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少年真會吹牛筆!

楊繼年正在發呆,包拯一聲叫好不但嚇到了沈安,也嚇到了他。

他看著包拯,心想這怎麽好了?好什麽好?

你說自己未來想做宰輔,那麽老夫也認為這個理想還行。

不想做宰輔的不是好官嘛!

可你竟然還想著率軍為大宋開疆拓土……

你怕是喝多了吧?

他看了一眼沈安那邊,卻發現那杯酒隻喝了一半。

這等釀造酒,連女孩子都能喝,可沈安竟然隻是抿了一口。

可你既然沒喝多,說啥酒話?

楊繼年的不滿包拯也感受到了,他微笑道:“永健怕是不知道吧,沈安前次率軍前去府州,一舉擊敗了西夏人,回來後官家封了開國男……”

汴梁很大,官員多的在街上一磚頭扔出去就能砸到的程度。

天子腳下,帝國的中心。

無數官吏在奔忙著,除非是利害關係,或是鬧騰的人盡皆知,否則大夥兒不會有閑心去追八卦。

所以楊繼年就震驚了。

他不知道這事兒,所以很認真的問道:“包公,他真的……去了?”

我沒去啊!

我活的好好的!

沈安不滿的看過去,卻正好遇到包拯那飽含威脅的眼神。

你再給老夫嗶嗶試試。

沈安瞬間就慫了。

包拯這才繼續說道:“他真去了,前後手刃五人。”

他沒敢說京觀的事兒,擔心會被楊繼年認為是變態殺人狂。

但作為媒人,肯定是要為沈安吹噓的。

老包瞬間化身為段子手,不住的誇讚著沈安。

“……如今的太學早已不同了,沈安主持,生機勃勃啊!那些學生披星戴月的在熬著,就為了今年的發解試,沈安的雜學更是在太學成為了學生們的心頭好……”

老包看著好似喝多了,語言組織能力都有些問題。

“……王安石家的大郎你可知道?”

“知道。”

“就跟著沈安在學呢!”

“竟然如此嗎?”

楊繼年看了沈安一眼,然後舉杯邀飲。

又過了幾巡,楊繼年突然說道:“那醒酒湯為何不上?”

門外等待的阿青馬上就出去了。

沈安心想這點酒還用得著醒酒湯?

而且現在的醒酒湯真的很難喝,酸的古怪。

他在想著剁椒。

泡幾個月的剁椒酸味已經很濃鬱了,然後弄幾條野生的鯽魚一起熬煮魚湯,那味道……

沈安突然覺得眼前的食物都成了渣渣,就想喝一碗酸魚湯。

剁椒用油炒一下斷生,加水,下魚,就那麽簡單。

好剁椒酸辣,野生鯽魚鮮美……

沒辣椒啊!

沈安對這個世界最大的怨念就是沒有辣椒,否則他能折騰出無數美食。

“包公,這是小女卓雪。”

沈安聞聲抬頭,就見到了一個女孩端著盤子進來。

女孩窄衫長裙,有帛繞過肩背,飄然欲飛。

她的臉極為白嫩,於是映襯著烏黑的眉,粉紅的唇,越發的如畫。

她把盤子先端到包拯那邊,拿了一碗醒酒湯放過去。

包拯六十餘歲,自然不拘禮數,他仔細看著女孩,然後讚道:“秀麗而不失靈氣,永健,你養了個好女兒啊!”

沈安此時才知道叫這個女孩來上醒酒湯的用意。

包拯是楊繼年曾經的上官,可依舊鄭重其事的介紹沈安給他,這就是看重和認可。

包拯的朋友不多,能得他認可的更是不多。

所以楊繼年的態度也很是端正,今日特地告假在家。

若是覺得沈安不好,他自然會婉拒,而最好的法子就是喝醉。

若是滿意,那就把女兒叫來,也算是過目。

這是因為沈安無父母在的緣故,否則相看女方應該是長輩來。

而這時楊卓雪出來了,這就是說,女方暫時對沈安的印象不錯。

不過稍後女方家大抵會托人去打聽沈安的情況,然後再做決定。

女孩給兩位長輩上了醒酒湯,最後來到了沈安這邊。

沈安隻是瞟了一眼,就趕緊垂眸。

好像是大長腿?

隻是一眼,老司機沈安瞬間就判斷出了女孩的身材。

一雙小手端著小碗緩緩過來,沈安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接……

那雙明眸裏多了羞惱,然後小手微微一動,醒酒湯就潑了點出來。

沈安抬頭,就看到了微笑。

得意的微笑。

頑皮啊!

沈安才發現自己的舉動有些失禮。

醒酒湯濺落在桌子上,反彈了幾滴在沈安的手上。

他並未驚訝,而是微微頷首表示歉意。

這不是隨便就能牽小手的年代,你伸手出去啥意思?

調戲女孩子呢!

隻是這女孩的反應竟然不是害羞,而是反擊……

這個有趣啊!

沈安笑了笑,看著很惡劣的微笑。

本來覺得自己做過了的女孩馬上就皺皺鼻翼,然後輕哼一聲,福身告退。

不是個循規蹈矩,死氣沉沉的女孩。

沈安麵露微笑,上麵的楊繼年見了,就冷哼一聲。

自家的閨女養大了,外麵的野豬就會來刨門。

這種感覺太難受,楊繼年難免要難過一番。

包拯有兩個已經嫁出去的女兒,自然知道那種感覺。

所以他舉杯道:“永健,此次朝中在議疏浚二股河之事,你認為如何?”

楊繼年馬上就換了個角色,從父親的角色轉換到了禦史身上。

他說道:“二股河乃東向,若是能成,此後不複擔憂遼人借勢而來,於國於民大有好處。”

二股河?

沈安最近在太學忙碌,所以沒關注朝政。

稍後酒宴結束,沈安和包拯一起離去。

二馬並驅,包拯打個酒嗝說道:“你身家豐厚,前途不可限量,若是給你尋個普通人家的女兒,兩邊怕是難處。”

門當戶對從不是假話。

男女之事,一方太過強勢,日後的生活定然不會和諧,兩家也不會和睦。

“楊繼年雖然看似古板,可去年有升遷的機會,他卻不肯安生,竟然彈劾了富弼……”

娘希匹,升官的關鍵時刻,你竟然去彈劾首相。

這是不把首相當回事啊!

這人不會是迂腐吧?

沈安不怕小人,不怕君子,就怕迂腐。

迂腐之人多半執拗,認定的道理要堅持,麵對他們,沈安隻有對牛彈琴的感慨。

夜色漸漸朦朧,兩邊的街巷燈火通明,叫賣聲不絕於耳。

人越來越多了,兩人隻得下來,牽馬而行。

包拯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,“楊繼年不是迂腐,而是清高。許多事他都看不慣,但卻不會一味去彈劾……”

清高啊!

清高不怕,就怕迂腐和虛偽。

包拯笑道:“那女娃子也還好,看著靈動。老夫知道你是個不肯將就過日子的人,所以訪了許久,最後才相中了這一家。”

沈安看似很好說話,吃飯也不精致,穿著也不講究。

可他的宗旨是要自己舒服。

我喜歡這種吃法,喜歡這種穿法就行。

這種人看似不講究,實則是最講究。

我不樂意為了旁人的看法而活,隻要不影響到別人的生活,我想咋滴就咋滴。

這種來自於後世的生活方式在如今就顯得格外的另類。

“朝中那些人都說你是另類,官架子也不端一端。至少要板著臉,喜怒不形於色才是,還有就是要穩重,別動不動就動手打人,那肖青被你打過之後,在外麵散播你的壞話……”

沈安截住話頭說道:“以前是年輕了,後來懂了,就穩重了許多,您看某現在就是君子動口不動手……”

“不要臉!”

包拯和沈安一起看去,就看到一個婦人撫著自己的臀部在罵著。

她的身前是個大漢,大漢笑道:“好軟和,下次某再來,哈哈哈哈!”

調戲婦女?

包拯怒道:“滾!”

這等人他隻想一頓板子打個半死,可現在卻不行了。

他現在是三司使,沒有了執法權。

哎!

鬱悶!

然後他就覺得嗖的一下,身邊的沈安就衝了過去。

大漢見有少年衝過來,就獰笑著張開雙臂。

這叫做什麽開門合擊勢,在潑皮中很是流行。

哥敞開懷抱了,你有本事來打。

有本事的耍這一招叫做藝高人膽大,沒本事的就是空城計。

但一般人哪裏敢和潑皮較真,所以空城計大抵都成了。

可沈安操練了兩年,那拳腳卻不是潑皮能比的。

而且他還殺過人,上過沙場,這更是平添了許多自信。

左腳虛踢膝蓋,就在潑皮下意識的低頭伸手格擋時,左腳飛快的收回來,然後踩地,身體就飛了起來。

膝撞!

這是來自於泰拳的犀利招數。

呯!

包拯目瞪口呆的看著潑皮轟然倒地,然後臉上就像是裝了什麽機關般的,那血就飆了出來。

這就是你說的君子動口不動手?

沈安拍拍手,罵道:“特麽的想玩女人就去青樓,調戲女人算個什麽事,畜生!”

邊上本是鬧市,大夥兒被沈安這一下給驚住了,此刻清醒,有人就喊道:“打得好!”

“打得好!”

一片歡呼聲中,那女子走過來,福身道:“多謝郎君出手相助。”

沈安說道:“小事罷了。”

這話他說的特淡然,那種事了拂衣去,深藏身與名的嘚瑟勁,一般人察覺不到。

出來去酒樓結賬的阿青卻看到了這一幕,她急匆匆的去結賬,然後回家。

“阿郎,那沈安先前動手打人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