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，我去幫你煮碗燕窩，都一天沒吃東西了——”
紅兒起身，也不待君雪應聲，立刻向廚房走去。
“…………”
君雪本想說自己沒胃口，見紅兒擔憂的表情，便什麽也說不出口。
其實，白智的死，本在她預料之中，連君雪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樣大的反應。
算起來，白家這麽多人之中，她和白智在一起的時間是最長的。從接手白家生意的最初，他就陪在自己身邊。平時白智都是恭恭敬敬喚她公子，其實心底早就把她當親人看待。
“當初，你要南下的時候，如果我阻止了的話，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今天的悲劇？”
“辰楓、軒轅狐，現在是你，為什麽我身邊的人，總是不能夠幸福？”
“也許，到最後我也是一樣……”
君雪對著棺木喃喃自語，心裏的無力感幾乎讓她滅頂，她的路一直艱難凶險，連帶著身邊的人也跟著受累。
一雙溫暖的手從後麵是伸出，把她拉進了懷中，君尛洧聽到消息從宮裏趕來，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讓人心疼的君雪。那彷徨無助的表情，讓他的心跟著揪緊。
“洧洧……白智死了，可是我救不了他。我心裏也明白，他早就想解脫了——”
“你說，下一個死在我麵前的，會是誰？”
君雪悲哀地道，她心裏明白，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會不斷的發生，這是她無法逃避的命運。身為救世主，她會擁有絕對強大的力量，但本身就是一種逆天的存在，注定了要不斷承受痛苦。
“如果，那個人是你，我要怎麽辦？”
猛然從君尛洧懷裏鑽了出來，君雪為自己這個想法駭怕不已，這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。隻要他在自己身邊，總有一天會死。如果這樣的話，她是不是太自私了？
“君雪，你知道有什麽比死亡更痛苦？”
君尛洧看著她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，再度把她緊緊地擁入懷中，壓抑著所有的感情低問。此刻小東西在想什麽，他全都知道。可是，絕不能夠容許——
“比死亡更痛苦的，是分離，難道你想讓我承受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？”如果有一天必須迎接死亡，那就讓我們兩個一起來麵對。
緩緩地抬起頭，君雪凝視著這張熟悉的俊顏，他的眼睛裏有擔憂有痛苦有寵溺還有堅決。和自己分開，是生不如死的痛苦麽？這話，沒來由讓她的心溫暖起來。就算在他心裏沒有愛情，這樣的生死相許也已經足夠。
“那，就讓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吧！”
紅唇輕啟，說出的話兩人再熟悉不過，心裏卻比以前激起更大的波瀾。兩人心裏都升起異樣的感覺，一時間再無法言語。
四周掛著白色挽聯的靈堂，突然響起輕微的足音，比貓兒還要輕巧，但還是沒能逃過君尛洧和君雪的耳朵。兩人對視一眼，迅速地移到隱蔽的角落。
仍舊裹著黑色罩袍的女子，一步一步走向棺木，看不到她的臉，但君雪可以感覺到她身上濃重的悲傷。心裏歎息，她終究還是來了。
“我的報複還沒有結束，你怎麽能就這麽走呢？”
蒼涼沙啞的女聲在靈堂響起，和著夜裏冷冽的風，氣氛頓時變得有些詭異可怕。
“一直到死，你還是選擇了白家，你讓我怎麽甘心？”
遮麵黑紗被取了下來，伊笑月美麗的臉孔在月色下也是一片死白，和棺木裏的白智查不到哪兒去。兩手撐著棺木，她一點點彎下頭去，在白智同樣沒有血色的唇上吻了一下。動作輕柔，像是怕吵醒了他。
君雪躲在帳幕後麵看著，見她柔情萬千地吻一個死去的人，心中不禁冷笑——如今這樣做，又有什麽用？人都死了，再也不會有任何的感覺。
“白智，我恨你，就算你死了，我還是恨你……我永遠不會放棄這恨，就像你永遠也不可能原諒我。”
悲愴的話語，一句一句飄在空中，溫熱的淚水砸在毫無知覺的人身上，伊笑月渾身都在顫抖。恨有多深，愛就有多深，她選擇了恨，是為了光明正大把他放在心裏。
“早知如此，何必當初？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——”
君雪從帷幕後走出，平靜地道，此時突然不再痛恨伊笑月。她是一個可憐的女人，白智的死，將會是她此生最大的懲罰。
“這一切都是因為白家，本來我們可以很好的……”
見到君雪，伊笑月並沒有任何的驚慌，聲音中充滿了怨毒。當初白智對她是很好的，幾乎要把她寵到天上去。如果沒有白家，他們現在就會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。
“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，明明知道白智是一個重情義的人，你卻反而把他推到無底的深淵。正是因為你的貪婪，狡詐，才會毀了你們之間的感情。你的愛，是如此淺薄，你根本就配不上他。”
不想在死者麵前說這樣難聽的話，可君雪還是沒能忍住，一直到現在，伊笑月還在責怪別人，卻從來沒有檢討過她自己。
“白玉，你不用得意，白智死了，我的報複還會持續下去，我們之間的恩怨——不死不休。”
“我一定會奉陪到底。”
君雪氣怒地道，還以為這女人多少已經悔改，沒想到她居然在白智麵前說出這樣的話來。就連死，也要讓他走的不安心。
伊笑月遊魂一樣離開了白家別院，憤怒怨恨懊悔焚燒著她的理智，讓她幾乎瘋狂。
“月使，王爺正在等你。”
一個家丁看到她，急忙地叫道，他們已經找了很久，想必王爺早就等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