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走了邙山軍,沈安惆悵了兩日,隨即就被包拯給弄醒了。

“包公,包綬乖不乖?”

果果見他沒帶著包綬來,就有些不樂。

包拯笑眯眯的道:“乖,很乖。”

他見沈安皺眉沉思,就說道:“你且消停些,楊家那邊的嫁妝準備的差不多了……可楊繼年終究身家不豐,你可準備兜裹嗎?”

所謂的兜裹和現在的厚嫁風俗有關係。

此時但凡嫁女都得準備豐厚的嫁妝,否則會被人恥笑。

富裕人家自然不怕這個,可普通人家卻為之頭痛。

怎麽辦?

直接告訴女婿:我家的條件就這麽樣了,陪嫁也就這麽多,你可願意?

男方若是不願意,雙方就算是告吹了。

若是男方對女子滿意,那麽就會私下給些首飾金錢,讓女方籌辦嫁妝,也就是男方給女方撐麵子之意。

這種為女方撐麵子的行徑就叫做兜裹。

沈安想了想,說道:“楊公的性子怕是不會收。”

包拯歎道:“那就是個驕傲的人,什麽樣就是什麽樣,卻不肯低頭。”

沈安安慰道:“某這裏卻不在乎女方的嫁妝,說句難聽的,包公您也知道某的身家,女方嫁妝的多少……有意思嗎?”

這話他說的豪氣幹雲,暴發戶的氣息讓包拯的眼中凶光一閃。

“罷了,此事老夫去說說。”

本是媒人該幹的活,可包拯卻擔心媒人壞事,就專門告假去了楊家。

沈安想起了一件事,就說道:“包公且慢,小子這裏弄個好東西您帶著去。”

“什麽東西?”

包拯沒工夫磨蹭,沈安說道:“蛋糕。”

“蛋糕?”

包拯皺眉道:“可要緊?”

“好吃的,包公,是好吃的。”

果果眉飛色舞的道:“好甜,好香,包公你要吃,吃了會喜歡。”

包拯的眉間鬆散了些,笑道:“好好好,聽果果的,老夫就等等,若是不好吃……”

不好吃老夫把你哥哥給醃了,等著新年時用來下酒。

大半個時辰後,沈安弄了兩個食盒出來。

“包公,一盒是給您的。這東西省牙口,鬆軟,若非是太甜,您都能經常吃。”

“鬼鬼祟祟的,會是什麽東西?”

包拯沒工夫查驗,就急匆匆的去了楊家。

楊繼年今日也在家等候商議婚事,等包拯來時,見他拎著個食盒,就笑道:“包公這還帶了什麽東西?”

“你女婿的。”

包拯沒好氣的道:“你那女婿倒是記著溜須拍馬,說是給你家的好東西。”

楊繼年隨口吩咐道:“拿去後麵。”

阿青提著食盒去了後麵,李氏和楊卓雪正在做針線,見了就笑道:“誰的?”

阿青笑道:“是……沈郎君托包公送來的。”

李氏矜持的道:“會是什麽東西?打開看看。”

楊卓雪表麵淡定,可手上的活計卻停住了,不時瞥食盒一眼。

李氏見了就笑道:“想看就看,再過一陣子你就是他家的人了,怕什麽?”

楊卓雪低頭道:“娘,我舍不得你們呢。”

李氏心中自然也難舍女兒,可卻安慰道:“沒事,都在汴梁城裏,有事叫人通個話就是了。”

氣氛有些傷感,正好食盒打開,一股子甜香傳來,李氏咦了一聲,然後湊過去看了一眼,說道:“這金黃金黃的是什麽東西?”

她伸手去攥了一小塊,先是嗅嗅,試探著送進了嘴裏……

包拯也是忙中出錯,並未告知她們這東西是食物,所以李氏弄的像是驗毒般的緊張。

楊卓雪被氣氛感染,也緊張的看著她。

李氏的嘴角漸漸撇開,然後咀嚼了幾下,速度又加快了些……

“嗯……好吃,好吃。”

她又攥了一塊,然後才想起了女兒:“切開,都嚐嚐。”

阿青去弄了刀子來切開蛋糕,然後分了。

楊卓雪咬了一口,頓時就覺得幸福來臨。

當你感到不幸福時,那就去吃吃甜食。

不知道是誰說的這句話,但楊卓雪卻真的是感受到了幸福。

“這人竟然這般……連美食都弄的這般出眾。”

李氏讚美道:“女兒啊!你以後嫁過去有福了,至少每日的口福是少不了的。”

楊卓雪感受著口中殘留的甜香,眯眼道:“娘,到時候我讓人送來給你吃。”

“你現在說的好,到時候怕會把娘給忘記嘍……”

李氏嘴裏不相信,可心中卻極為受用。

“這東西怕是宮中都沒有吧?”

李氏發現自己和女兒竟然忘記了給家裏的兩個男人留些蛋糕,不禁有些尷尬。

“肯定沒有。”

楊卓雪在想著沈安,想著那人的多才多藝。

他這般好,為何要對我……對我那麽好呢?

為了我的生辰特地趕回來,把公事拋在腦後,給了我那些驚喜。

他這般喜歡我嗎?

楊卓雪的眼中多了憧憬。

你喜歡我……我才會喜歡你呀!

如果兩個人相互喜歡,那會是什麽日子?

可他這般出眾,定然有許多女子喜歡,他以後會不會有許多女人呢?

哎!

和那些女人一起分享自己喜歡的人……我還會喜歡他嗎?

少女的心思總是這般,如雨如霧,變幻不定。

“娘,他會有其他女人嗎?”

楊卓雪的問題讓李氏一怔,然後歎道:“女兒啊!你是妻,其他女人隻是妾,妾啊……那就是玩物……”

同為女人,那些人竟然要淪為玩物嗎?

楊卓雪的腦海裏自動出現了一幅畫麵……

沈安手持皮鞭在抽打著那些小妾,然後喝令她們歌舞取樂……

有些殘忍。

她點點頭,很是難過,於是就寫了一封信,悄然讓阿青送去。

稍晚阿青回來了,她先去見了李氏。

“……小娘子的信大抵是問沈郎君以後會有多少女人,會不會虐待她們……”

“竟然問這個……”

李氏很無語,想到自己無意間的一番話竟然讓女兒糾結了,不禁又想笑。

這是個男尊女卑的時代,當然,終生隻守著一個女人的男子也不少,比如說老王,司馬光也是如此。

吳氏是老王的表妹,表兄妹青梅竹馬,感情深厚,自然容不得別的女人進來攪合。

至於司馬光,那人在這方麵堪稱是君子,連沈安都自愧不如。

李氏歎道:“傻女兒啊!這種事你讓沈安如何說……”

阿青的臉上浮現了些笑容,說道:“那沈郎君看了書信,神色有些古怪,奴還以為他要生氣,可誰曾想他竟然說……所謂博愛就是不愛,實則就是欲望在作祟,和牛馬一般……”

“奴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。”

阿青有些懵。

李氏的眼中有些歡喜,也有些唏噓,說道:“他這話的意思是說……他不想做牛馬。”

牛馬**隻是為了繁衍,和誰**都是一樣。

可人不同,人還多了感情。

阿青一怔,旋即就歡喜的去了後麵。

“小娘子,小娘子……”

讓阿青去送信後,楊卓雪就有些後悔了,覺得自己太冒失,於是一直在患得患失。

“怎麽了?”

她一下在沉思中醒來,阿青笑道:“沈郎君說自己不做畜生呢!”

“不做畜生?”

楊卓雪沒反應過來,阿青就說:“他說什麽博愛是畜生呢,和牛馬一般……”

這語言聯想能力也是沒誰了,若是沈安在的話,估摸著也得給阿青送上好評。

這培訓一下,活脫脫的就是個造言生事的好手。

博愛就是畜生,這話放出去沈安得被多少人唾棄啊!

蘇軾在王弗去後的十周年為她做了一首詞:十年生死兩茫茫……,後來和王閏之相濡以沫二十餘年,王閏之去後,他悲痛不已,但他還有王朝雲……

“真的?”

可女人卻不會唾棄他,楊卓雪就是如此。

少女擔心他會生氣,所以一直在患得患失,此刻得了消息,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阿青點頭道:“就是這麽說的。”

天可憐見,沈安何時說過博愛就是畜生。

楊卓雪的眼睛一下就亮了,那光亮讓阿青不禁讚道:“好個俏娘子,那沈郎君算是有福了。”

……

沈安也被妹紙的天真給弄的有些好笑,可趙禎在聽聞了棉花之事,就把他招進宮中問話。

“可真有這等寶物?”

他的話裏帶著狐疑,“若是真有,那遼人為何不用?”

韓琦笑道:“能織布,能填充在衣服和被子裏,而且還好養活……陛下,若是真有這等寶貝,遼人可不是傻子。”

曾公亮也點點頭,歐陽修麵無表情,反正眼神不好,就當沒看見。

這是常理推算,小孩子都能得出這結論。

這也是人生經驗,而人從孩子時代開始的懵懂到年邁時的閱盡千帆,就是刷人生經驗。

沈安若是土著的話也會這般判斷,可他卻是來自於後世。

後世記載著辣椒剛登陸時的遭遇……花卉,養在家裏供人觀賞。

可辣椒後來卻征服了華夏,從南到北,席卷一切。

而棉花開花也好看,遼人大抵能養花的……

對!

沈安說道:“陛下,遼人能養花的多是富人,富人他不差衣裳啊!不管是綾羅綢緞還是什麽,他們應有盡有,所以誰沒事去琢磨那棉花能做些什麽?再說了,他們也沒那本事不是。”

這個不是沈安吹噓,華夏人就是有這種物盡其用的本事。比如說吃,天上飛的除去飛機,地上跑的除去汽車,海裏遊的除去輪船……

就沒有咱們不能吃的!

……

第三更送上,晚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