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年紀大了,有豁達的,可以自嘲。

但更多的老人都無法釋懷自己的人生進入了下半場,所以忌諱一些說法。

比如說吊命。

中醫裏的吊命,實際上就是激發生命潛能,讓你吊著不去,等候某人的歸來,看最後一眼後,才心滿意足的離去。

這便是吊命。

這等話老人聽了會覺得膈應,比如說曾公亮,此刻就是一臉的無語。

“哈哈哈哈!”

爽朗的笑聲回**在殿內,韓琦出班道:“沈安,這東西果真如此靈驗?”

人參的應用在此時還不算廣泛,說句難聽的,你就算是拎著一串九千年的人參在汴梁城中轉悠,說不定轉一圈回來,啥用都沒有。

而到了後世,你拿著一根五十年的野山參出來轉悠,隻要驗證是真的,保證搶破頭。

沈安實際上也不知道人參的許多功用,但他在各種作品裏見過太多了,某部電視劇裏,某人垂危,但掛念著自己的兒子,於是求助郎中。郎中小心翼翼的拿出半截老參來,切了幾片讓人熬湯,喝下去後,這人竟然就挺住了。

那些導演不會坑我吧?

沈安想了想,然後嗬嗬一笑,“當然。”

韓琦眼睛放光,“如此老夫全要了。”

“老匹夫!”曾公亮怒了,“那麽多你也不怕噴血而亡?”

包拯罵道:“陛下還在,搶什麽搶?”

咳咳!

趙曙幹咳兩聲,昭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。

眾人訕訕的回班。

有好東西也得讓官家先挑啊!

哎!

忠臣的嘴臉**然無存了,人設崩塌,要多久才能再度建立起來?

沈安笑的想抽筋,見趙曙一臉黑線,就說道:“陛下放心,高麗那邊已經答應了,以後每年都進貢一批好參,到時候想燉著吃就燉著吃,想吃拔絲的也行,蘸醬生吃味道也不錯……”

趙曙心動了。

這等好東西多收一些,關鍵時候用上去,那就是神器啊!

這年月一旦病重了,有的病人話都不能說。比如說先帝趙禎有一次發病,竟然口不能言,韓琦就在邊上說要讓趙曙繼位,氣得先帝想噴他一臉唾沫星子。

可帝王的吃相也不能太難看啊!

於是趙曙就淡淡的道:“如此……朕就等高麗進貢吧。”

他覺得沈安應該會再勸一勸,如此自己再答應,就算是兩全其美了。

可沈安卻歡喜的道:“也是,官家聖人的身體康健,這東西還是臣拿回家去的好,臣家的花花如今也老了,臣想著好歹給它留一截。”

“荒謬!”

富弼沒好氣的道:“狗如何能與人比?”

沈安一邊收人參,一邊說道:“富相您不知道,在我家,花花就是一家人。特別是舍妹,花花從小伴著她長大……”

現在的人參多如牛毛,北方那邊以後奪過來,那人參多的能讓你懷疑人生。

但要可持續發展啊!

沈安在琢磨著怎麽立規矩,趙曙皺眉道:“說了半晌,出使之事還未說。”

沈安把包袱收好,說道:“陛下,此次去了高麗,臣答應贈送給高麗五萬貫。”

“這是小事。”趙曙說話頗為大氣,有些土豪的味道。

他旋即就一怔,想起了前些年手緊時的窘迫。哎!這人果真是由奢入儉難啊!

“王徽想買兵器,臣也答應了,刀槍劍戟,隻要高麗人想要,盡管買。”

“這個……”曾公亮說道:“此事怕是不妥吧?高麗人若是衝著大宋呲牙怎麽辦?那不是資敵嗎?”

“高麗若是敢齜牙,那就打斷他的門牙!”韓琦不屑的道:“不是老夫吹噓,高麗那等地方,老夫率一萬人就能縱橫。”

無恥!

曾公亮眼角抽搐,覺得韓琦越發的無恥了。

一萬人就能縱橫高麗,這牛筆吹的沒邊沒際了。

當年的遼人那麽牛筆,可依舊對高麗的多山地形無可奈何,最後隻能撤兵。

“高麗不簡單啊!”曾公亮說道:“當年遼人也是信誓旦旦說要滅了高麗,可後來如何?老夫以為不可輕敵。”

“咳咳!”

趙曙覺得這些臣子有些不著調,“高麗如今俯首稱臣了,你等在此議論怎麽攻打,不好!”

韓琦訕訕的道:“是。”

他是太想立功了。不,應當是說太想青史留名了。

滅一國,青史上會大書特書,再滅一國,青史上怕是要專門為老夫弄幾百個字吧?

“陛下,臣以為,此刻商議不是壞事。”

沈安卻不讚同趙曙的看法。

“此乃藩屬。”趙曙覺得沈安去了一趟高麗,好像更加的無賴了。

“陛下,臣以為,藩屬會變化,比如說以前的交趾,最早也是納貢稱臣,可後來中原板**,交趾就野心勃勃的想攻略一番,可見藩屬不藩屬的隻是名聲好聽,關鍵時候卻不頂用,會反口咬一口主人。”

他想起了後來的許多事兒,不禁冷笑道:“所以臣以為,此等事當常備,樞密院和三衙可針對攻伐高麗做推演,若是時機變化,馬上就能出兵。”

“荒謬!”趙曙覺得這種想法太過了些。

“陛下,凡事預則立!”沈安說道:“臣此次去了高麗,高麗君臣看似恭謹,實則卻有著自己的小算盤。王徽在觀望,想在宋遼大戰時分一杯羹!”

“他有那麽大的膽子?”趙曙不禁有些狐疑。

“臣敢斷言,若是宋遼大戰時局勢劇變,高麗人定然會出手。”

沈安說的斬釘截鐵,讓趙曙沉吟著。

“你對外事的見解朕知道……”趙曙突然問道:“若是下一戰大宋勢如破竹……高麗人可還敢動手?”

“他們當然會動手!”沈安說的王徽好像是自己操縱的人偶一般,自信滿滿。

“為何?”趙曙目光幽幽,覺得沈安也會吹噓了,這不是個好兆頭啊!

臣子但凡學會了吹噓,基本上就是放飛自我了。

你不信就看看韓琦,老韓就是放飛自我的典範。

有一個韓琦就夠了,再來個沈安,趙曙覺得自己會短命。

“陛下,高麗提出了借貸,臣答應了兩百萬貫!”

“什麽?”

韓琦怒了,“大宋銀錢緊張,哪有兩百萬貫借給他們?你這獅子大開口,就等著韓絳尋你拚命吧。”

“兩百萬貫呐!”曾公亮痛心疾首的道:“今年朝中的開銷比去年還大,還得要修那個水泥路,老夫昨日和韓絳見了一麵,看著他嘴角都起泡了,眼睛一大坨眼屎都顧不上摳,這是何等的勞心勞力。

等他得知三司還得出兩百萬貫,怕是能當場吐血!”

趙曙深吸一口氣,“為何要借貸那麽多?二三十萬貫也就夠了,兩百萬貫,大宋也沒有餘糧啊!”

韓琦說道;“陛下,要不……反悔吧。”

趙曙搖頭,“言而無信不行,於人而言,言而無信,以後你的許諾旁人就會不以為然。於國而言,言而無信,以後你的使者說的天花亂墜也無人相信。這等後果,何人能擔?”

老祖宗並非是蠢貨,在毀諾和守信之間,為何要提倡守信?甚至讚美一諾千金。

就是因為失信帶來的後果更嚴重。

他看著沈安,歎道:“如此……罷了,朕便在宮中搜刮一番,再去宗室那邊尋他們說說,好歹想個辦法。”

這個官家真的是很不錯,在這等時候了還想著去堵窟窿,而不是發飆。

沈安說道:“陛下,利息高啊!”

他一臉的得意,趙曙不禁皺眉,“利息高有何用?朕此刻隻擔心他們若是還不上怎麽辦!”

“必須要還不上啊!”沈安樂了,他想的就是這個。

“為何?”趙曙的眼角在抽搐,怒火就在集聚之中。若是沈安說不出個道道來,今日他非得要收拾人不可。

“陛下,王徽借貸兩百萬貫您可知道是要做什麽嗎?”沈安得意的道:“買兵器!”

臥槽!

韓琦不淡定了,“高麗要那麽多兵器做什麽?這是要打誰?遼人入侵?那隻是哄鬼的話,誰信誰傻。難道是……真想在咱們和遼人大戰時分一杯羹?”

一通百通,趙曙也想明白了,“高麗也產兵器,可兩百萬貫的兵器,這定然是擴軍之用,並且原先的軍隊估摸著也要更換兵器,王徽這是野心勃勃!”

兩百萬貫的兵器,足夠給高麗軍隊換裝了。

“好大的手筆!”曾公亮警惕的道:“陛下,水軍要警惕高麗,另外,若是下次大戰一起,臣以為要提防高麗人趁火打劫!”

趙曙點頭,“朕知曉。”

他看著沈安,“還有什麽?”

“利息三分,兩年為期。逾期還不上就是利滾利……”沈安笑的很是純良,可趙曙等人卻脊背一寒。

“利滾利啊!”

高利貸為何破家?利息高是一回事,更厲害的是利滾利。

“你竟然把高利貸放到了高麗?”

韓琦覺得沈安果真是奇葩一朵,不,是挖坑小能手一枚。

“王徽為此感激不盡。”沈安一臉正氣的道:“這可不是臣的蠱惑,那王徽為此還弄了個宗室女來**臣,隻是臣意誌堅定,拒腐蝕而不粘……”

“好了好了!”趙曙聽他為自己表功有些頭痛。

包拯突然問道:“賣兵器的利錢可多?”

這個才是核心問題啊!

沈安看了韓琦等人一眼,覺得這些棒槌真的沒問到點子上。

“陛下,賣給高麗人的兵器價格,臣核算了一下,能掙七成。”

我去!

趙曙不禁倒吸一口涼氣。

“七成?”

那麽多?

“最少七成。”沈安很是洋洋得意。

“你是按照哪裏的價錢來算的?”包拯覺得沈安怕是有些昏頭了。

果然,沈安說道:“出雲觀!”

包拯喝道:“孽畜!出雲觀的兵器比外麵還高三成!”

啊!

沈安真的沒關心這個,隻是見高麗想買兵器,就按照出雲觀的‘出廠價’給計算了一番。

外麵的竟然比出雲觀的還便宜三分?

發達了啊!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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