信,我此刻大喊一聲沈安非禮大夏太後,保證人人相信。”

沈安苦笑道:“罷了,你想要什麽?”

梁氏鬆開手,喜滋滋的道:“香露,我要香露。”

特麽的!

沈安看著她,“沒多少。”

“我知道,那是你故意的。”梁氏得意的道:“你有許多香露,隻是你故意留著,這樣能賣個好價錢。”

“你天生就適合去做生意。”

能一眼看穿了沈安的布置,這個女人在後世絕對能獨自創業,興許以後能成為一個女強人。

梁氏靠在車廂壁上,眯眼道:“那些錢不能用。”

“某知道。”

“我可能會因此而結識一些貴婦人……”

梁氏側臉,很認真的道:“我沒想別的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沈安打個哈欠,“每月五十瓶,你要給錢。”

“摳門的男人!”梁氏不屑的道:“好說。”

“前麵放某下去!”

“好!”梁氏眸色黯然,沈安卻視若未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