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安走到燈籠下麵,然後把信封踢給姚鏈。

“別直接觸摸。”

沈安擔心上麵有毒藥,於是姚鏈也被弄的緊張兮兮的。

等他把信紙勾出來後,沈安就舉著燈籠蹲下來。

——某深知待詔與文相多有恩怨……

沈安心中一緊,提著的燈籠就落在了地上。

火焰一下就竄了起來,隨即信紙被點燃,那些字漸漸焦黃燃燒。

姚鏈有些懵,“郎君,這……沒了啊!”

沈安也傻眼了,他想起了剛才看到的內容,就衝著外麵喊道:“落水裏了,再弄一份來!”

趕來的莊老實問清了情況,就負手轉了一圈,一臉老謀深算的道:“郎君,這是有人想借刀殺人呢!咱可不能上套。至於燒了……他們肯定不敢再送來,就怕……”

噗!

莊老實緩緩回身,呆呆的看著地上的那個包袱,覺得這世界真是瘋了。

“他們這是瘋了?”

“他們沒瘋。”

沈安衝著外麵喊道:“多謝了。”

姚鏈去取了信回來,這次沈安就站在屋簷下看。

——某深知待詔與文相多有恩怨……

這是事先就準備好的,哪怕丟掉一份也還有另一份。

——黃河現河圖,河北都轉運使李參陰使心腹獻於文彥博……

啪!

沈安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,看著夜空說道:“竟然有這等東西?不會是忽悠我的吧?”

他突然問道:“知道龍馬什麽樣嗎?”

“龍馬?”

莊老實哪怕是識文斷字,但卻覺得有些生僻。

他想了想,說道:“郎君,好像是馱了什麽東西的吧?”

“沒錯。”

沈安回書房一陣尋摸查找,然後才知道什麽叫做龍馬。

馬身龍鱗……

龍這種生物據說很**漾,而且生冷不忌,更是能跨越種族。

和豬**就生象,和馬**就是龍馬……

“老文啊!你竟然弄這個?”

出了書房,莊老實一直在外麵守著,見他出來就說道:“郎君,此事不可為啊!弄不好就是雷霆震怒。”

沈安把信收好,說道:“整日在官家的身邊廝混也無趣,若是能趁此機會換個地方也不錯。”

他可沒那麽多時間在那裏聽政,換個地方可能會更自在些。

可這有些冒險啊!

……

大宋的早朝除去垂拱殿那處之外,都是在用儀仗和百官陣列來彰顯皇家的威嚴。

沈安照例對‘僵屍們’表示了不屑,然後等宮門開時,就跟著去了垂拱殿。

肖青今天看著很精神,特別精神。

他疾步走到沈安的身邊,低聲微笑道:“聽聞沈待詔家中昨夜又遭賊了?”

“肖待詔這是……”

沈安側臉看著他,前方的宰輔們聽到動靜就紛紛回頭。

肖青微笑道:“同僚之間的關心罷了,隻是你家產豐厚,容易引起那些賊人的關注,我勸你多去廟裏施舍些,好歹也是祈福……”

在沈安的注視下,肖青最後訕訕的道:“我一番好心,你……”

“你在嫉妒我!”

沈安篤定的道。

肖青冷笑道:“我嫉妒你什麽?你不學無術,整日就想和武人攪合在一起,我嫉妒你什麽?”

在重文輕武的大環境下,這話有些挑撥的嫌疑。

沈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,說道:“你就嫉妒我比你有錢,更嫉妒我比你有才,還嫉妒我比你英俊瀟灑。你說你平日就站在我的邊上,這整日妒火中燒的還能活下來,某深感佩服,失敬失敬……”

肖青噗的一聲笑了起來,他看向了前方的宰輔們,說道:“我自束發受教以來,每日讀書不輟,你……你這是……”

他的笑容漸漸凝固在臉上,因為宰輔們都微微搖頭,顯然更讚同沈安的話。

憑什麽?

他想大喊一聲,可卻沒這個膽子。

我讀書多年,憑什麽你們覺得他更有本事?

憑什麽?

他看著沈安的背影悲憤不已。

若是沒有皇帝此次的決定,華原郡王府隻能在暗中使勁,可現在皇帝曖昧的把兩家都拉到了台上來,這分明就是想看戲。

你們鬧吧,使勁鬧,鬧的越厲害越好。

現在兩家郡王府都在使勁,都希望能成為那個幸運兒。

但他們目前最怕的就是皇帝突然生出一個兒子來,所以手段還算是溫和。

而沈安和肖青就是他們各自推出來的先鋒大將,

肖青原先躊躇滿誌,覺得一個小屁孩子哪能和自己抗衡,最多幾次交鋒就能讓他從此偃旗息鼓,一蹶不振。

可現在是誰一蹶不振?

趙允良經常在敲打他,暗示若是輸給汝南郡王府的話,他這個所謂的待詔就會成為笑話,頃刻間就會被打回原形。

但凡做過官的人都有癮,肖青自然不肯被打回原形。他深吸一口氣,覺得自己需要振作精神,然後和沈安繼續糾纏下去。

邊上的內侍在看著他,眼神平淡。

可在肖青的眼中,這眼神分明就是譏諷。

他瞪了內侍一眼,內侍莫名其妙的看著左右,覺得自己真是無妄之災。

等他們進了殿內後,趙禎已經就位了。

照例是議事,等議事結束後,趙禎揉揉眉心道:“天氣方熱,諸卿要留心身體,若是缺了什麽隻管報來。”

這是皇帝對宰輔的優待,宰輔們也理所當然,隻是謝恩而已。

趙禎看看邊上的兩個‘木頭待詔’,問道:“你二人三日一聽政,可有所得?”

肖青認真的道:“陛下,臣後學末進,得以聽政於此,此乃陛下的隆恩……”

先拍個馬屁再說,這是肖青最近學會的一招。

“大宋之大,各處事務如線頭纏擾,這些都在此一一被解開。看似簡單,可臣每每覺得如履薄冰,可見陛下和諸位相公的肩頭沉重……”

這話中規中矩,雖然不出彩,但這裏是大宋的神經中樞,要的是穩重。

趙禎微微點頭,看向了沈安。

沈安走到中間,一臉正色的說道:“陛下,臣所得甚多,但今日卻無法一一細說……”

肖青心中嗤笑,覺得沈安真的是在作死。

皇帝讓你談談最近的工作感想,你卻說自己沒法細說……

果然,趙禎麵露不悅之色,眉心微皺。

文彥博說道:“在陛下的身邊為官,首要是穩重。切不可輕浮。”

肖青隻覺得一股子清涼從胸口散發開來,渾身舒泰。

我就說他輕浮沒人信,這次可是文彥博說的啊!誰能反駁。

你沈安反駁一個試試?

沈安沒反駁,他伸手摸進了自己的胸口裏,肖青下意識的喊道:“保護陛下!”

沈安緩緩摸出了一封信,門外的侍衛正好進來。

趙禎擺擺手,問道:“誰的書信?”

沈安敢在朝堂上拿出來的書信,鐵定不簡單。

沈安看了文彥博一眼,說道:“昨夜有人把這書信扔進了臣家,臣……看了,沒有署名。”

“寫了些什麽?”

“文相……你最近可收到了什麽龍馬**……哦不,是河圖。”

剛才還在說沈安輕浮的文彥博瞬間呆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