鄧世濤從未被人這般拂過麵子,哪怕對方是他曾經想套交情的沈安,可他依舊是怒不可遏。

“啊……”

慘嚎聲依舊刺耳,沈安側過身體,看著鄧世濤說道:“他在背後謀劃著搶奪我的產業,甚至謀劃著要讓我身敗名裂,你說我該怎麽辦?”

鄧世濤目光微冷,說道:“某隻能到官家那裏去說話。”

這就是塑料交情的體現,關鍵時刻拉稀擺帶。

沈安笑了笑,說道:“那你就去稟告吧。”

“我們回家。”

沈安及急匆匆的走了,視鄧世濤於無物。

鄧世濤惱怒的道:“帶回去!”

……

元旦帝王的責任就是主持朝會,可今年卻不大順暢。

“官家把賜宴都忘了。”

宮中在傳遞著某些讓人不安的消息,可皇帝的情緒卻不錯。

當鄧世濤出現時,趙禎正在看歌舞。

長假來了,帝王也該歇歇了。

曲聲婉轉,舞姿動人。

鄧世濤闖進了這個溫柔鄉裏,讓趙禎也有些不滿。

“何事?”

趙禎擺擺手,歌舞退散。

他不是個喜歡遷怒臣下的帝王,再不滿也會忍著。

鄧世濤低頭說道:“官家,人拿住了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趙禎微笑著,準備再把歌舞叫回來。

“可他的腿斷了。”

“嗯?”

趙禎沒在意這個,隻是習慣性的想問一下。

“是……”

鄧世濤在猶豫著,是和沈安鬧掰,還是隱瞞下來。

可沈安當時沒給我麵子啊!說打斷腿就打斷腿,出去時還說要去買菜,這是啥?

這是羞辱!

那我還顧忌什麽交情?

於是他就說道:“臣當時已經到了,可沈待詔卻依舊叫人打斷了那人的腿……臣無法阻攔,有罪。”

這話裏把自己的責任都撇清了,算是官場應對。

說完後他就看了趙禎一眼。

趙禎微微眯著眼,右手輕輕拍打著大腿。

這是心情好的意思?

鄧世濤有些傻眼了。

趙禎確實是在歡喜著,在大朝會之後,他把背後那人恨之入骨。

可他是帝王,卻不好和小人物計較,所以才派了鄧世濤去,而不是皇城司。

朕要展露出仁慈的一麵。

可誰曾想沈安竟然叫人打斷了人犯的腿……

哈哈哈哈!

朕的心情舒暢啊!

那少年果真是急朕之所急,知道朕想弄那人的心思,就替朕出手了。

心情一愉悅,趙禎就笑了起來,結果一時口滑,就情不自禁的道:“斷的好啊!”

啥?

鄧世濤心中一震,然後再窺看了一眼。

趙禎也覺得口滑了,但卻覺得這樣才有些暢快的滋味。

他舒坦的道:“此事這二人……不顧大局,要嚴懲。不過今日人多,所以按律處置了。”

今天的大朝會那麽多人,大家都看到了鄭偉腦子抽抽了去彈劾沈安的場景,要是鄭偉和背後那人被動了私刑也無礙,隻是外麵難免會說官家惱怒了,然後下了狠手。

而趙禎要的是啥?

曆代君王要的是啥?

名聲啊哥!

鄧世濤此刻把腸子都悔青了,他可憐巴巴的抬頭道:“官家,臣……臣和那沈待詔……翻臉了。”

趙禎一怔,皺眉道:“你盡忠職守……罷了,那沈安嫉惡如仇,朕這裏卻是知曉的,你……來人。”

嫉惡如仇……

鄧世濤無奈的看著地麵,心想沈安可不是嫉惡如仇,而是誰惹我就是我的仇人,這叫做心胸狹隘。

“官家。”

陳忠珩上前,順帶看了鄧世濤一眼,心想你好不容易和沈安勾搭上,以後要出宮擔任武將什麽的,少不得多一個助力。

現在這助力鐵定沒了。

後悔不?

趙禎吩咐道:“賞鄧世濤絹布三匹,拿回家給妻兒做衣裳。都是朕的身邊人,好歹也體麵些。”

鄧世濤無奈謝恩,可他想要的隻是和沈安和解,至於絹布,這玩意兒就是錢,可隻要多交幾個有潛力的朋友,以後還會差錢嗎?

趙禎隻覺得今日的鬱氣全部消散了,他起身道:“今日元旦,沈安家就兩兄妹過日子,來人,去問問皇後。”

這是要讓皇後出麵,派人去慰問一番沈安兄妹。

這是破例了啊!

以往從未有過先例的事兒,今日竟然在沈安的身上破例了。

臥槽!

鄧世濤此刻連想死的心都有了。

早知道官家那麽想弄死那個王鵬,他冒著被彈劾的風險也敢親自去打斷王鵬的腿!

結果他一時猶豫,不但沒有功勞,反而還得罪了沈安。

我這是作了什麽孽啊!

稍後宮中就出來了一輛馬車,還有一隊侍衛。

一行到了沈家,卻見外麵有了一輛馬車。

“……不是某吹牛,當時府中都是鴉雀無聲,人人都說小郎君仁慈啊!竟然為了兩個下人和郡王爭執,這仁心罕見,當真是罕見呐!”

他在唏噓著,門邊陪他吹牛的姚鏈納悶的道:“你前麵是鴉雀無聲,後麵怎麽人人都說話了?”

楊沫振振有詞的道:“那不是……咦!宮中的。”

他馬上束手而立,而姚鏈看到一個宮裝女人被人攙扶著下了馬車,就歡喜的道:“這是給我家郎君送媳婦嗎?”

我打!

正好送趙仲鍼出來的沈安聽到了這話,就一腳把姚鏈踹了出去。

那個宮裝女人看著二十餘歲,長得還算是可人。

她剛下馬車就聽到了姚鏈的話,不禁腳下一軟,幸而邊上有宮女扶住了。

“趙尚書,您站穩了。”

尚書?

這下沈安真的是傻眼了。

所謂尚書,就是宮中的尚宮,排在第二等,位高權重,是協助皇後處置宮中事務的女官。

這樣的人,你姚鏈竟然敢說是給我做媳婦的?

資格啥的倒是不差,可那是皇後身邊的親近人,你娃害死老子了啊!

趙仲鍼在邊上也傻眼了,覺得這事兒……

我愛莫能助啊!

他拱拱手,衝著裏麵喊道:“果果,過幾日去我家玩耍,我妹妹念著你呢!”

“知道啦!”裏麵的果果歡喜的應了。

這廝喊完就上馬跑了。

惹到了宮中的女官……哥,你自求多福吧!

楊沫衝著姚鏈拱拱手,一溜煙也跑了。

不是哥哥不講交情,而是你太會作死了。

那趙尚書抬起頭來,麵色桃紅,帶著羞惱。

後宮中除去皇帝之外,目前就沒有一個帶把的男子,所以宮人們早就習慣了心靜如水,不起波瀾。

而她位高權重,一般人也不敢開這等玩笑……

可……

可一個小小的待詔家人,竟然就敢調戲我嗎?

兩行清淚從臉上劃過,趙尚書哽咽了。

從未被人這般欺負過的她哽咽了。

臥槽!

不關我的事啊!

沈安近前賠笑道:“那個……尚書,沈某家人口無遮攔,得罪了。”

這貨不知道女人的臉皮薄,事情發生了你就別再提,不然就是揭短。

趙尚書抬起水光盈盈的秀眸道:“你還說!”

這梨花帶雨的,要是換一個成熟的男子,怕是要心跳加劇了。

可沈安卻沒啥想法。

他喝道:“遵道!”

“安北兄!”

折克行啃著雞腿出來了,等見到女官後,趕緊把雞腿往嘴裏一塞,然後一拉,就拉了腿骨出來。

沈安指指邊上哭喪著臉的姚鏈說道:“拎進去,吊在廂房邊上,今日不許吃飯。”

姚鏈知道自己這玩笑開大了,可吊著,而且還不許吃飯……

他想起曾二梅從前日就在準備今日的晚飯,那豐盛程度……

“郎君,小人錯了。”

姚鏈被拎了進去,沈安拱手道:“得罪了。”

趙尚書這才停了哽咽,隻是依舊是有些一抽一抽的。

她有些不好意思,就別過頭去,身邊的宮女就衝著沈安瞪眼。

一個十多歲的女孩子瞪眼,裝作凶神惡煞的模樣,在沈安這等前世的老司機眼中,就和可愛呆萌沒啥區別。

隨後一行人就進了正堂。

“聖人說你去年為官家效力辛苦了。”

“臣應該做的。”

沈安很老實的應承著。

趙尚書說完了那些套話,最後說道:“聖人說初三要比試弓弩,聽聞沈待詔箭術高超,想來會給大宋增光。”

啥米?

哥箭術高超?

皇後那老娘們怕不是眼花了吧!

沈安抬頭,就見到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。

他懂了,女人的小心眼發作了。

皇後那老娘們鐵定是覺得自己讓曹家丟人了,雖然和解了,可卻咽不下那口氣,於是這就給他出題目來了。

這事兒要馬上想轍,否則初三他鐵定會丟人。

邊上站著個折克行,他是無家可歸的,元旦自然得到沈家來。

此刻他卻出來說道:“趙尚書,安北兄最近手受傷了。”

多聰明的孩子啊!

沈安覺得自己有些笨,他伸出右手,如同雞爪瘋般的顫抖了幾下,說道:“最近練刀練多了,會不時抽抽幾下。”

趙尚書同情的道:“那也沒辦法了,不過遼使此次帶來了兩個算術厲害的,說是汴梁無對手……”

這特麽分明就是來羞辱大宋的。

哥來慶賀元旦,還帶了算術高手來,咱們之間有啥要計算的,分分鍾搞定。

可大宋和遼國能有啥要計算的?

不就是歲幣嗎?

“……國子監的教授去了幾個,都輸了……”

沈安抬頭,就見到趙尚書眼中的好奇和期冀。

這個少年竟然有這等本事嗎?

“娘娘這是啥意思?”

沈安微微昂首,一股子氣息就撲麵而來。

趙尚書不知道怎麽解釋這股氣息,若是她看過那些影視劇的話,鐵定會脫口而出:“你是宗師!”

“聖人知道你教導過汝南郡王府的小郎君算術,頗為高深,明日大相國寺遼使上香,聖人請你去一趟。”

……

晚上依舊會失眠,其實我就和趙宗實的毛病差不多,但趙宗實無所事事,我卻每天要碼字,還有諸位書友陪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