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郎君,親事定下了。”

莊老實覺得這家子總算是要有些模樣了。

一個家少不得女主人,否則總會覺得差了些什麽。

若是果果大些也就罷了,可以接待一二,可現在的果果最大的作用就是讓沈安頭痛。

後院裏,一塊地麵塌陷下去。

邊上站著果果。

塌陷的地麵形成了坑洞,花花蹲在她的腳邊,正在盯著下麵。

“救命……”

坑洞裏站在一個人,他伸手抓住坑洞邊緣,奮力想攀爬。

“啊!”

一聲悶哼後,男子頹然放棄了這個打算。

就在坑底,他的右腳赫然被一個捕獸夾子夾住了。

果果微微探頭往下麵看了一眼,然後說道:“哥哥說這上麵我能跑,不會破,大人不能走,會掉下去……你好笨……不過哥哥也不許我跑過來,說是下麵有好凶的鬼……”

男子鬱悶,卻擔心驚動了沈家的人,就強笑道:“小娘子,某是好人,隻是走錯路了……你能不能把外麵那把刀子丟下來?”

就在坑洞的前方,一把短刃就躺在地上。

人在掉進陷阱裏時,第一反應就是扒住一切能扒住的東西,然後短刃就在洞口邊被磕到了前麵。

獸夾有繩子,隻要把繩子割斷,他就有把握爬上去,然後想辦法打開獸夾,翻牆跑路。

腳骨起碼斷了三根,男子咬牙發狠,發誓一定要再次回來……

下次我會提醒他們小心陷阱。

“小刀……”

果果看了那把短刃一眼,驚惶的道:“是刀子。”

“是啊!小娘子,把它丟給某可好?”

果果搖搖頭,“那你要唱歌給我聽。”

“好,好。”

男子無奈的唱起了歌,歌聲沙啞。

“好了,快把刀子給某。”

果果歪著腦袋,突然說道:“你要學狗叫才好。”

“汪汪汪!”

“好了嗎?”

“我要……你餓了嗎?”

仙女啊!

男子不禁熱淚盈眶,說道:“餓了。”

他確實是餓了,需要補充食物才好掙脫出來。

果果帶著花花又跑了。

男子歎息道:“沈安的妹妹好傻啊!真好騙。”

就在離這裏十步開外的地方有間屋子,側麵站著折克行。

他手中有弓箭,懶洋洋的在看著。

稍後果果又跑了回來,氣喘籲籲的道:“你想吃什麽?”

男子糾結的道:“什麽都行。”

“哦!”

“你窮嗎?”

“窮!”

男子為了爭取同情心,此刻就算是瘋子都敢認。

“哥哥說窮的吃土,那你吃土好不好?”

噗!

男子差點一口老血就噴了出來,就惡狠狠的道:“你不趕緊丟刀子下來,等某爬上來了就殺了你……”

果果小大人般的歎息道:“好無聊啊,哥哥說掉下來的會是鬼,我想看看鬼有多好玩……可是你一點都不好玩……花花……”

嗚……

花花走到了坑洞邊上,狗嘴張開,那獠牙熠熠生輝。

“花花!”

折克行的聲音傳來,果果馬上回身,一臉歡喜的道:“折哥哥。”

“還好沒被騙,不然你哥哥定然會讓你寫不許做爛好人一千遍。”

折克行走了過來,說道:“果果回去吧。”

不讓孩子看到慘烈的場麵,這是沈安的交代。

剛才他若是不出來,花花就要發飆了。

狗嘴一撕咬,那血腥……

“好。”

果果大抵覺得這個鬼不好玩,所以就叫了花花跟著回去。

坑洞裏的男子絕望的喊道:“小娘子……救命……小仙女……救命……”

沈安在前院待客,卻是熟人。

“……不少人彈劾你舞弊。”

趙仲鍼被派來當做是信使,心中卻在想著自家翁翁當時的得意。

“……沈安就是年少得意了些,壓一壓不是壞事,等過了這一陣子,官家自然會重新重用他,那時可就不一樣了……”

趙允讓希望沈安沉澱一下,所以覺得被彈劾圍攻不是壞事。

若是能被派去下麵的州縣任職就更美了,過幾年再回來就會開始一路升官。

“這些人吃撐了。”

沈安沒有猶豫,就猜到了出處:“可是那些權貴?”

趙仲鍼點頭道:“就是他們,說你在國子監一手遮天,徇私舞弊。此次發解試的結果不公,肯定有情弊……”

“可點了蘇晏的名?”

“有,說是太學裏最蠢的,竟然也能過,肯定有問題。”

沈安微笑道:“有一種人,他們失敗之後從不會從自身找原因,隻會一味的怨天怨地怨空氣,一句話,世界都錯了,就我對。我若是不成,那定然是有人作祟……”

趙仲鍼問道:“可要回應?”

沈安搖頭道:“回應什麽?公道自在人心,可以去查閱卷的人,可以把試卷抽調出來……”

這時折克行過來了,“安北兄,後院那人已經拿下了。”

沈安問道:“果果如何?可被嚇到了?”

折克行不禁笑了,“沒有,她站在坑洞邊上,有花花護著,就好奇呢。”

“那就好,叫人給他治傷,然後找個地方關起來。”

……

奏疏無數,這些人大多是權貴,所以趙禎也不能視而不見。

富弼說道:“陛下,此次發解試,那些權貴子弟無一過關,此事確實是有些讓人疑惑。”

他看了趙禎一眼,覺得此事有些古怪:“那些權貴子弟裏臣就知道有幾個好的,學業不錯……”

韓琦也說道:“陛下,您說中一兩個也好,一個都不中……難道太學的學生那麽厲害?”

富弼搖頭道:“他們才學了多久?就算是原先有底子,可終究不及那些人家學淵博。”

所謂的家學淵博,在此刻指的是教育條件的差異。

權貴之家自然會聘請大儒來教導子弟,不管勤奮與否,起點天生就比普通人高。

可這樣的情況下,他們此次發解試竟然全軍覆沒,真的沒法交代啊!

這事兒……沈安怕是做了手腳。

特別是聽聞裏麵有個憨傻的學生竟然也過了,可見沈安的膽大妄為。

這事兒趙禎也有些嘀咕,但他隻想悄悄的查。可誰曾想權貴們卻忍不住了,直接鬧騰了起來。

他的右手放在大腿上,屈指輕輕彈動著,沉吟道:“此事可著人去查……”

試題絕對沒泄露,這一點張八年已經擔保過了。

那麽會是什麽?

趙禎也不得而知。

富弼拱手道:“陛下,外間物議沸騰,有損朝中名譽,臣請帶人查看試卷。”

趙禎點頭,說了一聲可。

富弼隨即就從各處抽調了不少官員來,大家聚集在政事堂裏,隨即重新抄錄的試卷就被送了進來。

“這些都是國子監發解試的考卷,三人為一組,不可交談,不可見麵,閱卷之後寫下上中下三等為標記……開始吧。”

國子監發解試舞弊了。

沈安在家裏,可依舊感受到了外界的風浪。

“富弼帶著人在複核國子監的考卷,你倒是還安穩,也不怕被人給找到破綻,一家夥把你弄到瓊州去,不過說好了,你去你的,果果卻要給老夫留下。”

院子裏秋風瑟瑟,包拯負手而立,“官家讓你去國子監,本意是想讓你在那裏修身養性,蟄伏幾年,可你一番折騰,竟然讓國子監有些起死回生的味道,官家也有些詫異……不過你既然能折騰,他也樂意折騰你一番,否則這次查核他隻需一句話就能止住了,你可知道是哪句話?”

樹下有兩張躺椅,沈安躺著說道:“皇城司查過了。”

這是最好的遮掩法子,你若是不信就去問張八年吧。

但這也是最蠢的法子,因為後患無窮,一旦以後需要,那些人就會把此事扯出來當做武器。

包拯回身,見他還懶洋洋的躺著,不禁大怒,就踢了他一腳,“此事你可有把握?”

沈安活動了一下被踢中的腳,說道:“沒事。”

“哥哥!鬼不見啦!”

臥槽!

包拯一聽這聲音就黑臉了:“你給果果說了什麽鬼?”

小孩子不能亂說什麽神鬼故事,免得驚魂。

包拯又是一腳,然後迎了過去。

“沒有什麽鬼,你哥哥胡說八道……”

包拯一陣忽悠,果果成功的忘卻了那個消失的鬼,然後和他一起嘀咕著包綬的好玩。

“那麽多人,下午就能把考卷查清楚,把那人交給張八年。”

沈安覺得給張八年找個事做也挺好的,隻是不能讓他看笑話。

……

“都知,此事咱們的人並未發現異常。”

“見鬼了?”

張八年的眼中鬼火幽幽,冷冷的道:“他沈安難道還能把自己的學識一股腦兒的灌輸到學生們的腦子裏?不然此次那些權貴子弟為何一人都不過?”

“都隻,沈家派人送來了一個男子,說是昨夜潛入沈家被拿獲。”

張八年點點頭,那男子就被帶了進來。

麵色慘白,神色萎靡,一看就不是硬漢。

不過略一詢問就得了口供,張八年覺得沒啥成就感,就歎道:“如今這些權貴可比不上以前,以前的權貴手下還有願意效死之人,現在的……都是軟骨頭。”

有人揭開男子的右邊鞋子,看了傷口後不禁驚呼道:“是獸夾!”

張八年愕然,然後罵道:“沈安在弄什麽?家裏麵竟然挖坑,挖坑也就罷了,竟然還安置了獸夾……若是咱們的人進去……”

皇城司的人麵麵相覷,心中一股寒氣冒了出來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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