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汴梁城外的一個靠近汴河的小地方被圍牆圍了起來,然後還弄了水門,裏麵每天熱火朝天的在建造著什麽。

“以後咱們的玻璃就在這裏生產了。”

沈安躊躇滿誌帶著趙頊進去。

“見過道兄。”

兩個道人作為工程師來指揮建造玻璃生產線,見到沈安後恭謹行禮問好。

“辛苦辛苦。”

沈安笑眯眯的很客氣,兩個道士卻很嚴肅。

“郎君,他們好像不怎麽客氣。”

陳洛覺得那兩個道人有些過於倨傲了。

“那是專業……你不懂,就是適合做這個行當的人就是這種秉性,正常。”

沈安帶著趙頊在這裏轉了一圈,然後回程。

“能掙多少錢,算過沒有?”在看過裏麵的規模後,趙頊有些小激動。

在宮中經曆過一次折騰之後,他就覺得錢財不是萬能的,但沒有這個東西卻是萬萬不能的。

錢啊錢,啥時候才能不差錢呢?

作為皇子,未來的太子,竟然會為了金錢而發愁,說出去大概是沒幾個人相信。

百姓會說官家吃飯都是用金碗,一頓飯有半隻羊……好奢侈啊!

這樣的皇家還會缺錢?拉的屎怕都是帶著羊騷味。

這是某次出宮時趙頊聽到的話,兩個老農吃飽了飯,蹲在路邊瞎扯淡,最後天馬行空般的扯到了皇家不差錢。

百姓愚昧,可臣子們不愚昧吧?

趙頊的眼中多了冷色,那些臣子明明知道宮中如今艱難,可有誰幫著說句話?都是恨不能把宮中的錢財都卷了出來,至於皇家吃糠咽菜,那關我們屁事。

“這錢不能給外朝。”趙頊發狠道;“官家若是再把這錢給外朝,我就出宮去你家住半個月,讓他自己和我娘鬧騰去。”

高滔滔據聞已經發狠了,說是趙曙再把錢送人,她就帶著兒女們出宮,自己哪怕是織布也能養活孩子們。

趙曙造孽啊!

不過他這是自作孽,沈安表示喜聞樂見。

“究竟能掙多少錢?”趙頊現在就對這個感興趣。

“大概……”沈安真的沒算過,所以需要大致計算一下。

“每月出五百塊玻璃,一百貫一塊,一個月五萬貫,一年十二個月……”

昨晚上芋頭大爺鬧騰,沈安隻睡了一個時辰不到,現在腦子有些懵。

“一年十二個月……六十萬貫?”趙頊哆嗦了一下,“這還是剛開始。三成,十八萬貫,發財了發財了!”

呃!

沈安也楞了一下,“書院有了十多萬貫……什麽實驗不能做?太學連肉都吃不起,回頭咱們的書院裏每日肉香四溢,饞饞他們。”

“若是那些學生扛不住了要抗議怎麽辦?”沈安搖搖頭,覺得這個想法缺德了些,不地道。

好歹太學是他曾經傾注心血的地方,還是留些情義吧。

沈安覺得自己真的很重情,難免就有些唏噓,覺得自己這樣的人大抵是鳳毛麟角,難得一見……

趙頊想了想問道:“你說成本不算太高,那麽一年十多萬貫進宮,官家的日子就好過多了。”

他覺得這是個極大的好消息,就急匆匆的回宮。

“什麽?十八萬貫?”

趙曙聽到這個數字不禁有些懵。

“你莫不是記錯了?”

趙頊說道:“官家,這是沒去成本,去了成本也得有十多萬貫。”

發財了!

趙頊最近一直在擔心宮中的用度問題,連曹皇後都準備削減自己身邊的人手,這讓他羞愧難當。

那是皇太後啊!

宮中哪裏都能削減用度,但皇太後那裏卻不能。

那是寡婦,俗話說寡婦失業,你要是削減她的用度,那就不是人。

比如說石頭記裏的李紈,那便是寡婦失業,還帶著個兒子,在賈府的日子真心不好過,但好歹一般人也不敢刻薄她,不敢輕易減少他們母子的用度。不然傳出去賈家真心不用做人了。

十多萬貫一進宮,拮據的窘境自然就緩解了,加上趙頊在暗香的分紅,趙曙霍然發現自己竟然變有錢了。

這些都是這個兒子的功勞啊!

趙曙歎息一聲,想起兒子和沈安交往的經曆,不禁唏噓不已。

“你那時和沈安是怎麽認識的?”

這個問題他一直沒問,很是好奇。

趙頊有些難為情。

“說吧,為父難道還會笑話你不成?”趙曙此刻丟掉了規矩,笑眯眯的多了慈父模樣。

趙頊赧然道:“那時臣還小,在郡王府裏和那些人不大合得來,就喜歡跑出去轉悠。”

“那時候沈安剛到汴梁,帶著果果……那時候的果果才四歲,看著很是讓人憐惜……”

沈安要是聽到這句話,鐵定會告訴他,我妹妹有我憐惜,還有她未來的夫婿憐惜,你就免了吧。

“他那時候做鍋貼,臣覺得好玩,就排隊去買。”

趙頊麵露回憶之色,微笑道:“那是晚上吧,輪到我時,沈安給了鍋貼,沒要我的錢,然後扇了我後腦勺一巴掌,喝罵著讓我趕緊回家……”

那時候趙曙的精神狀態不好,時常犯病,高滔滔在府中也不得勢,他們一家子都過得不順。

“後來臣又去了幾次,每次見到我他都凶神惡煞的讓我回家,慢慢的就熟悉了。”

很簡單的經曆,趙曙歎道:“你們少年交好難得,更難得的是沈安大才,弄出了那些寶貝,不但自家富可敵國,還順帶強壯了大宋,果然不愧是邙山一脈的傳人。”

“他沒錢了。”趙頊擔心沈安被猜忌,“那些錢都換成了紙鈔,多餘的借給了那些想造船的商人。連書院每月的耗費都是他去借的。”

“是嗎?”趙曙有些感動了,“我以為他有錢會舍不得花用,可書院耗費不小,竟然還願意借錢給那些商人造船,他自己不能去造船嗎?肯定行,可依舊借給了那些人,而不是自己去弄,可見是在為了大宋未來的海貿而舍棄自家的好處,是個忠心耿耿的臣子啊!”

陳忠珩聽到這話,不禁微微一笑,覺得沈安的運氣不錯。

官家的性子執拗,能被他說是忠心耿耿,以後好處可多了去。

趙曙含笑道:“你娘那邊……你去說說吧。”

夫妻倆剛和好,趙曙覺得是該重振威風了,於是就不肯再去賠小心。

趙頊去請見了高滔滔,一見麵就看到老娘板著臉,就小心翼翼的道:“見過聖人。”

高滔滔木著臉道:“我是你娘。”

“是,見過娘。”

趙頊一看就知道這兩口子還未徹底和好,本想不管,可想想皇帝老爹剛才的慈祥,就決定出把力。

“哎呀!”

他捂著腦門突然麵露痛苦之色。

“這是怎麽了?叫禦醫來!”

高滔滔對兒女們的關心是實實在在的,特別是幾個女兒,更是她的貼心小棉襖。

“沒事。”趙頊擺擺手,說道:“剛才官家令臣做事,臣想著那事艱難,就頭痛。”

“是何事?”高滔滔的麵色一冷,覺得那個官家真的是太能作了,回頭再冷他幾天。

趙頊偷偷看了她一眼,說道:“官家覺著玻璃掙錢太少了些,擔心宮中花銷……主要是擔心聖人您這邊……就讓臣去告訴沈安,把玻璃說成是水晶……這樣好賣高價……”

娘啊!老爹對你可是夠意思了啊!他為你都不要臉了。

這樣的夫君你難道不感動嗎?

高滔滔的眸色微暖,老夫老妻的熟悉感又回來了,不禁就往外麵看了一眼。

門外,趙曙微微皺眉,看似在為了某事而愁緒萬千。

“官家來了。”

高滔滔起身迎過去。

趙曙微笑進來,兩口子看著又和諧了起來。

趙頊很聰明的趁機溜了。

“官家竟然這般為我們母子考量,是臣妾錯怪您了。”

高滔滔很內疚,可趙曙卻在想吐血。

把玻璃說成是水晶,這是沈安和趙頊兩人的缺德主意,可現在這主意卻變成了朕說的……

這以後誰要是說那玻璃是騙人玩意兒,假冒水晶,朕還要不要臉了?

那小子……朕說他最近好老實,原來是在憋壞。

怪不得沈安說他腹黑,果真啊!

趙曙覺得兒子和自己的秉性差異太大,可轉念一想,就問道:“皇後想想……大郎以前的秉性如何?”

“好,小時候很乖。”在母親的眼中,自己的孩子大抵就是天下第一乖。當然,這得建立在有下人幫忙帶孩子的基礎上。否則自己每日帶著嚎哭的孩子,什麽乖巧……罷了,分明就是小魔星。

“我也想起來了,以前大郎是很乖的,那他後來是怎麽變了?”趙曙在想。

“大郎沒變啊!”

高滔滔沒怎麽出去,更不知道外麵的事,所以依舊覺得自己的兒子乖巧老實。

趙曙覺得這個話題沒法和妻子說了。

他起身走到門外,看著陽光明媚的天空,突然覺得有這麽一個兒子興許不是什麽壞事。

至少以後不必擔心他被人給欺負了。

張八年疾步而來,近前說道:“官家,沈安那邊開始賣玻璃了,那些外藩商人發狂了,帶著銅錢堵住了暗香……”

場麵浩大啊陛下!

“是水晶!”

趙曙想起了這件事,急忙吩咐道:“但凡知道玻璃二字的,都告誡一番,以後那東西就是水晶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張八年整日冷冰冰的,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刻,可現在卻忍不住抬頭,失禮的看了趙曙一眼。

官家竟然也能這麽不要臉嗎?

趙曙想打人,他板著臉道:“還不快去!”

轉過身,他不禁低歎道;“當爹爹的竟然被兒子給坑了,這事……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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