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5習慣

等土著男人老實後,落景寒在他腳上套了個繩圈,繩的另一頭牽在落景寒手上,隨後指了指旁邊的竹竿。土著男人隻得苦著臉起身再次撐起竹筏,幽徑隧道不再像之前那般狹窄,此處寬有兩米左右了,但水流也逐漸湍急起來。

陸續與許玖的那條竹筏已然不見了蹤影,相信我這邊遇到的問題他們也必然遇到了。隻不過以陸續的精明,那兩個土著男人不會是他們對手,所以並不擔憂。

我擔憂的是這水況。竹筏上一共四人,如若平波水麵當不是什麽問題,可水流湍急僅靠那根竹竿能夠撐住嗎事實我的顧慮並非無的放矢,眼看前處隧道已到盡頭,水波卻變大起來,掀得竹筏上浮下飄的,人已是不能再站穩。

我最先蹲下雙手緊扣住竹筏兩邊來穩住身形,其次是落景寒。而高城卻完全沒有搖晃,反而是跟著竹筏擺**身體遊刃有餘的傾斜、擺正,他竟在短時間內摸清了水勢,並身體能夠跟隨協調。連在最前麵掌舵的土著男人也驚異地看向他,接下來我都不懷疑高城也能撐杆打水漂了,因為他這超強的學習能力實在令人乍舌。

在竹筏衝出隧道口的那一霎,一股強風撲麵而來,水浪掀起半米多高,竹筏上仰,我的身體也後仰。可浪頭太急,我的手幾乎抓不住竹筏兩旁,突見在前方的落景寒鬆了手向我摔過來,而他手上的繩子也鬆了。

眼看落景寒就要撞上我,而受這力我必然握不住竹筏,準備著接下來兩人一起翻滾進水裏,突然落景寒被後扯住了領子,扼住摔落之勢。我抬起頭,對上高城沉穩的眼神,浪翻過,竹筏終於水平。可哪裏還有土著男人的身影

環看四下,水域寬廣,而在最中心有塊巨石,好像有股吸力一般,水流竟全往那處匯聚。所以水的流動根源是在那突見水麵冒出什麽,我定睛細看,大吃一驚,好像是土著男人,他已經到了巨石附近,剛才那一冒立即就被水吞沒下去,然後再也沒冒出頭來。

眼看竹筏順著水勢也往那巨石疾速衝去,高城突的一腳用力踩在竹筏頭,不知何時他把跌落水麵的竹竿給撈了起來,用力向水中一插,阻了阻竹筏疾衝的勢頭。緊隨著他抽出竹竿再斜向而插,可一個浪頭過來,竹筏向側翻去,高城險險撐住才沒讓竹筏翻身。

我跟落景寒兩人就不妙了,水全潑在了身上,幾乎指甲都摳進竹筏裏才勉強穩住身形。這時隻聽高城沉令:“你們躺下來用繩子綁住身體。”落景寒立即執行,先來幫我綁,繩子是現成的剛才用來套土著男人的,將我的腰腿固定在竹筏後,他就也躺下自行捆綁。

這樣一來相對的減少了竹筏上的離心率。我是躺在筏尾的,眼簾內可見高城雙腳張開與肩寬,站在竹筏頭,竹竿在他手上猶如一把飛舞的劍,也像孫悟空的金箍棒,左右交替著引領竹筏劈波而行。

若不是這樣的境況,我會覺得此時的高城簡直帥呆了,大有以一葦渡江的大俠氣勢。

餘光中看到竹筏雖然仍然在以一定速度靠近巨石,可已經不是筆直之勢,高城正有條不紊地將筏頭偏離巨石。由於水流湍急,時有浪頭撲來,漫溢的水就時不時蓋過臉部,水從領口灌入,從外到內都冷了個透。

欣慰的是,高城險險地將竹筏避過了巨石區域。確實那塊巨石有些邪門,我躺在竹筏上都能感覺到水下有股強大的吸力,所以避開漩渦區域後等於是逆流而上。竹筏不時吃進水裏,浪頭一波一波打上來,若非高城有先見之明讓我們躺下並用繩子捆縛在竹筏上,早已被浪掀進水裏了,而下場可能就會像土著男人一樣卷進巨石區。

到後來幾乎整個人都沉在了水下,耳邊鼓動的全是水聲,眼睛也睜不開。幾度呼吸困難將近窒息,臉又猛地冒出了水,我大口呼吸隻一下又沉入了水中。這麽折騰幾回,我的頭有些發漲昏沉,耳朵裏也嗡嗡的。

終於逆流再艱難,高城也還是把竹筏給撐過去了,避開了激流區域相對的水浪沒那麽大,我幾度被水閉住的呼吸才終於恢複正常。睜開眼發覺天空時隱時現,反應遲鈍了片刻,才意識到竹筏好像進入了峽穀內,山把天給遮了大半,隻留了小半天空。

聽到落景寒苦中作樂地道:“我還是第一次以這視角看天空呢,美”

我見水勢已是順流,就解開了腰間的繩子坐起。正好高城回頭看過來,朝我招了招手,“過來。”我沒有遲疑地解了腳上的繩,從落景寒身體旁邊的竹筏踩著走到他跟前,手被握住,將我拉到了身側與他並肩。

峽穀內的風不小,吹在濕透的身上很冷,可因為身旁站著這人,我將外在的知覺忽略了。難得險境中還有片刻寧靜,又是這般場景,感覺就像與他攜手一起乘風破浪,浪跡天涯。

竹筏轉過一個彎口,就看到不遠處有岸,而一條長竹筏正橫在岸邊。我們相視一眼,不能確定那竹筏是否是陸續與許玖乘的,但至少肯定這處已經是航程另一頭。我斂眸暗算了下,若除去我們中途起紛爭的時間,差不多就半小時左右。

假如陸續與許玖先一步上岸,按理他們應該會在此處等我們才是。可放眼四下不見有任何人影蹤跡,就連另外那兩個土著人也不曾看到。

將竹筏靠邊後,我們先後上了岸。從地上的明顯水漬判斷,那條竹筏上的人也剛上岸不久。如果這組織的整個體係是什麽人幹什麽事,互不幹擾的話,那麽在這岸邊應該還有等三名土著人接送人口過來的人守著。所以,如果陸續與許玖將土著人拿捏住到了此處,應當有過一場影響不大的打鬥。

之所以說影響不大,是這麽個組織體係如此龐大,從上到下不知道有多少號人,不可能個個都整的跟“李小龍”似的那麽能打。以陸續與許玖的身手應付當不是難事。

也不多想,就沿著水跡走。岸上時見淺灘,不由令我想這濕地公園到底是有多大,至今為止也沒看到遊客的痕跡。手機在此處沒有信號,落景寒的定位儀已經完全失去功效了,但可以肯定秋月白和曲心畫也在這範圍之內,我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。

水跡隱沒在一處淺灘前,後麵就是一整片高過人的蘆葦林。隱隱感覺不對勁,假如土著人把運送過來的人給岸上的人後,他們會可能背著人走這蘆葦林嗎

耳旁傳來高城命令:“往回走”我們二話不說就轉身,可隻走出十幾米遠就發覺腳下不對,原本還算堅硬的土質變得鬆軟。高城麵色一沉,拽住我手就大跑,落景寒緊跟在後,但他有傷在身腳步沒那麽快,被我們落下一截。隻聽一聲悶哼,我條件反射回頭,吃驚地看到落景寒右腿陷進了泥裏,他死死抓住旁邊的草想把腿拔上來。

“救他”我急喊。被高城拽住了往前一推:“你先跑。”他則回身過去拖落景寒,我隻一遲疑就繼續向前跑,這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成拖累。這地表之下一定有什麽問題,否則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就像變成沼澤地般,層層軟塌下去。

一口氣跑出去四五十米遠,到了堅石地帶才停下,回轉身見高城扶著落景寒大步而來,而落景寒的右腿一瘸一瘸的,顯然是受傷了。可因為沾滿了淤泥,也看不出傷在哪裏。

我默不作聲上前扶住他另一邊,加快跑動速度。終於再回到停了竹筏的岸邊,讓落景寒坐下來把右腳在水裏洗去汙泥。隨著水渾濁而他褲管幹淨,我看到他褲管破了好幾個洞,等他把腿從水裏抽出來不由倒吸涼氣,“你被什麽咬了”

落景寒咧嘴苦笑:“好像是蛇。”

看那已經變腫了的腳,我忐忑地問:“有毒嗎”高城低嘲:“要有毒,他還能坐在這”我鬆了口氣,隻要沒毒就好。但見落景寒掏著口袋卻好似翻找不到,我問他找什麽,他回答說刀,蛇雖不是毒蛇,但被咬後疾速感染,證明這蛇很有問題,必須要把腳的表皮割開血口。

我躊躇了下,伸手入袋,“先用我的吧。”攤開的掌心上躺了一把瑞士軍刀。落景寒愣了愣,下意識地扭頭去看高城,我卻垂眸,目不斜視。那把瑞士軍刀是一年前在孤島上高城遺留下來的,曾一度想將它丟棄,可最終我還是將它一並帶走了。

一年多,將它貼身安放,已成了習慣。

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在自欺欺人,一麵想將他遺忘,一麵卻戒不掉這樣的習慣。

落景寒接過軍刀打開後,毫不手軟地在小腿肚上劃了兩道口子,立即有血湧出。但見那血竟紅中帶了黑,而且濃度很大,流到地上就結成了塊狀。一直擠到血成鮮紅色,落景寒才摸出一包藥粉灑在傷口上,那藥粉正是治他腹部刀傷的,原來他帶在了身上。

幸虧用油紙包著,否則剛才被水一浸早就沒用了。

這時回看那剛才的險地,又變成風平浪靜狀,好似什麽也沒發生。落景寒問出了我心中的疑問:“城哥,為什麽那地都會突然塌陷”

“因為地表以下有蛇。”

我和落景寒都震愕,“你是說引起地麵鬆軟塌陷是蛇這得要多少蛇啊”

“蘆葦林是蛇窟,這些蛇都是經過訓練的,地表之下基本都是鏤空的了。原本蛇群可能在冬眠,一收到訊號就會在底下遊動,使得地表結構塌陷。另外下層有水,與土一和就成了淤泥。”三言兩語間高城就將剛才的險境概括了。

“那現在怎麽辦”落景寒愁眉不展,“不能前進,難道再渡筏回去嗎”

我和高城的視線同時看向岸邊的山壁處。剛才之所以會循著水跡而走,首先是認為岸上隻有一條向西的路,因為東麵是呈直角的山壁,它將水域包圍在內。可剛才我在蘆葦林前就察覺到一個漏洞,且不說這蛇在地表之下的危險,就光從這裏到蘆葦林這麽一長段路,不可能把土著人從水域那邊運輸過來的人拖到那去。

那麽不是向西,那就隻有一種可能,岸上就是終點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