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9.一張照片

我現在想的是,高城在決定把我送至這空間時是否識穿了這一點?如果是,那是他認為這個空間足夠安全?如果不是,那當他察覺到時會否立即趕來?

這個問題無解,別說隔了距離捉摸不出他心思來,就算他在眼前,也摸不透他想法。但這時也不是糾結之時,水往低處流,無疑這水流是在我之上,空間也不可能密封,總會有縫隙,否則這裏如何有空氣。所以不出多少時間,水一定會流進這裏來的。我不能坐等危險發生了再來籌謀,既然能把我送進來,那就一定有位置是入口。

再次把高城那部手機從口袋裏摸出,這時候我必須得借助它來照明,若入口不在低位,那就隻可能是在高位。但無用,手機經過特殊設置被鎖屏了,我怎麽按鍵都退不出那信息畫麵,最後隻能氣餒地重新講它塞入口袋。懊惱地想,他有需要把自己手機設置地這麽神秘嗎?

沒了外力隻能靠自己,閉上眼沉斂心境感受空間氣流。空氣回流,一定有個位置會氣流浮動。當真的感受到時,我心頭一振,氣流回轉來自上方。伸手摸了摸牆麵,凹凸可辨,腦中攀爬受訓的畫麵立即浮現,雙手在牆麵摸了片刻就深吸一口氣,依照記憶點位置向上爬。

手腳協調一致,出奇的默契。等頭觸碰到頂時,我感覺到氣流竟是撲麵而來。伸手一撫,就發現那處有一道豁口,長度大約有半米,但寬度卻隻有寸餘,這不可能是我進來的位置啊。用力掰了掰,發覺有鬆動,使了勁後居然被我掰下來一塊,豁口立即變大了些。

我不管原本是怎麽下來的,在不一定能找到入口的情況下,選擇爬了上去。口子即使被我掰下來一塊了也不夠大,勉強能擠進身體卻被卡在中間。吸氣收腹,骨骼脆響,我的身骨在縮小,這在當初沈家時鑽窗就發現自己有這能力了。

那時沒想透為何自己會具備那能力,而此時我也隻是大約覺得可能是小時候學會或者於身俱來的能力,因為腦中已然沒有這方麵的印象。隻知道此刻還是挺有用的,骨頭一縮,身體就不會被卡住了,能夠慢慢向前匍匐而爬。

爬了一段很是吃力,這般側麵貼地、四肢完全緊貼的爬法很耗體力,喘了幾口氣又再繼續向前。不知這樣停停爬爬過去多久,伸在前方的手觸及到了阻攔,心頭一沉,不會爬了這麽久這是一條死路吧?若是再讓我倒回去可就麻煩了,空間受限,我根本不可能在裏麵調轉。

不甘心就這般無功而返,我又爬前了些,嚐試去推前方遮擋,發現果然也有鬆動位置。剛才就留意了,這裏麵的材質說石頭不像是石頭,說是土又不像土,反正很特別。鬆動大致是因為時間長了之後脆化,很費了一番時間與力氣,終於把前方推開了一大塊,聽著滾落而下傳來的聲響,心頭微動,快速爬前探出頭,果然,又出現了一個獨立空間。

等我艱難地從豁口縫隙裏鑽出,再一點點爬下時,腳先墊到了一樣物什。可供著力,鬆開手蹲下去摸,木質的?過了片刻發現這居然是一張桌子,桌麵上有不少碎屑,應是我剛才推下的類似石塊的東西砸落造成的。

很幸運,盡然被我摸到了手電筒。激動地打開,因為太過沉黑,而剛才又一直在黑暗裏,即使手電那微弱的光亮也覺得刺眼。下意識地閉眼,卻似那一閃而過的光亮中看到了什麽,又再睜開,仍然刺目,但我眯起眼掃略剛才的視角,定住視線。

高城的肖像,小童的畫。

居然就平鋪在這張桌子右上角。本以為是碎屑的痕跡,我用手撫過卻發現在畫上高城的眉心處有一個紅點,很像是......被一顆子彈穿過!

立即覺得那紅點觸目驚心。我在為秋月白做畫影時,最後關鍵處大約有看到她低頭凝看的東西輪廓,推斷就是這幅畫。假如那會這畫曾出現在那,現在它又在這裏,意味著有人在短時間內將東西移轉到這處,而這個人,對此處地形不單單是熟悉這麽簡單了。

幾乎可以肯定,這個人就是那隻黑手,殺了秋月白然後將引誘她的畫藏在了這裏。高城說秋月白是故意求死的,一定還有什麽與這幅畫一同被她看到了。我爬下桌,依著手電光一點點照過去,發現這幾乎可以稱為居室。床、沙發、椅子、衣櫃等,雖然地方不大,但東西看起來似乎並不廉價,曾有人在這裏住過?

用手輕輕抹過,微沾灰塵,應有段時間沒人來過了。想到什麽,立即光照地下,原本是想察看有無足跡,可低頭間就失望了,痕跡有,但不是腳印,是一條長長的向暗處延伸。這種情形......是在鞋子上套了什麽然後在地麵拖動所致吧。足可見對方十分細致,即使回來可能是自己的地方,也不輕易留下任何能被識別的痕跡。

衣櫃打開,發現裏麵掛的居然都是女人的衣物,這與我腦中原本設想的有出入,本以為布謀這一切的黑手是個男人。服裝大約都是裙裝,婉約大方。

回眸又看四下,何以衣櫃中掛著女人衣物,這個整體空間感覺卻是偏男性呢?總不至於這男人有異裝癖吧。不可能!首先自己否決了,能夠連足跡都知道隱去的人斷然不可能會心理扭曲,事實上假若就是一直隱在暗處的那雙眼,連高城都說他是棋逢敵手的心理學者。

我又盯了眼那垂掛的幾件女裝,心道:總是有原因的。

回轉而走,**是鋪陳好的,黑白色調,隱約可見灰塵在上鋪了一層,並無被擦拭過的痕跡。應當那人回來把畫放下就離開了,沒有多作逗留。我在考慮是否要翻開床鋪察看,卻在下一秒眼尖地發現床頭縫中有異樣,毫不猶豫拉開枕頭,那是......

一張照片。

縫隙太小,照片嵌在了最底下,若非空間太暗,剛好我用手電光耀過察覺異樣,根本不可能發現。但要怎麽取出來?手指是肯定伸不進去的。環轉四下,沒可用的工具,想到什麽大步走向衣櫃,裏頭掛衣服的橫杠可能是出於美觀的原因,在上麵纏繞了一圈又一圈的金色細絲。我抽出頭子試圖拉斷部分,但細絲不知是什麽做的,怎麽都弄不斷。

沒辦法,隻能將衣架與衣物都取下扔在櫥櫃底部,再把那一圈圈的細絲全給抽出。回頭再去挑床縫中的照片,試了兩次就勾上來了,目光覽於其上我怔住。

這是一張雙人照,而照片上的兩人我都認識,一個存在記憶,一個活在現實。

原來,他們認識......

腦中翻飛各種思緒,一層一層逐透,似乎有些事都能解釋得通了。再回看敞開的衣櫃裏的那些衣裙,不由輕歎,原來如此。

暗室再無別的可循,我深吸了口氣,向背光處的門走去,祈禱千萬不要被從外鎖上。可顯然老天沒聽到我祈禱,門把轉動是開了,可還有一扇鐵欄門在外,一把大鎖儼然掛在上麵。隻不過,我轉而就抿唇笑了,這鐵欄的間距......足夠我穿過。

沒有太費力地鑽出,用手電向前耀了耀,發現前方長長的通道兩旁,被分隔成了一間又一間,而每間屋都是用鐵欄隔著。走過一段後,心頭疑慮很深,這些地方也是供人住的嗎?可相比剛才出來那間,就不是簡陋來形容了,隻能說像“狗窩”。之所以疑惑是否住過人,是因為那裏麵也有著鋪蓋,但已經都發黴了,空氣裏彌漫著難聞的氣味。

每間鐵欄上都掛著一把大鎖,冰冷而沉重。這個地下暗室就像是一個個牢籠,曾經這裏是關著什麽人嗎?一共有七八間左右的樣子,我就走到了頭。前方無去路,牆上有鐵梯,抬頭向上看,鐵梯頂端一塊鐵板赫然在目。

心中隱約浮躁,不用說這個肯定就是入口了。隻是不知鐵板之上通往了哪裏,當仍是在密道之內吧。想過很多種可能,可在推開鐵板被水淋了一身後還是怔愣住了,隨即反應過來之前聽到的水流聲果真不假,水仍在蔓延而下,我不再猶豫快速爬出口。

到了上麵才知道我算是幸運的,因為鐵板上方是個槽口,裏麵的水是從槽外漫過來的,隻積了一層。而槽外則已經滿是水了,若這入口換成是在槽外,那麽我這一魯莽打開,必然是如打開了水閘般,水一湧而入,甚至可能將我連人衝下。

路隻有一條,我沒得選,隻能邁出槽口,水一下沒到大腿處,很涼。

艱難走了一段,終於過了低平處,有了向上坡度,水慢慢下到了膝蓋位置。已然明白,仍然是在第二層空間內,剛才的暗室是在第三層了,至於為何氣息幹燥也無從解釋,可能是那土質的原因,也可能原本空間密閉,潮氣沒法鑽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