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0.秋

二樓一共有五個房間,我隨意推開其中一扇門,腳步略頓,這風格......全黑重色澤,透著一股沉暗,踏進一步就有種壓抑感覺。我退出了門,推開後一扇,雖然這間風格有點怪異,但還算能接受,正準備走進聽到身後高城突問:“這間?”

回頭看他,“有問題嗎?如果不行我再換。”

卻見他斂了眸轉身而走,剩我一人莫名其妙在原地。

本覺得自己精神猶好,一點沒困意,可是躺倒**後,鼻間一股幽淡的味道似在飄**,幾乎是在瞬間困意就襲來。從沒有過的累,埋進意識黑沉裏渾渾噩噩的,甚至頭在發漲了疼。想要醒過來,可是卻如栽進黑暗沼澤,每掙紮一分就往下陷落一寸。

恐懼漸漸從心底冒起,我也不敢再動,讓身體處於完全放鬆狀態。沒有沉陷,也沒有醒來,被黑暗籠罩。似有聲音在耳邊說著什麽,卻又似遙遠的像風聲在呼呼,就覺得心慢慢平靜了下來。黑色逐漸變淡,朦朧中似能看到什麽,過了片刻我看清了,竟然又是那個不算甜夢的夢。海邊、沙灘、追逐中的一家三口,畫麵溫馨,急轉直下。這次多了些,有我後麵求學路,走進和離開校門的身影,踏足h市從無到有的艱辛。

好像覺得哪裏不對,就像......有隻手在翻騰我所有的記憶尋找著什麽。這感覺太強烈了,我開始抵觸排斥,不願意被這般透視,可緊隨而來的是痛楚不知從哪來,從一個點到一個麵,慢慢遍布全身。感覺到身體在被晃動,好煩人,一道低藹的嗓音穿透耳膜:“夏竹,醒過來!”

是......高城!噩夢回到現實,意識進入腦層,眼皮上似乎被一隻手覆蓋著,更詭異的是鼻間灼熱。這時高城的聲音又抵著耳膜傳來:“醒了嗎?”

醒是醒了,可很不好。身體裏不知道哪疼,頭部卻麻麻的,想開口張了張嘴,有什麽從嘴角滑落。立即聽到高城在說:“別說話,等我一下。”

腳步穩沉而去,似並沒走遠,眼簾上被蓋了一層什麽。很快又聽到腳步聲回轉過來,當溫暖覆麵時,才知道他在幹什麽。竟然是在用毛巾給我擦臉!

我有些赧然,怎麽好意思讓他給我擦臉呢?可是身體一時無法動彈,隻能任由他。等眼睛上的布揭開,毛巾輕撫過後,我就睜開了眼。第一感覺是眼簾裏有東西,模糊的微紅,眨了眨之後看清高城的臉,不知是否我錯覺,好像有什麽不一樣。

等視線劃轉,刺目的紅入眼時,腦子慢半拍反應過來怎麽回事。他剛才是在擦我臉上的......血?“我怎麽了?”出口的嗓音氣虛而輕細,連自己都嚇了一跳。

高城眸色沉定在我臉上,好一會才道:“你剛才做噩夢,身體抽搐七竅流血。”

......這麽嚴重嗎?聽到他在問:“夢裏發生了什麽事?”可能基於那刻氣氛的寧和,我並沒有多想就將夢境告訴了他,還有那被隻手在翻騰記憶的感覺以及我做的抵抗,說完後就覺高城的眼神幽深莫測,他揉了揉我的發輕問:“為什麽要抵抗?人的記憶哪可能被翻動?知道當人處於無意識狀態的噩夢層空間裏,身體作出的防禦力量都有可能反彈回自己。已經有過前車之鑒,當你意識沉定時不能被侵擾,否則就會反作用力回自己身上。”

他在說之前在沈家地下室裏我感受到影像時被外界聲音打斷,從而流鼻血這事?可這次的情形與那次類似嗎?絕然沒想到不過是夢境裏的一次抵禦,反彈力就如此大。

“還有哪裏不舒服嗎?”高城在耳旁問,語聲比往常都要柔和一些。我也不知自己怎麽回事,心扉裏軟軟的,就是想告訴他此刻的感覺:“身體裏不知哪疼,頭上麻麻的。”

他默了下,道:“在這別動。”說完人就大步走了出去。

心情有些複雜,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麽滋味,就是眼巴巴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邊,又期盼著他下一刻就出現。他回來的並不慢,手上多了個杯子,一直走到床前俯身攬抱起我頭。目光覷進杯中,發現是橘黃色的,在杯沿靠近我嘴邊時問:“是什麽?”

“維生素劑,能修補體內微創。”

還有這種東西?抿進嘴裏,微酸中帶了甜,就像維生素c的感覺。一杯溫水下肚,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,疼痛好似緩解。這時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,偏著頭覷了他問:“你怎麽會在我的房間?”黑眸如古潭沉靜地看著我,他說:“這是我的房間。”

我泱泱地應:“哦。”轉過臉就覺麵上臊起來,難怪之前他那反應呢,原來是我選中了他的房間。再回看這詭異的室內風格,確實似有他的氣息在。可是,是他讓我隨便選的,“不幸”挑中了他這間,他也沒反對,當算是默許了,怎麽我做噩夢他會在這?

顯然我的心思被他瞧出來了,答案卻是令我無語:“睡不慣別的床。”我悶悶地反問:“睡不慣你就進來了?”以前跑我那住的時候,怎麽就沒見他睡不慣呢?哪門子的亂借口。他也不搭腔,就哼了個氣突然將我從床內攬抱起來。

我被嚇了一跳,本能地揪住他身前的衣服,在他抬步而行時喊:“放我下來。”他挑了下眉,腳步未頓,“你有力氣自己走?”我確實無力,一場夢像是耗去了元氣般,身體發軟。換了問題問:“是要去哪?”既然還虛著,就再躺一會。

待走出室內,我才恍然而覺原來門外不是日照燈光,而是天已亮。好似隻黃粱一夢的時間,卻是整整一夜。被高城抱著到樓下就更覺詫異了,昨兒連夜離開的落景寒安坐在沙發裏,不止他,曲心畫也在,而且上下不見任何傷痕。

我驚異而又狐疑,這麽快就傷好了?視線劃轉向曲心畫手部,發現那處就貼了個創口貼,哪裏有之前的血跡模糊?我們下來,她微抬了一眼看過來,輕輕飄過。

就是在這樣詭異的氛圍下,高城將我抱坐在了一側雙人沙發裏,他也隨之坐下。

隱約預感有什麽事發生,可又覺莫名。主要是落景寒與曲心畫的表情......落景寒是一直垂著眸,手指翻動跳躍,而曲心畫是眼內斂藏了遮不住的興奮。還是落景寒打破沉寂,輕咳了兩聲:“城哥,小夏,起得挺晚的啊。”

高城輕哼一聲以作回應。一下又陷入沉默,沒人再開口。靜謐中某處傳來聲響,我循聲而探,似乎是......從廚房傳來的,那裏有人?就在我納疑間,一道深色身影出現在廚房門口,手上端著托盤向這處走來。

是個女人,是個漂亮的女人。

長發垂落在身後,隱隱可見長至腰背,尤其是她染了一頭的紫發。臉精致而漂亮,眉眼間竟是溫婉,可能除去高城,我們三人的視線都無法從她身上轉移開。而她的視線卻隻落在高城那處,近了後就看到她端著的托盤裏是做的各種早餐,有土司麵包、荷包蛋、牛奶等。

她將托盤放下,淺聲開口:“楚,不給我們介紹下嗎?”

高城無聲,眼裏有著一抹深思。一旁的曲心畫忍不住了,嫣然而笑不是對我:“秋,我來給你們介紹吧。她是寒家裏的租客,叫夏竹,是個小畫師。”轉而對我時笑得掩藏不住得意:“她叫秋月白,是我們d組的,”有意頓了頓,吐字清晰:“巫師。”

我挑了下眉,原來是他們又一名成員,隻是沒想巫師竟然是個女人。曾記得在墓地時,曲心畫語中提及“秋”,應就是眼前這位,意思她對布陣更為擅長,不知“巫師”這稱號是怎麽定位的。心頭滾過這念時,見那秋月白始終淺笑著看我,也是不語。

氣氛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,我也不知道要開口說什麽。你好?見到你很高興?這類會覺得很不自在吧,主要是他們這群人無論是高城還是曲心畫兩位,還是眼前這秋月白,都從骨子裏散著一種優越感。若非與高城關係走得近了,敢保證他定是拿不屑的眼神覷我。

沉默被落景寒終止,他伸手端走一杯牛奶:“有人是把廚房給炸了,有人卻能做出美味的早餐,瞧見沒?這就是差距。”曲心畫朝他翻了個白眼,也拿起托盤裏的一塊土司咬起來。這時秋月白端起一杯牛奶遞過來,我搖了搖頭:“謝謝,我沒刷牙不吃東西的。”

得來一聲嗤笑,來自曲心畫:“有人自作多情。”而秋月白則似失笑了下,也不語,將手伸長,牛奶遞到了我身側高城麵前,輕聲說:“是無糖的。等吃完了,我再給你調一杯喜歡的白咖啡。”曲心畫又開口了:“秋,你不知道,城哥沒你泡的咖啡喝,就隻能將就一家二流餐廳裏的。那咖啡我喝過,嘖嘖,水平與你不能比。”

我不是傻子,這點眼色還是看得懂的。曲心畫有意在炫耀秋月白,對象當然是針對我。隻是我有些不明白,炫耀的動機與目的是什麽?

那杯牛奶橫在我身前有頓了三四秒左右,才見高城抬手接過,但是並沒喝,而是放在了桌上。他淡淡說:“我現在喜歡加兩勺糖,二流餐廳的白咖口感很滑,還不錯,喝習慣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