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於趙曙來說,培養自己的接班人是一件很膈應的事兒,但他必須要做。

真宗丟下年少的趙禎駕崩,導致劉娥幾乎和女皇一般,就差登基稱帝了。

而趙禎之後也是重蹈覆轍,在沒有子嗣的情況下卻遲遲不肯確定皇子人選,若非是他在臨去前把趙曙接進了宮中,在他駕崩後,大宋不知道會混亂到何時。

這些活生生的例子都在告訴趙曙,接班人的事兒不能拖,更不能帶著情緒去培育他。

所以他很看重長子的教導,為此不惜打破常規,許他經常出入皇宮,為的就是增長閱曆,見識民間百態。

這一切就是他的謀劃,可這些謀劃眼看著就要在一夕之間崩塌了。

青樓是男人們趨之若鶩的地方,可皇長子去青樓和女人親近卻是個災難。

此事一旦被爆出來,趙頊的人品將會被質疑,臣子們擔心他會不會成為昏君。

毫無疑問,從此趙頊將背上一個好色的名頭,直至他躺進陵寢裏,後人還會用這個名頭來編造出無數**的野史。

不能!

趙曙的眼中多了殺機。

裏麵的方聰洋洋得意的道:“官家看重皇長子,這以後他定然就是太子,某此刻隻想和皇長子親近,這個要求過分嗎?”

“你覺得這是沈某的把柄對嗎?”

“沒錯,你陪著大王出的青樓,可見是你的慫恿,不管是與不是,一旦某把事情爆出去,官家和宰輔們都會認為是你的錯,所以歸信侯,咱們合則兩利,不好嗎?”

方聰放低了些姿態,“以後咱們聯手,未來……我文你武,這個大宋還不是咱們說了算?”

嗬嗬!

趙曙真是忍不住想為方聰鼓掌叫好。

此人算計的堪稱是天衣無縫,可他卻少算計了一件事,那就是趙曙來了。

趙曙的眼中多了殺機,指著裏麵正準備令張八年動手,就聽沈安說道:“此事官家知道了。”

方聰冷笑道:“不可能!”

呯!

裏麵傳來了撞擊的聲音,接著就是身體倒地的聲音。

方聰躺在地上,喘息著,“你私下動手,這是要魚死網破嗎?某隻要說出此事的緣由,大王會身敗名裂,而你將會被盛怒之下的官家處置,你瘋了……”

沈安淡淡的道:“某沒瘋,某在這裏和你扯淡扯了這麽久,你可知是為何嗎?就是為了讓大家知道某找你有事,最後事情沒談好,某就下了狠手……而你若是說出此事,沒人會相信。他們隻會認為你是想和沈某魚死網破。”

“沒人……沒人會信你!”方聰的呼吸有些急促,他想起了一件事。

“某以前的功勞不少,至少值兩條腿吧,所以……”

沈安抬起腳,用力踩了下去。

“啊……”

慘叫聲傳遍了禦史台,陳忠珩馬上撤退,他知道現在封閉也沒用了,最好是去看看官家是什麽想法。

趙曙沒什麽想法,他走過去敲門。

“誰?滾蛋!”

裏麵的沈安中氣十足,一點擔憂都沒有,讓趙曙不禁有些惱火。

朕一直在擔心著此事,你竟然那麽興高采烈?

“開門。”

“你誰啊你……呃!”

沈安聽出了聲音,他緩緩拉開門,等看到門外果然就是趙曙後,就警惕的瞟了一眼外麵,說道:“官家放心。”

趙曙不會微服來禦史台,而且身邊竟然還有張八年陪同,所以沈安知道事情暴露了。

“閃開!”

趙曙竟然要進去,這個出乎了沈安的預料。

看到是趙曙後,方聰就哀求道:“官家,沈安私下動手,他做了見不得人的事,就想殺了臣滅口,官家救命。”

這裏是禦史台,官家也隻能秉公處理此事。

方聰忍著劇痛,期盼的看著趙曙。

外麵傳來了腳步聲,卻是禦史台的人出來了。

趙曙負手看著方聰,眼中多了些冷色,然後轉身出去。

“見過官家。”

禦史台的官吏也沒想到趙曙會來,所以有些驚訝。

趙曙冷著臉道:“沈安跋扈,正好西北有事,你馬上去。”

這聽著好像是懲罰,可西夏人這次是有些心虛了,所以才主動求和。這不是苦差事,若是沒啥進取心的去了就是旅遊。

這一趟出行最大的問題就是天氣,盛夏去西北,回來時怕是會變成黑炭。

“官家,臣冤枉啊!”

沈安的聲音聽著沒有一點誠意,禦史台的官吏們都有些懵,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。

裏麵,沈安俯身對方聰低聲道:“聰明些就閉嘴,不然你會死無葬身之地。”

方聰沒想到這事兒竟然被趙曙知道了,此刻把腸子都悔青了。

他不能說出和此事有關的半個字,否則不但自己會倒黴,家人都跑不脫。

投機失敗,此刻他絕望的想怒吼。

沈安剛出去,禦史台的人就進了房間,然後驚呼道:“沈安打斷了方聰的腿。”

外麵有人問道:“幾條?”

“一條。”

這一問一答格外的讓人無語,兩個蠢貨醒悟過來後,尷尬不已。

“沈安!”

趙曙已經走了,無數雙想殺人的目光在盯著沈安。

馬丹,有人說千夫所指,無疾而終,這禦史台的人那麽恨我,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?

沈安有些不自在。

“你竟然在禦史台打斷了禦史的腿,某此次定然要彈劾你,不把你弄出京城,某……某誓不為人!”

“官家呢?官家為何走了?”

“官家怕是會庇護他。”

“此次卻不成,咱們眾誌成城,誰都不怕。”

“對,太過分了,這次若是不管,以後人人自危,還怎麽做事?”

“方聰如何了?”

有人終於想起了受害者,就進去問道:“沈安是如何害的你,隻管說出來,今日咱們那麽多人在此,他別想走。”

上門打斷禦史的腿,沈安這次把禦史台得罪大發了。

外麵的官吏們已經擋在了通道上,他們神色堅毅,有人喊道:“今日就算是死,我等也要讓你付出代價。”

這一刻禦史台充滿了悲壯的氣息。

方聰喘息著,他想說出事實,可卻不敢,最後隻能忍痛喊道:“是某自己摔斷了腿。”

臥槽!

問話的人不敢相信的看著那變形的腿,“你瘋了?外麵全是咱們的人,你隻管說,咱們保證能弄垮沈安。”

方聰發誓自己心動了,他緩緩轉動腦袋,當看到角落那裏露出的那張骷髏臉時,就喊道:“是某自己摔斷的,和沈安無關。”

那張骷髏臉悄然消失,目光上移,就能看到張八年在房梁上輕鬆的移動。

“是某自己摔斷的啊!”

外麵,沈安皺眉道:“讓開。”

沒人相信這話,但方聰卻堅持是自己摔斷的腿,所以眾人默默讓開一條道。

沈安緩緩走過這條由人組成的道,不禁仰天大笑了起來。

“哈哈哈哈!”

這小人得誌的嘴臉讓人氣得想吐血。

蘇軾豔羨的看著沈安出去,心想自己何時也能這般橫行霸道,想來那樣的日子會非常舒坦。

沈安是很舒坦,隻是回到家中後就多了煩惱。

要去西北談判,他舍不得芋頭啊!

他抱著芋頭在惆悵,宮中的趙頊被叫了去,莫名其妙的聽了一通話,然後回來就陷入了沉思之中。

“……你還年輕,莫要沉迷於某些事情裏不可自拔。”

“你娘那邊在抓緊給你相看女人了,安心等著就是。”

這是被發現了?

丟人啊!

趙頊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。

而喬二也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。

慶寧宮中的茅廁本來就是有數的,可他喬二進去就不出來了,而且還仗著權勢不給旁人進去,這個真是過分啊!

那些想上茅廁的人在外麵焦急的轉圈,有人忍不住喊道:“還要等到什麽時候?”

“再不出來咱們就進去了啊!”

“等……等一等……”喬二覺得自己的屁股通往了另一個世界,而且還是直通的。

趙頊出宮了。

第二天早上,他帶著王崇年去了沈家。

蘇軾等人也在,都是一臉愧色。

“此事咱們都有份,可卻讓安北一人受罰,真是……”蘇軾糾結的道:“某覺著有些快活,可這不地道吧,真是的。”

王雱說道:“是,某也是覺著心情愉悅。”

折克行帶來了幾封信,這是交給家族裏的。

去西北談判對於沈安來說就是送功勞,所以蘇軾他們才能這般輕鬆。

等趙頊來了時,他們正蹲作一排吃湯餅。

“給我也來一碗。”

趙頊也學著他們蹲在邊上,大家都有些尷尬。

代理廚子端著湯餅送過來,見到是趙頊就有些傷心。

“你這是為何?”趙頊覺得自己長得挺英俊的,不至於讓人落淚。

代理廚子傷心的道:“小人在沈家沒多長時日了,郎君歸來之時,小人定然不在了。”

曾二梅早就盼望著出月子,然後重新奪回沈家大廚的權利。

沈安說道:“你出去之後,想來不管是自己開店,還是去別人的地方掌廚,都能出彩,好生做吧。”

廚子躬身,“多謝郎君這段時日的照看。”

沈安這一去,再回來時少說也得一兩個月以後了。

王雱說道:“西夏人最近日子不好過,安北兄此次去當可揚大宋國威,我等在汴梁等著為你慶功。”

“說得好。”蘇軾酒癮發作,就說道:“該為此喝一杯,可大清早的喝酒有些古怪,到時候被同僚發現了也是件麻煩事。”

趙頊舉起大碗,眾人一愣,隨即就笑了,然後都把大碗舉了起來。

幾個碗輕輕碰撞著,然後他們喝著麵湯,就像是喝著最好的美酒。

年輕的友誼讓人如飲美酒。

而大宋的未來正如同他們一樣,朝氣蓬勃。

……

大家晚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