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九章 奪米(下)

天色剛蒙蒙亮,東方正泛著似魚鱗般的白色紋路。

在一條細長而蜿蜒的林間小道上,正行駛著一輛輛馬車,約莫有五六十輛,馬車上摞著高高的青布米袋,米袋上赫然是‘賑災糧’三個朱紅大字。馬車之間的空隙很窄,看上去就像一條正在匍匐前進的青蛇一般。

“周哥,咱們為什麽要把白米都運往孟縣呢?”一個刀疤臉正滿臉疑惑的問著周揚。

周揚說道:“最近陽穀縣裏來了個蔡攸,竟然開口向咱們侯爺要十萬鬥白米,而且隻有四十文一鬥,你說,如此虧本的買賣咱們能做嗎?”

刀疤臉點點頭,說道:“當然不能做這八百文和四十文可不是差得一星半點啊”

周揚說道:“那是,所以侯爺才吩咐咱們把米運到孟縣,日後再做打算。”

刀疤臉又問道:“周爺,這蔡攸到底是什麽人,就連咱們侯爺都奈何不了他。”

周揚哼道:“他是皇帝老兒派來陽穀縣賑災的京官,咱們侯爺雖然世襲侯爵,可是沒有實權呐,所以也隻得忍讓一時。不過就憑蔡攸那點手段,根本不是咱們侯爺的對手。”

刀疤臉嗬嗬笑道:“那是自然,咱們侯爺手段通天,放眼整個陽穀縣,除了咱們侯爺,其餘的根本上不了台麵的。”

周揚緊了緊馬繩,說道:“所以你小子還算有福,能在侯爺麾下做事,隻要盡心為侯爺辦事,日後哥哥我不會虧待你的。”

刀疤臉嘿嘿一笑,忽得看見那青布米袋上的三個大字,不禁又道:“周哥,咱們為什麽不用店鋪的名號,而用‘賑災糧’的名號呢?”

周揚甩手就朝著刀疤臉的腦袋打去,說道:“你小子今天怎麽這麽多問題告訴你,咱們這次運往孟縣的白米是米店的全部壓底貨,足足有十五萬鬥。如此大的目標未免太紮眼,而且萬一被馬賊盯上,那就血本無歸了,所以才在米袋上標上‘賑災糧’三字,你可不要小看這三個字,這可是咱們的護身符,有了它,馬賊即使盯上了,也不會劫掠的。”

“好一招暗度陳倉!妙哉妙哉”

刀疤臉對周揚頓時豎起了大拇指,多加讚譽道。

周揚眼眉一挑,得意洋洋道:“小子,多學著點對了,咱們已經走了多久了?”

刀疤臉扳著指頭數了數,說道:“周哥,咱們卯時出,現已經是辰時初刻,有三個時辰了。”

周揚點點頭,向前方望了望,說道:“傳下去,大家到前麵的土坡處休息片刻。”

刀疤臉嗯了一聲,朝著後邊大聲吼道:“弟兄們,加把勁周哥吩咐下了,到前邊的土坡侯就可以休息了”

前邊的土坡名叫‘黃土嶺’,是陽穀縣和孟縣的交界處,過了黃土嶺後,不消一個時辰,就可以進入孟縣了。

此時,車隊都已經沿坡停了下來,夥計們和護送的打手也三三兩兩的圍坐在一起,吃著幹糧閑聊著。

“周哥,您坐這”

刀疤臉用袖子擦出一塊較為幹淨的地方,討好的對周揚說著。

周揚滿意的點點頭,說道:“你也坐”說罷,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剛剛那塊幹淨的地麵上。

“周哥,喝水”

刀疤臉趕緊掏出掛在腰間的水袋,恭敬的遞給周揚。周揚拿過水袋,狠狠灌了一口,而後一抹嘴,舒服的出了一口氣。

刀疤臉笑道:“周哥,我常聽說的有句話,叫禍兮福之所依,今年陽穀縣爆瘟疫,的確是禍害無窮,但是咱們民生米店的米卻因禍得福,賣的熱火朝天,而且一鬥米八百文,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”

周揚又喝了一口水,陶醉的說道:“這就叫做否極泰來,運氣是擋都擋不住的老天降災,咱們財,哈哈。。。。。”

就在此刻,黃土嶺四麵突然響起一陣尖銳的響箭聲,接著就看到兩隻冒著火星的響箭在空中爆炸,散出股股白色的濃煙。

響音剛落,隨之而來的是如潮水般猛烈的呐喊和嘶吼聲,不知什麽時候,也許就是一瞬間,黃土嶺的四周突然冒出數百人來,個個青衣黑帶,手執刀槍。

正在休息的夥計們一看這陣勢,早就嚇破了膽,連滾帶爬的向山坡腰靠攏,而隨行的打手也緊握鋼刀,十分默契的圍在外層,警惕的盯著這群不之客。

“他媽的老子屁股還沒熱乎呢”

刀疤臉直起身來,一把抽出斬馬刀,熟練的橫在胸前。而周揚也是渾身一激靈,趕忙跳了起來。

隻見那群人當中突然露出一條兩人寬的道來,而後一個彪形大漢氣勢洶洶的走了出來,臉上蒙著一塊黑巾,腰間別著兩門鬼頭板斧,一雙眼珠子赤紅赤紅的,像是嗜血一般,一看就知道不是善類。

而那大漢後麵則豎著一柄紅色錦旗,錦旗中央繡了一個四四方方的‘丁’字。

周揚的臉色變的難看之極,當下暗暗咒罵道:“媽的,真是出門沒看黃曆,怎麽在此要命的時候碰到馬賊。”

刀疤臉慢慢走到周揚跟前,說道:“周哥,怎麽辦?”

“來者不善,善者不來”

周揚上前一步,雙手抱拳,大聲說道:“好漢,為何要擋住我等去路?”

那大漢說道:“俺們山寨最近缺米,所以特地向你們借些應應急”

周揚說道:“這卻是使不得,小人負責運輸的是專門救濟百姓的賑災糧,所以還請諸位好漢通融則個。”

說罷,又從包袱中取出一個袋子,扔在大漢的身前,說道:“小人素聞好漢們行俠仗義,從來都不與百姓們為難。此乃白銀一百兩,務必請好漢收下。”

那大漢卻根本不正眼瞧扔在跟前的銀袋,粗聲說道:“哼少廢話,賑災糧又怎麽樣?爺爺照搶不誤如果你們乖乖將白米留下,爺爺自會留下爾等的狗命,如敢反抗,定然取爾等的項上人頭”

周揚仍舊不死心,又把周天晴搬了出來:“好漢,實不相瞞,這些白米都是陽穀縣周侯爺的。。。。”

話還沒說完,大漢就暴跳如雷道:“爺爺才不管什麽周猴子,還是李猴子爺爺要的隻是車上的白米”

看到此事沒有回旋的餘地,周揚當下一狠,說道:“好漢,我帶的人也不在少數,如果硬要拚殺的話,一定會兩敗俱傷,這又是何苦呢?”

那大漢仰天一笑,豪氣萬千道:“這正合爺爺的心意,爺爺今日就陪爾等玩玩兄弟們,衝啊”

說罷,那大漢怒吼一聲,一手執一柄板斧,向下衝殺過去,而其餘的青衣人也順勢殺了過去。

那些護行的打手們都是一些亡命之徒,手段非常狠毒,憑著拚命的招式隱隱占據著上風,但是這些青衣人之間的配合卻十分默契,攻守兼備,打手們根本找不出一絲破綻,這樣一來,形勢就瞬時急轉直下,不消半刻,打手們就被殺的東倒西歪,落荒而逃了。

而惟一有些真功夫的便是那個刀疤臉,可是很不幸,他遇到的是那個彪形大漢,那大漢使得一對板斧出神入化,刀疤臉隻在斧下走了不到二十招,就被那大漢掀翻在地,昏死過去。

周揚看見大勢已去,兩眼一黑,直直癱倒在地。。。。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