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國使者在皇城外等候著,時間流逝,漸漸的有些焦躁。

按照慣例,大宋會派出官員陪同使者歸國,兩個大宋官員是第一次經曆這等事,有些拘束。

“這是怎麽回事?若是錯過了宿頭怎麽辦?”

西夏使者現在隻想快馬加鞭趕回去,告訴李諒祚這個消息。

大宋不出手,西夏拿出平頭哥的悍勇來,遼人別想占便宜。

“去問問。”一個官員覺得很膈應,就叫了人去問話。

稍後這人出來說道;“官家感念三國之間的情義,不舍二位使者離去,於是就派了歸信侯送二位使者出城,還請稍待一下。”

沈安送行?

西夏使者很是歡喜,說道:“記得歸信侯有句話,叫做什麽來著……北望江山,對,就是這個,哈哈哈哈!說得好啊!”

這個沈安就是遼人的死對頭,他來了好啊!

遼使繃著臉道:“要快些。”

這個氣氛不對,一個官員笑道:“歸信侯為人誠懇,還和善,官家令他來相送,這就是親切之意……”

扯尼瑪淡!

遼使覺得宋人太無恥,連沈安這等不要臉的家夥都敢說成和善之輩。

西夏使者卻因為得了大宋的偏袒,所以很是認同這個看法,“歸信侯某是知道的,國中不少人說他的壞話,可皇後卻極為讚賞……說歸信侯乃是君子,而且溫文爾雅,是世間第一等好漢子……”

他說的洋洋得意,遼使呆呆的看著他,問道:“你不怕回去被你們的皇後給宰了?”

“怕什麽?”西夏使者說道:“皇後仁慈。”

梁氏去雄州和沈安見麵談判的事兒隻有上層人物知道,使者這等算不得大人物,就以為梁氏是單純的欣賞沈安。

周圍的大宋官吏都有些尷尬。

這等事兒再怎麽著也不能說出來吧,而且李諒祚不忌諱嗎?

那是一道光……

難道……

大家交換個眼色,有些莫名的氣氛在醞釀著。

“歸信侯來了。”

沈安來了,笑容可掬的模樣,近前後說道:“二位使者即將歸去,官家萬分不舍,某也是萬分不舍啊!”

這話很是客氣,連遼使都微笑了一下。

“隻是爹死娘嫁人,個人顧個人。千裏搭長棚,沒有不散的宴席……該走的還會走。”

遼使和西夏使者麵色發黑,覺得這話太過分了些。

眾人上馬,緩緩向城外而去。

遼使不屑於和大家為伍,就離遠了些,沈安見了就問道:“這是何意?”

遼使淡淡的道:“”某一刻都不願意在汴梁停留,隻想趕回大遼。

此次他嘴賤挨了韓琦一巴掌,可以往嘴賤的遼使多了去,除去沈安之外,大宋官員誰敢動手?

可韓琦就動手了。

被大宋首相扇巴掌,這事兒瞞不過人,所以他隻能保持倨傲的態度,回國才好交差。

“嗬嗬!”

他不給麵子,沈安自然回以嗬嗬。

隻是怎麽讓這兩家使者鬧騰起來,最好是打破頭。

沈安的的目光轉動,西夏使者主動湊過來說道:“遼人跋扈,真是讓人可恨可惱啊!若非是西夏國力孱弱,定然要收拾他們……”

這是套話,套近乎的話。

西夏使者沒指望沈安有什麽善意的回應,不過能讓宋遼之間的關係變差,對於他來說就是大功一件。

而沈安也是肩負著同樣的使命來到了這裏。

所以說三國之間的關係很複雜,三角戀的感覺。

大多數情況下是大宋和西夏人單挑,遼人覺得自己是老大,在邊上看熱鬧,有了便宜就占一下。

沈安歎道:“是啊!遼人跋扈,可恨可惱,官家也很不滿,不過此戰大宋卻不好摻和……”

“是啊!”

西夏人哪裏敢讓大宋摻和。若說和遼人是對手,那麽和大宋就是敵人。西夏更多的目光在盯著大宋,一方麵是防備,一方麵是想擴張。

而在大宋的眼中,西夏這個逆子太招人恨了,若是有機會的話,定然會把他按倒在地上使勁的抽一頓。

西夏使者笑吟吟的,心想趕緊鬧吧,最好大宋和遼人鬧翻,兩國來一場大戰,西夏就活了。

沈安突然側身看著他,低聲道:“想要好東西嗎?”

呃!

西夏使者一怔,旋即狐疑的道:“歸信侯莫不是在哄人?”

大宋的好東西一概不外流,別說是西夏,遼人也拿不到。

而且大宋關閉了和西夏之間的榷場許久了,怎麽會再度貿易?

沈安歎道:“大宋對西夏的心思……這就是一個父親……”

“歸信侯……”西夏使者憋屈的想止住沈安的這個比喻。

咱不是大宋的孩子啊!

“實則西夏就是大宋的崽。”沈安用那種富含感情的語氣說道:“自己的崽雖然叛逆,可再怎麽說也是自己的崽……”

西夏使者的臉都扭曲了,“歸信侯,咱們能換個說法嗎?”

這種稱呼會讓他感到羞恥。

“可換一個說法的話,大宋怎麽能對西夏施以援手呢?”

沈安笑容可掬的看著左前方,那裏有一家青樓。

二樓站著兩個女子,正在招攬客人,發現沈安後,其中一個女子歡喜的喊道:“歸信侯……奴等著你。”

說完女子一臉嬌羞的就轉身進去了。

臥槽!

沈安覺得自己壓根就沒表達什麽意思啊!怎麽這女人就**了呢?

另一個女人先是無聲的衝著裏麵呸了一下,然後俯身下去,用最誘人的聲線說道:“歸信侯,騎馬倚斜橋,滿樓紅袖招,男兒不但該縱橫沙場宦海,更該縱橫床笫……奴盡力而為,還請歸信侯樓上一行。”

這個女人衝著沈安微微福身,然後轉身進去。

臥槽!

你們這是要鬧哪樣?

沈安有些懵。

可西夏使者卻已經被興奮的情緒左右了大腦,“歸信侯,大宋支援西夏?怎麽個支援法?可是要送些糧草嗎?那樣再好不過了。”

沈安淡淡的道:“糧草?大宋自己都不夠吃。”

那就是嘴炮?

西夏使者心中失望,沈安緩緩的道:“兵器……你們可要嗎?”

啥米?

西夏使者隻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,顫聲道:“可是真的?”

沈安微笑道:“某說過,西夏是大宋的崽,大宋能抽他,可旁人卻不行。所以……遼人要動手,大宋伸出援手很奇怪嗎?”

西夏使者知道自己立功了,狂喜之下就脫口而出,“是啊!西夏就是大宋的崽……”

西夏人竟然承認是大宋的孩子?

隨行的大宋官員目瞪口呆的看著沈安,覺得這大抵是一個奇跡。

“大宋的恩情西夏永遠不會忘記……”

“回去後,外臣會向國主稟告此事,想來兩國會親如……父子。”

他是徹底想通了,什麽兄弟之國,父子之國,這些在好處之前算個什麽?

“大宋高義。”

“要錢的。”

沈安的話讓西夏使者的神色黯然,“西夏窮啊!”

“有就賣,買賣不成仁義在。”

沈安笑的很是和氣,西夏使者咬牙道:“價格呢?”

“保證公道,童叟無欺。”沈安很是淡然的道:“以往你等想買大宋的兵器,誰搭理你們?”

西夏使者咬牙道:“買!”

“可會出岔子?”他擔心大宋會反悔。

沈安笑道:“某說話算數,這在大宋有口皆碑。人稱君子沈。”

邊上的大宋官員嘴角抽搐,覺得自己一生之中見到最臉皮厚的大抵就是沈安。

君子沈。

西夏使者得了許諾,就驅馬過去。

“歸信侯,他這是想向遼人炫耀?可這樣的話,遼人就會有了提防。”隨行的官員覺得這個使者有些蠢。

沈安說道:“有了兵器是好事,可把大宋偏幫西夏的事泄露出去,遼人就該警惕大宋會不會趁火打劫了。”

這等事後世的世界警察幹的最多,得心應手,左右逢源。

果然,西夏使者過去炫耀了一番大宋願意賣兵器給西夏的事兒,遼使就怒了。

“宋人背信棄義!”

嗬嗬!

這次連隨行官員都忍不住了,說道:“慶曆年間,大宋和西夏交戰,是誰在邊境屯兵威脅?是誰要求大宋割讓疆土和賠償錢物?”

那就是慶曆贈幣。

誰都能說背信棄義這個詞,就遼人沒臉說。

遼使冷笑道:“看來咱們用刀槍來說話更好些。”

“歡迎之至。”

沈安端坐馬背上,目光炯炯,哪裏還看得到一絲親切。

“人人都知道沈某是最堅定的北伐派,從先父開始,沈家就在看著北方。為此沈某願意散盡家財,傾盡全力。來吧,讓耶律洪基來,不來你是我孫子!”

沈安逼視著遼使,冷冷的道:“可敢嗎?”

和西夏開戰的同時,再派兵南下,耶律洪基就算是昏君也不會這麽幹。

遼使當然知道這個道理,可心中憋屈,眼神就難免凶狠了些。

“要動手?”

沈安微笑著問道,身邊和農人差不多模樣的聞小種木然看著遼使,右手垂下,一根小釺子落入手心裏。

遼使眼睛微眯,冷哼一聲,然後策馬過去。

西夏使者在邊上衝著他笑道:“貴使這是怕了?”

遼使勒馬停在他的邊上,冷冷的道:“回頭到了興慶府,某定然要看看你那時的嘴臉。”

西夏使者笑道:“你隻會以俘虜的身份進入興慶府,到時候你的妻子將會成為某的奴隸,每日……”

呯!

遼使一拳就讓西夏使者住口了,可西夏使者隨後的反擊讓他也不好過。

兩人雙雙落馬,在地上翻滾著……

“住手!”一個大宋官員焦急的想去勸架,沈安在他的身後伸腳,絆了他一跤,然後假惺惺的道:“那可是使者,別亂動,不然誤傷了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?”

是啊!

於是宋人都閃開了,看著兩個使者在汴梁打架。

消息傳到宮中,趙曙笑道:“這沈安啊!朕讓他去慫恿一番,誰知道他竟然能讓兩國使者打起來……好啊!打厲害些,打的越厲害,兩邊的仇就越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