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國公……”

金成俊仰頭,淚水漣漣。

“你在懊悔!”沈安搖頭道:“這不好。若是沒有某,你此刻已經成了喪家之犬,被楊朝趕盡殺絕,所以,你該感謝某。而某要的不多。”

沈安低下頭,微笑道:“十息……”

他笑的很是親切,讓金成俊想起了汴梁的氣氛。

“我說……”

“大王不擔心遼人。”

蘇軾在記錄。

“他當然不擔心遼人。”沈安冷笑道:“遼人自顧不暇,哪裏還敢衝著高麗出兵?耶律洪基前腳出兵,大宋就會後腳進攻,他不傻。”

“是,大王主要是想看看。”金成俊低下頭,渾身發軟。

“和某分析的一樣。”沈安有些失望,“你的價值就是這些嗎?”

金成俊聽到了些不祥之意,就抱住沈安的大腿,“沈國公饒命。”

這裏是驛館,為了安全,他的聲音壓得很低。

可這樣卻顯得格外的痛苦。

“把王徽和重臣們的秉性寫下來。”

沈安打個哈欠,“半個時辰。”

金成俊奮筆疾書,蘇軾在邊上觀察。

稍後寫完了,沈安看了一眼,說道:“如此你就是大宋的人了。”

這一刻金成俊竟然倍感驕傲。

這種情緒來的莫名其妙,讓他有些茫然。

隨後他悄然出了驛館。

蘇軾整理了一下金成俊的交代,說道:“安北,金成俊成為大宋的人,以後高麗的事再想瞞過咱們可不容易。”

沈安不置可否的點點頭。

“此人一旦得了王徽的信重,以後就會參與到那些機密事中,等大宋和遼人開戰時,大宋就能掌握高麗人的動向,如此就立於不敗之地……”

蘇軾越想越興奮,“若是消息傳回汴梁,官家和相公們定然會不勝歡喜……”

“郎君,李鶴的人來了,約了您在外麵見麵。”

黃春來了,身後還帶著兩個鄉兵,看著殺氣騰騰的模樣。

蘇軾嗅到了些古怪的味道,“李鶴?安北,小心是圈套。”

蘇軾竟然肯動腦子了,讓沈安不禁備受感動。

“無礙!”

沈安起身道:“外麵盯著某的人如何了?”

黃春咧嘴笑道:“在茅坑裏。”

蘇軾這才恍然大悟,原來他覺得古怪的味道就是糞坑的味道。

“好。”

沈安換了一身衣裳,帶著蘇軾出去了。

就在驛館後麵的一個巷子裏,一身便裝的李鶴帶著兩人站在那裏。

“見過國公。”

李鶴行禮,沈安頷首道:“你尋某何事?”

李鶴說道:“大王那邊心思難測,我想知道大宋對高麗的打算,也好隨機應變。”

沈安不語。

李鶴的聲音急促了些,“我發誓,隻是為了大宋。”

沈安突然伸手,李鶴的身體一僵,隨即放鬆。

沈安拍拍他的肩膀,“高麗多山,沈某來此看了看,你可知道是什麽感受嗎?窮山惡水,盡出土匪!這等地方,大宋看不上,所以……你好自為之。”

他說完就走,蘇軾看了一眼李鶴,覺得這人真可憐。

“窮山惡水,盡出土匪?”

李鶴突然低笑了起來,“是啊!高麗就是這樣,不過對我來說確實好地方。”

他衝著王宮方向笑了笑。

“上將軍,那沈安會不會說謊?”

身邊的隨從警惕的看了驛館方向一眼。

“窮山惡水,盡出土匪,這話可不是頃刻間就能想到的,可見大宋對高麗的不屑。不屑好啊!”

聲音幽幽,和西京的夜色融為一體。

第二天,有人帶著使團在西京遊覽。

轉悠到了下午後,王徽安排了晚宴。

沈安帶著蘇軾等人赴會。

一進宮,他們發現這次的晚宴很隆重,宮女內侍全都出動了。那些高大的侍衛也昂首挺胸的在列陣。

“有趣!”

沈安笑了笑,隨行的官員問道:“這是我國的精銳,沈國公乃大宋名將,還請指點。”

這話有些矜持,大抵是希望沈安能誇獎一番。

沈安再看了一眼,說道:“嗬嗬!”

官員不解,“您覺著他們可還行嗎?若是和遼人的精銳相比如何?”

“嗬嗬!”

那官員再傻也聽出了這個嗬嗬的含義,不禁有些不服氣,“您難道覺著他們不堪一擊嗎?”

沈安止步,皺眉看著他,“某不肯說出答案,隻是不想讓大宋和高麗之間的關係受損,不過既然你執拗,那某就說說吧,這些人……”

他指著那些高大的侍衛說道:“某隨行的鄉兵,一人能收拾他們五人。”

這是羞辱啊!

官員臉都漲紅了,而那些侍衛大多來自於中上家庭,許多都能聽懂大宋話,頓時就怒了。

“要不……”官員想了想,決定忍。可這番熱鬧已經驚動了裏麵的王徽,他淡淡的道:“試一試。”

這是要展露高麗的實力,震懾一番宋人,讓他們別以為高麗隻是個棒槌。

可在沈安的眼中,高麗人真心就是棒槌。

稍後在大殿之前,沈安很是隨意的道:“某帶來了三十名鄉兵,隨便你們點出一人來,一打五。”

楊建強這幾日一直在觀察著沈安的言行,覺得雖然跋扈了些,但還在容忍的範圍之內。

現在沈安竟然要讓鄉兵動手,他不禁就覺得有些不合適。

“沈國公,這是友誼之行啊!”

楊建強須發斑白,說話也有些顫顫巍巍的,沈安這一路就擔心他會出事。所以他笑道:“是啊!不打不相識嘛!”

楊建強不禁苦笑。

等看到王徽一臉從容,甚至是自信矜持的模樣時,楊建強覺得今日高麗君臣要丟人了。

他在出發前就問過安全問題,上官說了,沈安帶了三十鄉兵去,除非高麗人翻臉,否則安全無虞。

也就是說,這些鄉兵都是以一當十的存在。

高麗人竟然想用這些沒經曆過實戰的侍衛來和鄉兵操練……

他隻能低聲道:“別弄出人命來。”

那邊出來一個侍衛,隨手點了一名鄉兵。

王徽微笑道:“一打五是不是過了些?要不一打二吧。”

這些侍衛每日的操練很刻苦,他見過,那些手段堪稱是淩厲,尋常的軍士這些侍衛能一打五,沈安的鄉兵再強大,也不能這麽吹噓吧。

沈安笑了笑,“外臣有個名號,叫做一諾千金。”

“好吧。”

王徽點頭,“如此也好。”

既然你沈安不識好歹,丟臉了就別鬱悶。

一打五……

“開始!”

眾人都覺得鄉兵會防禦,誰知道他竟然衝了過去。

隻是一拳,沒有什麽花哨的招式,當麵的侍衛呯的一聲倒地。

接著低頭避開一拳,右腿悄無聲息的蹬出去。

哢嚓!

“啊……”

那被踢斷迎麵骨的侍衛倒地慘嚎著。

接著就是一拳打在侍衛的下巴上。

那侍衛搖晃了一下,雙眼翻白倒地。

最後兩人大喝一聲來了個夾擊。

鄉兵抓住左邊侍衛的手腕,用力一拳擊打在他的腋下。

那裏神經豐富,侍衛當即失去戰鬥力。

鄉兵抓住他的腦袋,竟然是要擰斷……

“咳咳!”

黃春很不情願的幹咳兩聲,鄉兵遺憾的放棄了打算,他雙手勾住侍衛的腦袋,提膝。

呯!

王徽不禁心中一顫,等看到最後一個侍衛竟然呆滯了,他一口老血差點吐了出來。

你就算是拚命也行啊!

竟然發呆。

這是徹底的畏懼了嗎?

鄉兵走過去,那侍衛突然咆哮一聲,奮力揮拳。

好!

王徽見狀不禁暗自點頭。

鄉兵眼睛都不眨一下,快速閃避,然後腦袋往前撞去。

呯!

侍衛倒下。

鄉兵回身過來,慚愧的單膝跪下,“郎君,小人慢了五息。”

沈安說道:“回到汴梁之後,自己去請罪。”

這嘚瑟勁,讓那些侍衛不禁羞憤欲死。

五名侍衛被一個鄉兵短時間內幹倒了,高麗君臣正在震驚和倍感屈辱中,聽到這番話,哪怕是才將成為高奸的金成俊都想打人。

沒有這樣赤果果羞辱人的!

可沈安就這麽幹了,借著處罰鄉兵,倨傲的向高麗人表態:若是可以,大宋頃刻間就能碾壓了高麗!

一個武將大概是忍不住了,就衝了出來。

這個有血性。

沈安最喜歡有血性的人了,所以他笑眯眯的看著來人。

“攔住他!”

王徽卻及時令人攔住了那名武將。

“他在羞辱高麗!”武將在咆哮,把遮羞布也拉了下來,讓沈安忍笑忍的很辛苦。

楊建強覺得這個太過分了些,剛想低聲給沈安說說,黃春低聲道:“郎君此舉是想打壓高麗人的意誌。此刻一打五,頃刻而勝。若是到了兩國兵戎相見時,大宋將士將會因此而信心倍增。而高麗人將會為之沮喪。”

“竟然是這樣?”

楊建強低聲道:“難道以後要打起來?”

黃春微笑道:“郎君常說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,今日是朋友,明日說不定就會成為對頭,有備無患總是好的,您說呢?”

楊建強歎道:“這份心思……難怪他能年紀輕輕就做了國公,老夫服氣!”

沈安拱手:“獻醜了。”

王徽臉頰抽搐了一下,“還請赴宴吧。”

於是眾人進了大殿。

隨後就是喝酒扯淡,說些兩國友好的話題。

喝了半晌,金成俊起身道:“購買兵器之事,多謝大宋的寬容應允,隻是高麗缺錢,不知可否緩一緩……”

緩個屁!

沈安平靜的道:“大宋也沒有餘糧啊!”

金成俊笑了笑,“如此……大宋能否借貸呢?”

蘇軾就坐在沈安的身邊,他發誓沈安剛才渾身顫抖了一下,就像是那個啥……

那麽興奮?

他看到沈安在笑,兩人多年的交情,蘇軾覺得沈安就像是一隻老狐狸,在對一隻小白兔微笑。

高麗怕是危險了吧?

雖然不知道沈安要怎麽坑高麗人,但直覺告訴蘇軾,有人要倒黴了。

“借貸倒是好說,利錢也好說,隻是有一條……”

王徽心中歡喜,問道:“哪一條?”

沈安笑的很是純良,若是汴梁的君臣見到了他的這個笑容,定然知道這小子又要坑人了。

“高麗開放貿易,讓大宋商人能進入高麗做買賣。”

這便是開放市場!

一旦開放了市場,沈安的各種手段盡出,高麗人怕是要變成窮鬼了。

比如說布匹傾銷,比如說大力丸……

沈安笑的格外的暢快。

而高麗君臣覺得占了便宜,笑的更是舒心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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