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4.失蹤

暗噓了口氣,沒人知道我插在衣兜裏的手已經滿是汗。我這淺薄的行為心理分析,斷然還稱不上心理術,真正強者是他們沒見到過的。既然他變了態度,我也不是計較之人,知道他們此時都疑雲重重,就開口解釋剛才的分析了。

首先,開門的瘋子透露了“小六”也就是陸續的情緒,可判斷他對那個叫許玖的人很在意;其次,是陸續的態度,表麵裝著不在乎內心卻焦慮,而他在提及許玖的口吻有咬牙切齒的惱怒,又有著寵溺,通常這種情緒不可能是對男人,所以判斷許玖是女人,且與他是男女朋友關係,之所以沒判斷是夫妻,是因為陸續一來年輕,二來看似性格不羈;再則,就是從陸續所述的簡單過程以及事態的可能性來作後續判斷了。

雷管開車到固定地點交易,必然是個隱蔽之處,假如陸續與許玖兩人驅車跟蹤目標太大,唯一能做到不動聲色就是藏匿在車裏。這類算數驚險的事件陸續居然帶著女友,顯然這姑娘不是普通人,後麵有那分頭行動的決定是我的猜測,因為換成是我在當下那種情況,會做同樣的選擇,唯有這樣才能保證兩輛車都在監控之下。

至於後麵假若沒出意外,那現在陸續就不會在這了,也沒有許玖失蹤這一說。顯然追蹤器失效,斷了線索,許玖如今生死未卜。

聽完我的解釋後,陸續把指尖夾著隻抽了兩口的煙按滅在煙灰缸裏,道了句:“都過來吧。”他半靠在窗台上,從口袋裏摸出手機,走近後看到上麵是張簡易地圖,紅點較為明顯。他指了其中一個點:“這是小九身上的追蹤器,在往南途過兩百公裏時,追蹤器的燈就滅了。我查過,那處附近正好是江城服務站,有兩種可能:一,她被發現逮住了,追蹤器給搜出來毀掉;二,由於特殊原因,她自己把追蹤器給關了。”

張繼問:“另一輛車去了哪裏?”

“岔道而上,往西而去。”

張繼又問:“你沒開車跟著任何一輛嗎?”

這也是我想問的,按理陸續必然會想辦法追蹤許玖那輛車而去,即便當時他沒車,可服務站內停的車輛很多,隻要花錢肯定有車願意提供方便。

隻見陸續牽動嘴角:“當我不想?花錢雇了輛小車跟在小九潛身的車後,可隻開出一公裏,就有數輛車從兩邊車道夾擊逼過來。我特別留意了,不光是我,隻要靠近那麵包車的任何車輛都會被那幾輛車給逼退到後方。而若強時間緊隨在數百米以內的,也都會被盯上,假若我硬來,小九更容易暴露目標。我隻能緩下速來,憑借追蹤器跟尋,沒想開出數百公裏後直接斷了,那一帶的服務站都有打聽過,沒人留意有那麽一輛麵包車。”

很是唏噓,這個組織不但行事謹慎,連安排都十分周密,更是膽大妄為。我毫不懷疑假如陸續硬要追那輛麵包車,那些側道夾擊他的車輛會一不小心製造一場“意外事故”,至於是死是傷就是後事了。可以說這個行進過程是毫無破綻的。

但是......我見眾人都沉默,躊躇了下開口:“有兩種可能。第一種,那輛麵包車因為太過普通,走在高速公路上的大多搞運輸或者是旅行的,他們不會去多留意一輛普通到一點都不起眼的麵包車,但其實這車可能在某個服務站又進行了一次交接,許玖因為特殊原因而把追蹤器暫時關閉,跟隨關鍵車輛去往未知地。

第二種,就是那輛車是直達車,它果真沒有在任何一個站點停下來,即使是加油站也都沒開進去過,因為車上有儲備油,足夠它行駛到終點站。而這種可能性下,許玖的追蹤器會關閉,多半為被動,亦暴露了目標。但同時對方也暴露了目標,兩百公裏就是它的行程終點。”

這時陸續看我的眼神熠熠生光:“那兩種可能哪種幾率高一些?”

我搖搖頭:“不好說。想辦法先調高速公路監控看看再說吧。”有句話沒說出來:多半沒用。因為我們能想到的,那個行事慎密的組織必然也能想到,而且它的勢力滲透的如此徹底,誰又能保證道路部門沒有?就算不走這方麵,他們也一定有方法轉移視線。

倒是梁正與張繼的辦事速度驚人,兩小時後就讓相關部門將監控視頻通過網絡傳輸過來了。在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,相關時間點,載著陸續與許玖的麵包車出現在高速路關口,其後也都在有監控探頭處被拍攝到。可在進入服務區匝道之後,就再沒見它身影,因為始終有輛高個的大巴車擋在視線以內。當兩百公裏左右路程後,大巴車停在了某服務站內,麵包車也不見了蹤影,後麵的監控就再沒拍到。

瘋子突然在後冒頭插嘴:“一定是在那個道口下去了,咱們殺過去找小九。”

張繼卻道:“未必。”

確實未必。或許一開始麵包車就是個幌子,這中間不在監控視角裏的時間,難保不換另一輛任何不起眼的轎車或者,大巴車。

沒錯,我將懷疑的目標鎖定了那輛大巴車。

但中間仍有一個疑慮必須搞清楚,我問陸續:“你怎能確定對方開著雷管的車一定是回那......楚城?單單隻是收錢,隻需找任何一座城市把錢分開存進賬戶不就行了嗎?”

陸續眯了眯眼,眼神陰沉,也不看我,視線轉向窗外:“你當雷管開的那輛麵包車就純粹隻是交錢?剛才你有一點是分析錯誤的,我與小九不是藏身在汽車的夾層內,而是就在車廂裏。因為雷管那每隔半年的交易,除去白玉佛外,還有人。”

“人?什麽人?”這不是我問的,是梁正著急搶了話,不過也問出了我的疑惑。

但見陸續把腿一翹,“就是活的人了,有男有女。”

“你是說......他們還是人販子?”

“是不是人販子不清楚,但每半年雷管必須得交五男五女,年輕的。”

呃,有聽過拐賣兒童,拐賣婦女,還沒聽過連男人也拐賣的。隻聽陸續又道:“之所以小九要潛進去,是因為在那個服務站,雷管運載的男女就被分開了。就衝這一點,它必然是駛往終點的。”

我猛的想到了一點,急邁一步追問:“那另一輛麵包車的行蹤呢?還在不在你掌握?”

他蹙起眉,“怎麽?我注意力都在小九這邊,就沒管那輛了。”

“快查查。”我催促。

他看我神色異常,拿了手機擺弄了會就將屏幕麵朝我,“還在路上開。”

我心頭大喜,“有辦法了,立刻去追這輛車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因為兩輛車的目的地是同一個,它們分走兩條路線,最終都還是會匯聚到一起。”

倏然靜寂。

多雙眼睛尤以陸續那雙最沉暗,他看著我卻在對梁正道:“梁哥,你挖到了一個寶。”

挑挑眉,這算是對我的肯定嗎?

之後我們一行人坐上了陸續的黑色越野車,朝西而行。初一看這車我心中很是一驚,與那人同一型號同樣顏色,而如今那車不知道還在不在h市的地下停車庫。也不知道是否男人都鍾愛這類低調卻又寬敞的越野車?

車內排座很是微妙。雖然是開的陸續的車,但他卻坐在副駕駛座上,右手搭著車窗,看著窗外若有所思狀。駕駛座上是梁正在開,後麵我坐在左首靠窗處,中間是張繼,最右邊就是那瘋子了。別的都沒什麽,就是那瘋子好像很不安定,悉悉索索地不知道在幹嘛。

還有不得不提的是,他有一個很大的布袋,卻不願放在後車廂裏,給提著到車裏擱在他腳邊。隔一會就埋首往布袋裏翻翻,卻不見他拿什麽出來,有時嘴裏還嘰裏咕嚕不知道在說什麽。如此怪異的人,我還是第一次見。

隻聽陸續一聲不耐煩的低斥:“瘋子你能消停會嗎?爺煩著呢。”

瘋子鑽在布袋裏的腦袋動了動,嗡著聲嘰咕了句,反正我是沒聽清,就見陸續回轉頭,視線從我這劃過落於下方,一字一句地威脅:“你要再發出一點聲音來,信不信把你扔下去?”

瘋子終於從他那布袋裏冒出頭來了,一臉委屈地憋著嘴說:“我得學習啊。”

如果這時候我在喝水估計是噴出來了,陸續的反應是簡單粗暴地給了一個字:“滾!”瘋子又低下頭去了,在布袋裏掏啊掏,找出一本書來,從側窗的縫隙遞到陸續麵前理直氣壯道:“你看,我在研究天書。你知道這是機密中的機密,不能被外人看的。”

陸續對他很沒耐心,像趕蒼蠅似的,“拿走拿走,看書就看書,別整的跟搞地下工作似的,給小九看到了保準鄙視你。”

瘋子一聽立刻端正坐姿,一本正經地把書拿了回來。我忍不住把目光飄看了一眼他手上那書,與其說是書,其實更像是冊子,而且好似裏麵文字是手抄的,那字……就有些不堪入目了,歪歪扭扭,蛇體?

突的瘋子一扭頭,目光越過張繼,直愣愣地看著我。我倒是不懼他視線,因為這人雖怪情緒卻都在臉上,當是在座幾人裏最沒心機的,什麽情緒都表現在臉上。當然這隻是瘋子給我的初步印象,是否還另有麵具暫時就不清楚了。

自從經曆某些事某些人後,再不會輕易相信,人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