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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於文官來說,行武事不一定是好事。

所謂的名將做一次兩次就罷了,還要長期做,那豈不是武人?

所以大家都覺得沈安該拒絕。

陽光漸漸明媚,曬在人的身上熱熱的。

沈安神色肅然,拱手道;“臣定然為大宋揚威於域外。”

趙禎說完後就有些後悔,覺得這會讓沈安陷入困境之中。

拒絕吧!

他覺得自己的麵子丟一些沒關係。

可沈安卻選擇了同意。

這樣的決絕啊!

沈安轉身而去,在眾人的矚目下,緩緩下了城頭。

他走到了城門外,折克行看到了他,然後目視。

沈安點點頭。

折克行高聲喊道:“前隊變後隊。”

陣列開始轉身,然後緩緩離去。

百姓們在看著,城頭上的君臣在看著。

半個月的時間,一萬人就脫胎換骨,這個本事……不服不行啊!

一個官員喃喃的道:“某若是能受教於邙山隱士的門下,做狗都行啊!”

“嚴風吹霜海草凋,筋幹精堅胡馬驕……”

城頭上的高麗使者訝然道:“竟然是李白的胡無人?那沈安好大的膽子!”

遼使不懂,他通漢話,但也隻是通而已,對於詩詞完全是門外漢。

可這首詩卻不複雜,他都能聽出那些意思。

“漢家戰士三十萬,將軍兼領霍驃姚。流星白羽腰間插,劍光秋蓮光出匣。”

這首詩堪稱是膾炙人口,百姓們開始跟著唱了起來。

“天兵照雪下玉關,虜箭如沙射金甲。雲龍風虎盡交回,太白入月敵可摧。”

那些百姓忘我的大聲高唱著。

高麗使者歎道:“這就是漢唐之音,不想竟於今日得聞。”

漢唐時,漢兒躍馬域外,無所畏懼。

他們勇敢而積極,從不缺乏自信。

遼使麵色鐵青,“此人是異類!”

“敵可摧,旄頭滅,履胡之腸涉胡血。”

“懸胡青天上,埋胡紫塞傍。”

如果說前麵是豪邁,那麽這裏就是直截了當的殺氣。

懸首,埋葬……

殺氣騰騰啊!

什麽是漢唐之音,這便是了。

遼使見邊上的大宋官員們都麵色漲紅,張開嘴,仿佛要喊出來。

這是怎麽了?

是什麽讓他們如此的激動?

“胡無人,漢道昌!”

一個官員跟著下麵一起唱了出來。

高麗使者微微搖頭,眼中有些忌憚之色。

“這樣的大宋……讓人心悸。”

“胡無人,漢道昌!”

巨大的聲音從下麵傳來,漸漸遠去。

“胡無人,漢道昌!”

趙禎輕輕的念誦著,目光幽幽。

……

沈安被人簇擁著,從左邊往樊樓的後麵悄然離去。

王雱也來了,他麵色發紅,嗓子也有些沙啞,可見剛才也是跟著嘶喊。

他用崇敬的目光看著沈安,“安北兄,您竟然連練兵都懂,不過半月,就能練出這等精兵,讓人佩服。”

沈安進了樊樓,看著裏麵空****的,就問道:“人呢?”

王雱笑道:“他們都去看檢閱了。”

沈安本想在這裏吃點東西果腹,如今也隻得回去。

“練兵……半個月誰也沒法練出精兵。”

沈安知道這隻是過了精神關,也就是相當於出了新兵區,下一步就是戰法武藝操練。

“可他們的殺氣騰騰的模樣,嚇到了不少人呢!”

王雱笑道:“今日算是嚇到了遼使,隻是為了嚇他們,就弄了那麽大的陣仗,劃得來嗎?”

劃得來!

沈安說道:“此次檢閱,主要是安人心。”

“安人心?”

“對。”沈安說道:“黃河不改道,大宋依舊能活,這就是某謀劃此次檢閱的最大目的,至於遼使,那不過是順手而已。”

王雱不敢相信的道:“安北兄,您竟然隻是為了安撫民心嗎?”

他不敢相信竟然隻是為了這個。

他再聰慧,但也隻是少年,所以依舊有夢想。

震懾敵人,讓敵人難堪,這才是男人該幹的事。

沈安笑道:“那更重要。”

王雱說道:“有那麽重要嗎?”

“當然。”

若是不加幹涉,黃河還會再次被人為幹涉改道,然後就是大宋自殘,整個河北全部被自己廢掉了。

消除了這個後患,沈安覺得自己功德無量,也是自己來到大宋之後最大的功績。

所以他此刻成就感滿滿,覺得伸手即可抱住整個世界。

……

初秋的早上有些涼意,最是舒適不過了。

楊卓雪站在後院,皺眉看著那棵樹。

“阿青,那隻蟬沒叫了,是不是走了?”

少女的心情很是飄忽,一會兒高興,一會兒惆悵。

可楊卓雪以前可是很爽朗的性子,現在竟然傷春悲秋了……

“小娘子,小娘子……”

阿青急匆匆的跑過來,歡喜的道:“外麵有人在喊呢。”

“喊什麽?”

少女微微垂眸,長長的睫毛抖動著。

她想起了沈安說的話。

——明天早上,禦街檢閱!

“大宋萬勝!”

“陛下萬歲!”

這麽厲害嗎?

呼喊聲讓人不禁覺得振奮。

她站在樹下,不禁看向了皇城方向。

“……胡無人,漢道昌……”

巨大的聲音傳來,隔壁一個男子也跟著在叫喊著。

這時樹上突然傳來蟬鳴,很是響亮。

楊卓雪正在側耳傾聽,被這一下吵到了,就惱了,伸手拍拍樹幹。

蟬鳴停了一瞬,呼喊聲不斷傳來。

阿青不斷進出,送來了最新消息。

“好些人在呢,說是那些軍士走路和地龍翻身般的厲害,還有殺氣呢!”

楊卓雪悠然神往的道:“他那麽厲害嗎?”

時間緩緩流逝,當楊繼年下衙回到家中時,雖然依舊是板著臉,可眼中卻多了歡喜。

他換了衣裳,然後看著一桌子的好菜,就目視李氏。

“那麽豐盛?可有酒?”

李氏笑道:“那沈安今日算是聲名鵲起了,好歹也慶祝一番。”

楊卓雪在邊上裝作害羞的模樣,楊繼年幹咳一聲說道:“那個……今日官家對他多有誇讚……”

他覺得自己已經說完了情況,就坐下來,給自己倒了一碗酒。

酒水渾濁,這還是篩過了的。

所謂的篩酒,就是因為此時喝的大多是發酵酒,裏麵雜質多,所以需要過濾。

當年陶淵明采菊那個東籬下時,有人去見他。當時老陶正在釀酒,於是就解開頭巾,用頭巾過濾酒水裏的雜質,弄完了再把頭巾就這麽濕漉漉的戴回去。

等他端起碗時,卻見妻兒都在盯著自己看,就不自在的道:“這是為何?”

李氏笑道:“都等著官人您說說今日之事呢!”

咳咳!

楊繼年覺得有些心酸。

以前他是家中的頂梁柱,妻兒的中心。

可現在呢?

妻兒竟然為了那個小子……

他心中微酸,然後說道:“今日早上……”

他輕輕說著,妻兒不時驚呼出聲……

漸漸的,心酸消失了,他竟然笑了起來。

那是個不錯的少年,女兒找到他,也算是終身有靠了。

……

夜色如水,沈安站在院子裏,身後就是窗戶。

果果在窗戶邊上練字,嘀咕道:“哥哥,魔王是什麽?他們說哥哥是魔王。”

涼風徐徐,沈安舒爽的道:“魔王啊……就是好人。”

“哦!”

果果愁眉苦臉的抬頭道:“哥哥,手酸。”

小孩子總是不肯安分學習,對此沈安早有準備。

“才練了五個字,早著呢!”

沒有同情心的哥哥是討厭的。

果果嘟囔著,然後認真的在寫字。

陳大娘進來了。

“郎君,折郎君回來了。”

折克行回來不是正常的嗎?

陳大娘看了一眼窗邊的果果,低聲道:“身上有血。”

沈安的腮幫子動了一下,他說道:“看著果果就好。”

他急匆匆的去了前院,正好折克行在洗澡。

一大桶水,一勺勺的從頭上澆下來。

“和誰動手了?”

沈安用腳撥了一下扔在地上的衣服,一股子血腥味就散了出來。

折克行說道:“今日官家的那句話傳到了軍中,有人說你不配行武事。”

“然後呢?”

折克行一瓢水從頭上澆下去,聲音有些含糊:“他們先前挑釁,小弟就下了重手……”

沈安搖搖頭,並未放在心上。

第二天早上,他難得的睡了個懶覺。

早上醒過一次之後,在腦子放空的狀態下再睡個回籠覺,那感覺真的太舒爽了。

“郎君,外麵有客。”

“什麽客?不見!”

沈安躺在**隻想殺人。

“說是什麽殿帥。”

李璋?

折克行那小子昨夜惹大禍了!

沈安快速起床,匆匆洗漱,就去了前麵。

李璋在正廳坐著,沈安進來就拱手道:“家中有些小事,怠慢了。”

可他的頭發都還有些濕,可見是剛洗臉。

這是還在睡覺呢!

李璋想起他這半個月來的辛苦,就說道:“這半月辛苦了,某此來是想問問……”

沈安本是微笑著,準備給折克行說好話。

“那練兵之法可能傳出去?”

嗯?

沈安的微笑一收,神色肅然的道:“此事……”

李璋黯然道:“罷了,這是你的本事,卻不好竊了去。”

他覺得有些失望,可沈安卻說道:“此事於公有用,那便隨意。”

他說的很是輕描淡寫,李璋不禁拱手道:“好胸襟!”

沈安大義凜然的道:“為國效力而已,隻要大宋需要,沈某什麽都能舍了去。”

裝比的感覺很爽,但沈安卻不看好李璋的複製能力。

這種陣列行走隻是一項,重要的卻是思想工作。

隨後他把李璋送了出去,再回來時,就吩咐道:“召集人。”

姚鏈等人都來了,折克行也來了。

“安北兄,何事?”

折克行已經恢複了正常。

沈安說道:“稍後你別動。”

折克行應了,沈安獰笑道:“外麵有人在盯著咱們家,出去都抓進來,膽敢反抗的,下重手!”

姚鏈等人轟然應諾,然後每人提著一根木棍衝了出去。

沈安跟在後麵,折克行焦急的道:“安北兄,這些人定然是昨夜挑釁的,該是小弟出手。”

沈安擋住了他,淡淡道:“那些人欺你獨身在汴梁,今日某在此,讓他們知道,若是要動手,先過了沈家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