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曙寫了一幅字,心情不大愉悅,覺著邙山書院的德育有些問題,要引起重視。

他一偏頭就看到了木然的包拯,他順著看過去,包拯已經盯住了沈安,那模樣……

嗬嗬!

活該!

包拯想為沈安弄錢回來,可沈安卻執拗的裝土豪,這把老包給氣壞了。趙曙覺得回頭沈安就得挨抽,他不禁想看看那個場景。

“官家,回宮吧。”

陳忠珩看看時間不早了,再不回去,回頭禦史絕壁會彈劾。

別看帝王得意,可一旦行差踏錯,官員們能噴的他懷疑人生。

趙曙點頭,“如此我這便回宮了,午後諸卿可進宮議事,重臣皆來。”

這是要討論水泥的事兒。

宰輔們拱手相送,隨後也準備回去了。

“諸位相公。”沈安突然笑了笑,“後麵還有個有趣的。”

“不看了,不看了。”韓琦說道:“政事堂裏的事務堆積如山,再不回去,中午怕是就不能歇息了。”

每日中午睡個小午覺,哪怕隻是一會兒,醒來就會覺得精神抖擻。

“如此也好。”沈安也不勉強,等他們前腳走,就喊道:“國舅他們可來了?”

“來了來了!”

曹佾出現了,身邊還有十餘男子,一看就是權貴。

“這是……”

一番介紹,沈安隻是矜持,那些權貴卻很是熱情,讓人覺得如沐春風。

他自然沒興趣和這群混吃等死之輩瞎扯淡,見曹佾使眼色,就說道:“今日武學巷通路,實乃大事,某準備了馬車,準備跑一跑……某坐莊,諸位可有興致?”

這群權貴都笑了,眼中全是興奮。

這就是賭錢啊!

大宋禁賭,但這對於權貴們來說隻是個笑話。

他們想賭錢,隻需尋個地方就是了,難道那些軍巡鋪的軍士還敢去抓賭?

但大宋的賭具……說句實話,什麽關撲真的太簡陋了,對於沈安而言,他們就是在過家家。

“看誰快,如何?”沈安修路損失了些錢,這不就找補來了。

“好說!”

“這法子好啊!以前咱們就是賽馬,可賽馬哪有賽車得勁,來就來。”

“多少錢?”

沈安打個嗬嗬,有人幹笑道:“沈國公可不差錢。”

是啊!

眼前的這貨是大宋首富,和他比錢多,這不是壽星公上吊嗎?

“要不……一千貫?”

一個權貴提出了賭注。

沈安歎息一聲,一臉的不屑。

曹佾幹咳一聲,“某出五千貫。”

老曹家最近幾年的日子堪稱是越來越好,所以曹佾出手也大方了。

“敢不敢?”曹佾得意的道:“把某的馬車拉出來。”

後麵有車夫把曹家的馬車拉了來。

一水的好木料,關鍵是車上還鑲嵌了數十枚寶石。

臥槽!

“國舅這是發財了?”

權貴們有些眼紅了。

曹佾得意的道:“曹某出征數次,每次都收獲不少啊!”

這是征戰者的特權,權貴們羨慕的眼睛發紅。

“五千貫就五千貫。”

一群權貴回身叫來了自家的馬車,然後叫車夫檢查。

沈安的馬車也來了。

拉車的馬看著很是神駿,但權貴們的也不差。

大宋現在不缺馬,有錢自然可以去追求神駒。

但馬車卻沒辦法,大夥兒隻能各顯神通。

沈家的馬車看著很是輕靈,關鍵是車輪竟然包括了不知道什麽做成的東西,看著很是圓潤。

“諸位……”

沈安微笑道:“按理五千貫的賭注不值當沈某觀看,可國舅在,某就勉為其難了。如此可以開始了嗎?”

眾人點頭,覺得憋屈之極。

是啊!

五千貫對於沈安來說就是個數字,他可以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丟出去。

可他們卻不行,五千貫輸了會心疼許久。關鍵是他們想贏,想看到沈安大出血。

沈家的車夫是石板。

石板在接到了今天的這個任務之後,在馬圈裏一宿沒睡,就和拉車的馬嘀咕了許久。

他伸手拍拍馬兒的屁股,馬兒輕嘶一聲,搖頭晃腦的,顯然是接受了指令。

這是人馬合一啊!

石板發誓今日一定要為郎君爭得榮譽,出門前他對莊老實說了,今日若是不勝,他就不回來了。

風蕭蕭兮易水寒,破釜沉舟兮不複還。

十餘輛馬車自然不可能並排出發,所以權貴們商議了一番,派出兩輛馬車作為代表參加競速。

沈家的馬車,曹家的馬車,加上另外兩輛馬車,把武學巷的水泥路給占滿了。

“準備……”

一個權貴舉手準備揮下,沈安說道:“閃開!”

權貴回身,就見沈安走了過來。

是了,沈安在這裏,哪裏輪得到他來發號施令?

權貴幹笑著退開,很是自然。

這就是地位改變帶來的變化。

沈安是國公了,還是軍功封爵,自然和他們這些靠著祖蔭吃飯的家夥不同。

沈安就差嘴裏叼根煙了,他懶洋洋的舉起手,四個車夫都在等候命令。

“三個數……一……”

車夫們抓緊韁繩,人也站了起來。

“還有兩個數,好緊張呐!”

“某恨不能一下就念到三。”

“某也是。”

五千貫不是小數目,權貴們自然有些緊張。

“三!”

沈安揮手,四個車夫一怔,石板率先反應過來,一拉韁繩。

“駕!”

馬車出發了。

“這個不要臉的!”

“他竟然沒念二!”

權貴們怒不可遏,沈安回身道:“這就是兵法,兵不厭詐。”

沈安看著這些權貴一臉敢怒不敢言的模樣,心中不禁爽翻了。

原來耍流氓竟然這般舒爽嗎?

難怪韓琦和趙允讓會這般不要臉。

“安北!”曹佾怒了,“咱們兄弟多年,你竟然這般不要臉嗎?”

沈安淡淡的道:“五千貫也值當國舅和某翻臉?既然如此,不領先五步,我家輸!”

所謂領先五步,幾乎就是兩個身位的差距。

“豪氣!”

“沈國公義氣無雙呐!”

“好,某再加一千貫!”

“某加五百貫!”

一群權貴看著四輛馬車之間的差距不大,都心動了。

沈安這個棒槌是要送錢給咱們花銷,那還等什麽?

一旦沈家的馬車輸了,沈安通賠,這個就是莊家的壞處。

隻有曹佾覺著沈安這廝是瘋了,他衝著沈安使眼色,可沈安卻視而不見,讓他蛋疼不已。而且沈安還一臉的無所謂,更是讓他想吐血。

要知道沈安當初找上他,讓他去拉一群棒槌來賭錢時,可是拍胸脯保證一定能贏。可現在沈安這廝看著有些嘚瑟過頭了啊!

不,這廝是飄了!

“開始了!”

那些馬車從啟動狀態漸漸加速到了最快。

石板咬牙吆喝著,別的車夫也沒歇著,可沈家的馬車竟然漸漸領先了。

前方有一個彎道。

“所有人都回家閉門,撞壞了你們家的房門,一賠十!”

邊上就有軍士在喊話,那些想看熱鬧的百姓隻能爬屋頂或是大樹上。

用軍巡鋪的人來看場子,這在汴梁也是沒誰了。

“彎道彎道!超過去!”

那些權貴緊握雙拳,恨不能親自拖著馬車跑。

進彎道要減速,否則會徑直撞上去。

三輛馬車都減速了,但沈家的卻沒有。

“瘋了!”

一個在屋頂上觀戰的男子看到沈家的馬車徑直撞向了那戶人家,不禁雙手抱頭,然後身體一滑……

“救命!”

隻見沈家的馬車發出嘎的一聲,馬車下麵竟然冒出了青煙,接著馬車就這麽直挺挺的橫著飄了過去。

那輪子就這麽不轉了,和水泥路麵劇烈的摩擦著。

噶……

刺耳的聲音中,馬車竟然飄過了彎道,正好對準了前方的道路。

臥槽!

臥槽!

臥槽!

權貴們瞪大了眼睛。

“這樣也行?”

馬車竟然還能這樣玩?

靈魂漂移啊!

沈安愜意的說道:“小技巧罷了。”

他說這是小技巧,可為此石板卻苦練了許久。按照沈安的說法,就是某隻知道要刹車,其它的你自己摸索。

這一摸索就摸索的遍體鱗傷,每次他都咬牙堅持了下來。

這一刻他的苦練得到了回報。

馬車飄逸的轉過了這個彎道,接著青煙消失,馬車開始加速。

“帥!”

曹佾讚道:“一騎絕塵啊!”

那些在屋頂上看賽車的也驚呆了。

武學的學生也在看,太學的也在看……

“竟然飄過去了,精彩絕倫!”

“看,越跑越快了!”

前方就是十字路口,早就安排好的軍士在那裏攔住了行人。

時間很短暫,所以大夥兒也很好奇。

然後就看到一輛馬車嗖的一下就過去了。

“好快!”

真的是嗖的一下就過去了。

就在大夥兒揉眼睛的時候,後麵的三輛馬車來了。

這速度一對比,慢的很明顯啊!

馬車一路疾馳,石板興奮的想長嘯,他剛仰頭喊了一聲,拉車的馬就仰頭長嘶。

“啊……”

“咿律律!”

得!

人馬一起喊叫,快活無邊。

當衝到終點時,那些等候的人都傻眼了。

“這差了多少?”

“少說半裏地!”

石板拉住了馬兒,站在那裏得意的長嘯。

他一直是沈家的二號車手,每日看到周二得意洋洋的帶著娘子或是小娘子出門,他就隻能在家裏磨礪車技。

沈安時常鼓勵他,說什麽寶劍鋒從磨礪出,梅花香自苦寒來。

他一直以此自勉。

今日他終於徹底的逆襲了。

作為馬車界的老把式,周二今日特地告假來觀戰,此刻他震驚的看著仰天長嘯的石板,不禁歎道:“這車技,某不如啊!”

其它三輛馬車來了,車夫們先是沮喪,隨後就恭賀石板。

石板回身,看著竟然肅然。

每一個行業都有自己的專家,此刻的石板就是汴梁馬車界的專家。

不,汴梁第一車手!

他拱手,隨後趕車回到了原地。

下車後,他跪在沈安身前,“多謝郎君讓小人知道了為何活著。”

沈安愕然,石板抬頭道:“以前小人總覺著自己此生就是這樣了,是郎君的兩句話讓小人振奮了精神,知道做何事都要專心,都要認真的道理,今日小人一朝明悟,覺著眼前全是光明。”

他用力叩首,沈安說道:“起來吧。”

邊上有人好奇的問道;“你家郎君說了什麽話,讓你竟然幡然醒悟。”

一個販夫走卒的小人物,沈安用什麽話去鼓勵他?

不值當啊!

大夥兒都覺得是一些隨意的話。

石板認真的道:“我家郎君說了,寶劍鋒從磨礪出,梅花香自苦寒來!”

說完他發現周圍很安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