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宗實見客了。

大清早,趙宗絳就來訪。

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架勢,按理趙宗實可以稱病不見,可他還是出來了。

“聽聞你的身子好了許多?”

趙宗絳是帶著目的來的,第一目的就是看看趙宗實的身體情況。

趙宗實木然道:“是。”

還是那麽呆傻啊!

趙宗絳心中微喜,說道:“旁人說你要聽嗩呐方能歇息,某這裏找了幾個精通嗩呐的歌姬,今日給你帶來了。”

郡王府經常傳來嗩呐那喜慶的聲音,開始外界覺得好奇,等得知是嗩呐後,不禁捧腹大笑。

“你這病艱難,某去年派人去北邊搜羅東西,順便弄到了幾個女人,那嗩呐吹的……”

他的眼皮子跳了一下,想起先前在自家試聽時的震撼。

那真是震撼啊!

趙宗實竟然能經常聽,這也真是沒誰了。

但如此反而是坐實了趙宗實有病的傳聞,所以他今日來也是驗證一番。

趙宗實淡淡的道:“府中的某習慣了,你的留著自用。”

趙宗絳心說我用個鬼,那嗩呐吵的不行,若是每天都聽一聽,我鐵定會變成瘋子。

不過他此舉有些孟浪了。這年頭權貴之間送啥都別送藥,否則出了什麽問題你擔不起責任。

而嗩呐對於趙宗實來說就是藥。

趙宗絳又閑扯了幾句,然後就告辭了。

他一路回到家中,趙允良在等候著,“怎麽樣?”

趙宗絳得意的道:“他確實是病,估摸著是腦子有病,看著木訥。”

趙允良撫須微笑道:“是啊!那嗩呐這般吵人都能聽得下去,可見確實是病了。”

這是個好消息,趙允良歡喜的道:“今日天氣不錯,為父準備要準備辟穀一日。”

趙允良現在已經喜歡上了辟穀的感覺,腹中空空,身體輕輕,煩惱都消散了。

趙宗絳說道:“爹爹,孩兒也想辟穀一日。”

邊上的管家苦著臉道:“若是宮中有事……”

趙允良說道:“那就說辟穀了。”

父子的愛好一致,這真是讓他這個當爹的心中歡喜啊!

他柔聲道:“如此你我父子就攜手閉關吧。”

華原郡王府馬上就閉門不見客了,對外聲稱郡王辟穀。

……

趙宗實得知了消息也隻是一笑而已。

高滔滔卻歡喜的道:“官人,那邊喜歡辟穀,以後說不定就不爭了。”

道家無為,若是虔誠了,趙允良說不定就會主動退出這場爭鬥。

陽光刺眼,趙宗實坐在門外,感覺很愜意。

“這樣的日子多好啊!一輩子最好。”

高滔滔心中一個咯噔,擔心他失去鬥誌,就勸道:“可仲鍼都卷進去了,您不是說若是不成的話,仲鍼以後就得隱忍度日了……”

為了兒子,你要努力啊!

趙宗實淡淡的道:“辟穀……那邊對外說是趙允良辟穀,和趙宗絳沒關係,你可明白?”

高滔滔一怔,就歎道:“是了,趙允良說是辟穀,反而能讓官家少些忌憚。”

她想起了自己的公公趙允讓。

那人指天罵曰從不忌諱什麽,喝多了甚至會罵官家,說自己當年在宮中受盡苦楚雲雲,最後反而是便宜了趙禎。

這人的膽子真大,隻是官家沒和他計較,否則郡王府就要大禍臨頭了。

趙宗實眯眼看著外麵的陽光,舒坦的道:“爹爹是肆意而為,也是另一種辟穀……更自在,不作偽。”

高滔滔給他輕輕揉著肩部,說道:“阿舅肆意而為,反而是天性。而那邊說是辟穀,可以前都是賭輸了……這有些假。”

“管他假不假,這些不影響官家的看法。”

趙宗實的態度始終是冷靜的,隻要不發病,他就是個好丈夫,好兒子,好父親……

未來呢?

高滔滔希望他是個好皇帝,而自己也會是一個好皇後。

夫妻倆默然片刻,趙宗實問道:“仲鍼呢?”

這個兒子整日不挨家,趙宗實也不管,隻是隔幾天問問情況。

高滔滔嗔道:“又出去了,說是發解試在即,要去太學幫忙。”

趙宗實微微點頭。

又過了一會兒,就在高滔滔以為趙宗實睡著了的時候,他突然問道:“沈安的親事……府中可有適合的?”

高滔滔心中一凜,知道這是丈夫為兒子做出的一個保障。

沈安若是能和郡王府聯姻,加上和趙仲鍼的關係,那以後大夥兒就徹底的是一家人了。

“有呢,隻是那些侄女和咱們這邊不親。”

他們家在郡王府是特殊的存在,府裏和他們親近的不多。

趙宗實示意她別按了,然後幽幽的道:“親近不親近是男人說了算。”

一家之主是男人,外事也是男人在管。

高滔滔喜道:“是啊!隻要能成,就由不得她了。”

她歡喜的去張羅,趙宗實微微一笑,然後閉目休息。

不知過了多久,一陣腳步聲傳來,有些急促。

趙宗實聽出了是妻子的腳步聲,他沒有睜開眼睛,問道:“被拒絕了?”

“不。官人,好些人去沈家說親了……”

“什麽?”

最後趙允讓來了。

“聽聞你想和沈安結親?”

趙宗實趕緊起來站好,說道:“爹爹,孩兒想著從那些兄弟們的女兒裏找一個……”

“找個屁!”

趙允讓怒道:“仲鍼和他交好,老夫也是他救回來的,你的毛病也是他找到的嗩呐,這樣的交情還要用聯姻的手段,丟不丟人?”

趙宗實隻能束手而立,不敢反駁。

高滔滔在屋裏聽著這些咆哮,心中有些不屑。

聯姻才是最穩靠的法子,不然隻是沈安對郡王府有恩情,這可不是長久之道。

“這個念頭趕緊消散,否則腿都給你打折了!”

……

這是第六個媒人。

“你家郎君隻管想,想好了就叫人傳個話……不,老身每日來一次……”

“別,我家郎君都婉拒了,你還想著糾纏有意思嗎?”

“怎麽沒意思?”

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瞪眼對莊老實說道:“沈郎君雖然拒絕了,可那是少年人……少年人害羞呢!說不準晚些想到了女人的好處,就答應了……話說沈郎君一看就是沒經曆過女人的雛,你作為管家也該給他說說了。”

莊老實一臉黑線的道:“這事某自然有數。”

他隻是管家,難道要去給沈安說說女人的妙處?那多猥瑣啊!

他送走了這個媒人,對姚鏈吩咐道:“下次就說郎君不在家,別再放人進門了。”

姚鏈應了,莊老實唉聲歎氣的去後麵,路過廂房時,就見折克行拎著個酒壺,邊上是幾塊肉幹,一口酒一口肉幹,頗為快活。

“安北兄喜歡那個女人,所以這些都拒了吧。”

折克行端坐椅子上,手一動,一條肉幹就進了嘴裏,然後緩緩嚼幾下,就用一口酒送下去,這才歎息一聲。

酒鬼!

“少喝些。”

莊老實覺得少年人喝酒總是不對味。

折克行說道:“這是淡酒,喝一壇子都不會醉。”

到了後麵,莊老實找到了沈安。

沈安正在給果果念詩,見他來了就說道:“這日子不能再這樣下去了。”

莊老實也頭痛,“郎君,若是定親就好了。”

沈安歎道:“等包公下衙吧,就請他出麵說說。”

果果停住了背誦,大眼睛骨碌碌的看著哥哥,突然拍手道:“哥哥要娶嫂子了!”

沈安摸摸她的頭頂,笑道:“還早呢!”

定親是一回事,成親又是另一回事。

莊老實想著也是,然後就想到了剛才那個媒人的建議,就心動了,說道:“郎君,小人有些話要說。”

沈安起身和他出去。

等他出去後,果果把毛筆一丟,歡呼道:“花花!”

一陣喘息聲傳來,接著花花就不知道從哪裏跑了過來,然後在果果的身邊搖尾巴。

“我們去抓蝴蝶!”

果果帶著花花溜了,前麵的沈安卻是懵了。

莊老實一臉神秘的道:“郎君,女人……妙啊!”

沈安一臉懵逼的道:“妙什麽?”

莊老實笑了起來,很是猥瑣的那種,甚至連腰都彎了些,然後用那種密諜接頭的低沉語氣說道:“郎君,女人自有妙處,這男人啊!就該……嘿嘿……”

嘿嘿你妹!

沈安這才知道這廝想說什麽。

他雖然今生是雛鳥,可前世卻是老司機啊!

你莊老實那點段數也敢來教我嗎?

沈安走了,莊老實以為他是害羞,就說道:“郎君,若是不行就去青樓吧,那些女子都熟了,保證會讓您的第一次舒坦。”

扯淡!

沈安沒搭理他,等估摸著包拯下衙的時間到了,就去衙門外堵他。

“定下來?”

包拯一臉疲憊的道:“那邊也同意了,老夫卻忘記了此事,好,等挑個吉日老夫去說。”

“別啊!”

沈安想起那些前赴後繼的媒人,不禁都膽寒了,“家裏全媒人,這日子過不下去了,可某卻不能說自己定親了,那些媒人就不舍……”

定親有程序,程序沒到,他要是說自己定親了,楊繼年絕對會打上門來了。

包拯自然是不信的,為啥?因為他的女兒全出嫁了。

若是有女兒,他肯定是要尋摸女婿,心態自然就不一樣了。

於是他換了便衣,和沈安一起去實地考察。

一路到了榆林巷,就見前麵圍了不少人,而且很是嘈雜。

沈安戴著個鬥笠,微微低頭,就想是個密諜。

包拯興致勃勃的揪住一個看熱鬧的問道:“這是怎麽了?”

看熱鬧的男子本是不爽,等看到包拯胡須老長,這才換了個口氣。

“老丈,那些都是來沈安說媒的。”

“說媒的?”

包拯覺得自己怕是看花眼了,說媒的也不能這麽多吧?

“對啊!這幾日咱們可算是開眼界了。”

男子與有榮焉的道:“沈安被堵在家裏不敢出來,據說是從後麵翻牆跑了。”

這麽厲害?

包拯摸了過去,和那些媒人們站在一起。

幾個媒人正在說著自己手頭上的少女是如何的出色,見來了一個老漢,不禁都樂了。

“老丈……您這歲數還出來做媒人?家裏的兒孫不孝啊!”

“就是,您這該回家好生歇著,就別和咱們搶飯吃了。”

“話說老丈,您手頭上的女子如何?”

沈安在後麵聽到了這些話,忍笑忍的很辛苦。

一群渣渣,竟然把包拯看作了媒人,要是傳出去老包也不用做人了。

包拯幹咳一聲道:“老夫說的那個女子……正合沈安。”

幾個媒人一聽就不幹了,有人說道:“你這是大言不慚!那沈安本就少年有為,這次檢閱更是讓大家知道他竟然文武全才,這樣的少年,一般女子怎能般配?”

包拯突然覺得很有趣。

所以他負手道:“沒什麽般配不般配的,過日子罷了。”

“好大的口氣!”

幾個媒人不禁冷眼相對,然後有人說道:“吹牛誰不會,有本事你把門叫開。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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