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春的鴛鴦泊水波不驚,放眼看去,四周點點嫩綠。

幾隻鳥兒從天空中滑翔落在綠地上,邁動著細長的腿進了淺水區。

水草淺淺,魚兒在其間遊動。

鳥喙在水中猛地一啄,一條魚兒就被叼了上來。

鳥兒仰頭張嘴,幾次之後,魚兒就被吃進了嘴裏。

微風吹過,遠近的水麵微動。

這裏的水看著好似不流動,若是無風,周圍的景致便如同是凝固了一般。

直至一群騎兵衝了過來。

鳥兒驚惶飛走,那些騎兵都大聲的笑著。

耶律洪基喜歡這種笑聲,這會讓他覺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。

戰馬低頭尋找食物,耶律洪基看著遠方,問道:“皇後在哪?”

身邊的人說道:“陛下,娘娘帶著梁王在營地邊上騎馬。”

耶律洪基冷冷的道:“浚兒還小,騎什麽馬?走,看看。”

戰馬奔馳,激起一陣水花。

一路上都有漂亮的鳥兒被驚起,撲啦啦到處亂飛。

“鴛鴦成雙成對,最是堅貞,這裏最多的鳥就是鴛鴦,可見並無半點俗氣。”

蕭觀音站在草地上,雙手握著,看著前方那些飛起的鴛鴦,惆悵不已。

而就在身後,一個男孩正在侍衛的保護下騎馬射箭。

“娘,累了。”

男孩射了幾箭就策馬過來撒嬌。

蕭觀音回身,歪著腦袋,無奈的道:“浚兒,那就歇息吧。”

男孩長得粉雕玉琢,聽到歇息他就皺眉道:“娘,先前孩兒讀了那首詞……”

馬蹄聲驟然而至,耶律洪基下馬,見男孩乖巧行禮,就笑道:“浚兒剛才說讀了什麽詞?”

這就是他和蕭觀音的兒子耶律浚,年方七歲。

耶律浚朗聲道:“千古江山,英雄無覓,孫仲謀處……”

“……廉頗老矣,尚能飯否。”

“孩兒最喜歡前麵的那一段,想當年,金戈鐵馬,氣吞萬裏如虎……還有八十二年,爹爹,什麽八十二年?”

耶律洪基頷首微笑道:“八十二年,說的是八十二年前宋人被咱們擊敗的日子,他們為此痛苦煎熬。”

耶律浚若有所思的道:“可他前麵的卻是很有氣勢呢,金戈鐵馬,氣吞萬裏如虎,爹爹,我也想這樣。”

耶律洪基讚道:“我兒倒是豪邁,聰慧不凡,可見是天授。”

這個兒子生而聰慧,而且還喜歡讀書,深得耶律洪基的喜愛。

耶律浚皺眉道:“爹爹,這詞是誰作的?”

耶律洪基看向了蕭觀音。

蕭觀音說道:“這詞是南朝的一個官員,叫做沈安作的。”

“沈安……”

耶律浚好奇的道:“上次聽到爹爹提及此人,好像很惱火呢!”

尼瑪!這熊孩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!

蕭觀音自然知道是為了什麽,就說道:“此事不該你管。”

沈安在雄州幹掉了五百餘遼軍精銳,讓析津府的遼人士氣大跌,而且還引發了一係列的問題。

比如說西夏最近有些咄咄逼人,大抵就是覺得大遼竟然連宋人都打不過,是不是變弱了,想來試探一下。

耶律浚應了,蕭觀音帶著他回去。

帳篷裏,蕭觀音教導道:“以後這些事別當著你爹爹說,明白嗎?”

耶律浚點頭,蕭觀音見兒子乖巧,忍不住就摸了一把他的臉蛋,笑道:“浚兒就是老天賜給我的寶貝。”

稍後她把兒子哄睡了,就去作詞。

案幾前,她把毛筆一丟,說道:“一首詞得了兩句,後麵卻再無感覺,頭痛。”

她鬱悶的呼出一口氣,問道:“南邊的還是沒有嗎?”

邊上的侍女說道:“娘娘,那位鹽菜扣肉還是沒有出新的石頭記呢。”

蕭觀音歎道:“那位大材斑斑,卻任性,若是能見到她,我願與她聯床夜話,想來會很美。”

沈安若是聽到這話,大抵會直接懵逼。

大名鼎鼎的蕭觀音竟然要和哥聯床夜話?

我去!

那談什麽?

孤男寡女……這個好像不合適吧!

稍後傳來了消息,明日狩獵。

蕭觀音皺眉道:“每年四處遊走,到處狩獵,卻不知大遼的根在哪。長此以往,權利都落在了那些人的手中。”

……

而在另一處帳篷裏,耶律重元正在發火。

“……什麽皇太叔,都是騙子,那耶律浚聰慧,去歲受封梁王,這以後就是太子了,那他拿我父子置於何地?”

他的兒子耶律涅魯古眉間多了恨色,“爹爹,耶律洪基父子一直在哄您呢!他們把您給哄住了為他們賣命,到時候耶律浚上位為太子,咱們父子何去何從?那不就是眼中釘?”

耶律重元閉上眼睛,腮幫子鼓起數次,說道:“上次有密諜自南邊回來,說為父和南人勾結,出賣大遼,幸而耶律洪基說其中有詐,否則你我父子就要倒黴了。”

涅魯古冷笑道:“爹爹,那是緩兵之計,他先穩住了您,等時機一到,就下手誅殺,到時候這便是現成的罪名。”

他身體前傾,低聲道:“爹爹您想想,到時候他對外說咱們和南人勾結,那些部族可會同情咱們?”

“證據呢?”

耶律重元怒道:“沒有證據!”

“哎!”

涅魯古覺得自己的父親有些呆傻了。

“爹爹,析津府那些官員將領被流放了多少?這些就是現成的證據,到時候隻需拉幾個來作證,咱們百口莫辯啊!”

耶律重元一拍腦門:“是了,析津府的那些人定然是信了這謠言,覺著是為父害了他們……是誰在造謠?”

涅魯古搖頭道:“不知道。但那邊是密諜死裏逃生之後探聽到的機密。”

父子倆鬱悶的相對發呆。

“爹爹,會不會是……”

涅魯古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,他覺得自己的智慧已經突破了天際:“這會不會是耶律洪基自己弄出來的!”

耶律重元一下就蒼老了許多,而且多了驚惶:“那他這是為何?”

涅魯古冷笑道:“他是要準備動手了。”

耶律重元痛苦的閉上眼睛,喃喃的道:“這可是你逼我的……你竟然用密諜來撒謊,來製造罪名,耶律洪基,你果然是個昏君!”

沈安若是在,肯定會捧腹大笑,然後大醉一場,慶祝自己挖的坑成功埋了耶律重元父子。

“爹爹,昏君當政,各處都在不滿,這是咱們的機會啊!”

“嗯,仔細籌謀一番。”

這對父子自然不知道這是沈安給他們挖的坑,急匆匆的召集了心腹來議事,議題就一個,怎麽才能謀逆。

第二天,這片濕地裏號角長鳴,無數騎兵拱衛著耶律洪基他們出現了。

“今日看誰的本領高超,朕重賞!”

耶律洪基的命令下達,騎兵們開始繞圈驅趕獵物。

黃羊、狐狸,狼……各種各樣的獵物都被驅趕在一起奔跑,耶律洪基帶著弓箭出發了。

他箭矢連發,那些奔跑中的獵物紛紛倒地。

一支箭矢從側後方飛來,射中了一隻黃羊,不過箭矢卻無力,紮在黃羊的身上不致命。

這誰射出來的箭矢?

丟人!

這時又一支箭矢飛來,同樣命中,依舊是力道不足。

“誰?”

耶律洪基回頭一看,就傻眼了。

他的兒子耶律浚正在張弓搭箭,小臉板著,很認真的放箭。

“又中了!”

“哈哈哈哈!”

耶律洪基不禁大笑起來,說道:“我等的祖輩騎射無敵於天下,這才有了大遼的江山,如今浚兒才七歲,卻有先祖之風,可喜可賀!”

眾人都齊聲讚頌,耶律洪基微微頷首,得意的道:“南邊的趙禎,他的繼承人據說是個有毛病的,那人的兒子今年十多歲了,可有浚兒這般文武雙全嗎?”

眾人說道:“陛下,南人怯弱,哪裏能和梁王相比?”

耶律洪基大喜,就把兒子召來問道:“南國繁華,可卻不是大遼的地方,你想要那些繁華嗎?”

耶律浚大聲的道:“孩兒想要就自己去取,用刀槍弓箭去和南人要。”

“哈哈哈哈!好,好,好!”

“梁王英武!”

“大遼後繼有人了!”

歡呼聲回**在獵場之中,耶律重元父子在後麵看著,麵色陰沉。

“爹爹,這是定了,肯定是太子,咱們沒了。”

什麽狗屁皇太叔,這是在忽悠咱們呢!

耶律重元恨恨的道:“咱們不能坐以待斃,要籌劃一番。”

父子倆緩緩跟在後麵,稍後耶律重元突然低頭哽咽,涅魯古勸道:“爹爹,這是命呢!”

耶律重元吸吸鼻子,難過的道:“那密諜為何要言辭鑿鑿的說為父勾結宋人?這是誣陷!為父做什麽都好,卻不肯和宋人勾結。”

涅魯古陰狠的道:“爹爹,咱們可以試試和宋人……真的勾結一番如何?”

耶律重元搖頭道:“不可,隻能是最後的打算。”

而在汴梁,還不知道自己挖坑把耶律重元父子給埋了的沈安過的很逍遙。

趙仲鍼騎馬在前方疾馳,當衝過箭靶前方時,一箭射去。

“中了!”

折克行懶洋洋的站在那裏說道:“還行!”

趙仲鍼策馬過來,意氣風發的道:“我的騎射如何?”

那邊的楊沫扛著箭靶過來,果果看了就歡喜的道:“仲鍼哥哥好厲害,竟然中了一箭。”

沈安淡淡的道:“十箭中一,確實是不錯。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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