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州城有坊牆,若是按照前唐夜禁的規矩,時辰一到,所有人必須要回到坊牆內,但凡在外麵遊**的,一律抓捕。

可現在外麵依舊燈火通明。

許多男男女女都在外麵遊**,無人過問。

曹佾蹲在燕角樓的外麵,看著那些人大搖大擺的經過。

對麵有個寺廟,此刻大概是在吃飯,很是安靜。

遼皇崇佛,以至於幽州城中最多的就是寺廟。

“楚王好細腰,宮中多餓死!”

曹佾蹲在那裏,默念著賀寶教他的那幾句話。

“給些錢吧。”

他用遼語喊道,可卻無人搭理。

沒有一點同情心啊!

“給些錢吧。”

他又喊了一聲,然後往外走了些。

前方來了一輛馬車。

在中原出現了文明之後,就一直輻射到了周邊國家和地區。

那種強大的文化感召力,導致無數異族從牛逼哄哄的開始,到默默無聞結束。

比如說等級森嚴。

馬車就是一個等級的產物。

不到這個階層,你拉車用的馬都有數量限製。

這輛馬車是雙馬,趕車的大漢看著頗為得意。

街邊有人在叫賣,車簾掀開,露出了一張滿頭珠翠的臉。

貴婦人啊!

曹佾無聊的看著,覺得這個貴婦人長得還行,特別是那厚實的嘴唇,看著特別想咬一口。

就和羊肉一樣的美味。

他不禁開始懷念在汴梁的日子了。

汴梁多好啊!

美食無數,就算是吃厭了也能溜到沈安家去喝酒。

隻是武學裏有些規矩在,他在裏麵沒法喝酒。

哎!

為何要去武學呢?

他知道這是一個進階。

一個閑散外戚,從從軍開始起步,直至執掌武學。

這就是一次逆襲。

曹家是武人,這是官家親口說的,這份認可曾經讓曹家上下喜憂摻半。

那些蠢貨都擔心曹家變成將門之後,自己沒法做官了。

做官有什麽好的?

做官若是沒有沈安那等本事,憋屈的厲害。

他不喜歡憋屈,所以寧可在武學那塊地方逍遙自在。

馬車過來,那個貴婦人見到黑暗處蹲著個乞丐,不禁被嚇了一跳,然後張嘴……

“哈……呸!”

一口痰就吐了過去。

曹佾緩緩抬頭,然後伸手摸了一下。

痰液就在臉上緩緩流淌。

我曰尼瑪!

曹佾怒了。

這是奇恥大辱啊!

他緩緩站起來。

什麽叫做貴婦人?

窮極無聊,內心空虛!

所以在見到乞丐起身後,貴婦人就覺得自己找到了個樂子,就又吐了一口。

曹佾避開了,若非是要在這裏蹲守,他真的想去弄死這個女人。

馬車緩緩而行,貴婦人一手掀開車簾,一手指著曹佾,就像是戲耍一條野狗般的得意。

艸尼瑪!

曹佾低聲罵著,然後撿起一塊土,回身往皇城扔。

貴婦人不禁笑了起來,覺得這個乞丐連用土塊扔自己的勇氣都沒有,果然是野狗啊!

土塊衝進了黑暗之中,就在此時,皇城裏突然冒出了火頭,就像是被這塊土點燃的一樣,一下就旺盛了起來。

臥槽!

曹佾仰頭看著火光,不禁為沈安叫了一聲好。

他想起了自己的職責,就回身衝向了馬車。

貴婦人也發現了火光,不過對於她而言,皇城起火還趕不上逗弄一個乞丐有趣,於是她就衝著曹佾招手。

“來呀!來呀!”

曹佾衝了過去,貴婦人突然摸出了一根馬鞭,精致的臉上多了殘忍。

她一鞭抽了過去。

可曹佾是武人啊!

他伸手抓住了馬鞭,用力一拉,就把貴婦人拉了下來,然後騎在她的身上,左右開弓的抽打著。

“啊……”

貴婦人在尖叫,車夫趕緊下車,然後衝了過來。

曹佾衝著車夫笑了笑,在貴婦人的身上掏了幾下,就笑著往右邊跑去。

——尋機鬧事,引開那些人!

他牢牢記得這個任務。

貴婦人跌坐在那裏,臉上的疼痛不算是什麽,被掏了幾下的屈辱讓她羞惱憤怒,“殺了他!殺了他!誰能抓住他,我賞十貫錢!”

遼國不是大宋,按照沈安的說法就是窮鬼一個。

所以聽到有十貫錢的賞錢後,周圍的人去了大半,其他人也跟著去看熱鬧。

貴婦人緩緩起來,托托胸脯,罵道:“賊廝鳥,手那麽重!”

就在後麵的城牆上,一個黑影緩緩往下滑。

接著又是一個……

最後一個黑影把繩子解開丟下去,自己雙手抓住牆頭,手一鬆,就這麽落了下來。

“弄死他!”

貴婦人兀自在叫喊著。

一個男子從後麵走過來,看了她一眼,笑了笑。

“滾!”

貴婦人覺得這人是來看自己笑話的。

男子就是沈安。

剛才他們全程看到了曹佾弄這個女人過程,此刻想來依舊讚不絕口。

他們就在邊上尋了個地方蹲著,李寶玖在檢查弓箭。

楊琪好奇的道:“沈龍圖,國舅為何要去弄那個女人呢?若是小人,隻需在邊上搶一把,隨後一路撒錢,也能讓那些人跟著跑。”

“這裏是幽州城,撒錢會引來懷疑。”沈安淡淡的道:“國舅的手段毫無瑕疵,某如今就擔心一個問題。”

“國舅能否平安回來。”

皇城裏的火勢越來越大,大概是發現了火油,有人在城頭上開始巡查。

沈安對聞小種點點頭表示讚許。

若是沒有聞小種最後解開繩子,剛才一定會被發現。

幽州城開始沸騰了。

那些官員和武將們聞訊趕來,隨後皇城的城門打開,裏麵的人出來稟告消息。

“是有人點火!”

“可找到縱火的那人了嗎?”

一個文官在問話,大抵是地位不低,看著很有些俯瞰的味道。

“沒有。”

文官聽了勃然大怒,回身衝著幾個武將在喝罵。

“說是他們無能,弄不好就是那些軍士監守自盜,隨後一把火毀滅痕跡……”

賀寶在翻譯,沈安聽了不禁讚道:“是個有想象力。”

皇城裏這等事兒從來都不少見,所以沈安很是讚賞這位文官的想象力。

可在此刻,這就是在推卸責任。

耶律洪基一旦得了幽州皇城失火燒毀宮殿的消息,定然會暴跳如雷,隨後就會找人出氣。

所以這文官一個屎盆子先扣在了武將們的頭上,堪稱是手段了得,和大宋的那夥人差不多。

可武將們也不是蠢貨,有人大聲辯駁著。

“說是裏麵也有官吏,為何不是他們縱火?而且軍士不得許可就不能靠近宮殿,多半是官吏弄的。”

賀寶覺得差不多了,就說道:“沈龍圖,咱們正好趁機回去。”

“這是狗咬狗,機會難得。”沈安看著有些興奮,賀寶在見識了他的手段之後,不禁有些心慌,擔心他又要弄什麽大動靜,“沈龍圖,這裏是幽州城,若是被圍堵,咱們跑不掉。”

這裏有坊牆,一旦發動圍剿,坊牆裏也會配合,沈安等人無路可逃。

沈安笑了笑,吩咐道:“李寶玖,準備!”

李寶玖站在黑暗中,沈安說道:“弄死那個文官。”

眾人心中一凜,就見李寶玖張弓搭箭,一箭射了出去。

那文官正在喝罵,一支箭矢飛來,不偏不倚的穿進了他的咽喉裏。

臥槽!

正在和他辯駁的幾個武將傻眼了。

咱們吵歸吵,可誰放的箭?

文官捂著咽喉處的箭矢,指著幾個武將,咯咯咯的發出些聲音,然後重重的倒了下去。

“不是我們!”

幾個武將回身喊冤,可無人理會。

他們帶著數百將士趕來查探情況,這些將士們都帶著弓箭。

此刻長弓都在腰間或是背上,可剛才大夥兒都在看吵架,沒人關注這裏。

“怕是放箭之後就收了起來。”

“對,這是蓄意想弄死他!”

“聽聞往日那位經常嗬斥武將,這不就逼得他們動手了。”

對麵的文官們大怒,有人喊道:“你等想造反嗎?”

武將們回身,有人絕望的道:“不是我等!”

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能冷靜下來了,文官們後退,同時喊道:“來人!抓住這些叛逆!”

那個文官乃是幽州城中的文官之首,被這麽一箭弄死了,由不得他們不警惕。

這是要造反的節奏啊!

“來人呐!”

淒厲的喊聲中,那些將士在動搖。

是聽誰的?

聽從武將的,那就待命。

聽從文官的,他們就該動手。

“再不動手,都按謀逆處置!”一個文官喊道。

這是最後的稻草。

有人拔刀喊道:“某不是叛逆!”

然後一批人衝向了那幾個將領。

可將領也有心腹啊!

於是兩邊就廝殺了起來。

不知何時,曹佾已經回來了,鼻青臉腫的看著分外的可憐。

他眉飛色舞的看著廝殺,“殺的好啊!這下幽州城徹底的亂套了。安北,可是大功?”

“是大功!”

沈安微笑著。

賀寶拱手,“沈龍圖手段了得,小人佩服。”

楊琪低聲道:“開始說進皇城縱火,某可是提心吊膽的,沒想到這般輕鬆。如今更是一箭讓幽州城大亂,咱們趁機脫身,果然是名將手段。”

“還有。”魏明低聲道:“進皇城的時候,他令人把水門打開,若是皇城裏的人查到了那裏,定然會說咱們是從水門逃出了城外,如此咱們在城中反而高枕無憂。”

“還有那幾個字。”

眾人想起了沈安寫的那幾個字,不禁都興奮不已。

——沈安來此一遊!

幽州城,震動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