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開京城已經半個月,因著白家生意上的關係,習慣了坐自家的船走水路,雖然比旱路慢些,因為一路上沒怎麽停,倒也沒有耽擱多少時間。

越向南走,這風景和北方詫異就越大,水稻舟船,漁歌唱晚,連這樹上的鳥兒叫起來也秀致了三分。君雪一直懶洋洋呆在船艙裏,無論外麵景致如何就是提不起勁兒來。這船行一天,也就離宵亦陌遠了一程,自然有些悶悶不樂。

“姐姐,外麵的荷花開的好漂亮,你要不要出去看看?”

小可從窗戶翻進來,依舊一件紅肚兜,赤著腳丫子,頭上還頂著一大片荷葉,看起來相當可愛討喜。也不知道他使了什麽障眼法,連人帶物都隱身了起來。

“那花兒開得好好兒的,你摘下來做什麽?”

君雪沒好氣地瞪了小妖精一眼,這是第幾十次了?他就是不死心,一定要把她騙到外麵去。

“是是是,這花兒再漂亮也沒有那人給姐姐的玉牌漂亮,那上麵的鳳凰啊都快要飛走了……”

小可撇撇嘴,看著君雪手裏寶貝似的玉牌,心口直泛酸。不就是一塊兒破牌子麽,白天看,晚上看,怎麽就看不煩呢?

“……?”

君雪不解,這家夥跟著她在人間混久了,心思也變得複雜,這說話也開始九曲十八彎,讓人越來越聽不懂。

“你這麽天天看啊看,摸啊摸,那鳳凰也是會害羞的嘛!”

小妖精黑眼珠兒滴溜溜地轉,得意地一笑,玩戲法兒一樣變出朵兒新鮮荷花來,上麵露珠兒滾啊滾,清香襲人,顯然是剛在外麵摘的。

“知道你在擔心,可我不是好好的麽?”

無奈地搖頭,她隻是在船裏悶的久了,不太有精神,有必要這麽緊張兮兮的麽?

“姐姐,既然離開了京城,就是一個新的開始,你總不能夠這麽一直鬱鬱寡歡下去。”

既然把話說到了這份兒上,小可也就把心裏所想一股腦兒兜了出來,這日子是天天要過的,開心也是一天,不開心也是一天,為什麽就不能開開心心的呢?

“新的……開始麽?”

君雪一怔,又想起當日與君尛洧辭別時情景,他親自策馬送自己回白家,兩人所說的話猶在耳際——馬蹄嗒嗒,走的卻很慢,與去皇宮時的飛奔不同,這時候馬上的人隻願路能更長一些,停留的時候能更久一些。

“為什麽說,把我送到玉清山?”君雪不解,就算她離宮,不是還有一個冒牌兒的在麽?

“當初找人易容成你的模樣,是怕你有危險……現在一切都了了,自然沒有再弄一個替身的必要。”

君尛洧溫笑著解釋,事實卻遠非如此,昨日小丫頭看到假“君雪”依偎在他懷裏,表情都變了,那像是要被拋棄的表情,這輩子他再也不願意看到第二次。

“洧洧,我走了以後,你一定要每天想我。”

伸長手臂撩著路邊花枝,君雪忍了忍還是別扭地開口道,不是懇求,而是“命令”。

“嗯,等我們君雪回宮的時候,就長大了,不知道父王到時候還認不認得出來。”

君尛洧想象著君雪五年或者十年之後的樣子,有些憧憬有些有些傷感,可惜他不能親自看著她長大。

“……”

君雪心中忽然一動,想起那日自己變化成大人模樣,第一個她希望見到的人,是君尛洧!想著不知道他見了,會有怎生想法。

“出宮也好,見識一下外麵更廣闊的世界 ”

收起所有的傷感,君尛洧微笑著揉亂女兒頭發,也把所有的離愁別緒關在心門之內。

“等我回來的時候,就是一個全新的君雪了。”

君雪突然扭頭,目光在君尛洧精致白皙的鎖骨打轉,忽然湊過去狠狠地咬了一口,唇舌間立刻泛起血腥,她居然覺得有些甜。這是記號,以後每當君尛洧看到這個傷疤,就會想起她來。隻是,看著那血跡模糊地地方,有些心疼……

“嘶——”

君尛洧吃痛,卻強忍著沒有叫出聲來,看著始作俑者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,還要故作無事地安慰:“不疼。”

君雪臉上淚痕未幹,卻撲哧一聲笑了,心中卻更加留戀 這樣的君尛洧,讓她怎麽能夠舍得離開?

“……啊,有人落水了,快救人啊!”

女子尖利的叫聲響起,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君雪的回憶,她微微皺眉,起身向船艙外走去。

“姐姐,我說的口幹,抵不過人家一聲尖叫???”

小可跟在後麵不滿地嘟囔,脆弱的心靈很受傷啊很受傷,不過臉上卻盛滿了笑。隻要姐姐願意出來透透氣,管它發生什麽事?

君雪立在船頭最高處,這才發現還有一艘船和她們離的很近,中間約莫有一丈長的距離。一個女子正低頭瞧著水麵,剛剛的噪音十有是她製造出來的。

幾個人撲通跳下水去,折騰了半晌還是徒勞無功,隻得悻悻地爬上船回報:“小姐,水裏沒有人,軒轅公子他……”

“什麽叫找不著人?這死了也要見屍,你們趕快給我下去撈!”

那女子氣得跺腳,揮舞著手中帕子驕縱地道,看那樣子根本就是個嬌生慣養到底千金小姐。

“嘩啦啦——”

水聲響起,一個男子冷不防鑽出了水麵,迎著陽光的麵孔正好映進君雪眼中。那是一張可以顛倒眾生的臉,一雙勾魂桃花眼微微上挑著,薄唇微勾,就算是在如此狼狽的時刻依然笑得優雅又從容。此時,他正笑看著君雪,若有似無的電波毫不吝嗇地射過來——

“變態+流氓!”

君雪嘟噥一聲,轉身欲回船艙,這不知道是怎麽個風流男人,招惹了富家小姐,上演了這麽一出《落水記》。

“姐姐,我總覺得那人的眼睛好可怕,好像可以看到我一樣。”

小可打了個冷顫,目光和那男子相撞,又是一個哆嗦,覺得那男子就像是一條毒蛇,被盯上了就甩不開。

“胡說,你可是妖精,怎麽可能……?”

君雪話說到一半忽然消音,隻見那妖孽男正朝著她們的船遊過來,而她也看到了那男人身上的衣服。也或許,那根本就不能稱之為衣服。

那是一層薄紗,幾乎透明,此刻沾了水牢牢地貼在他身上,像是第二層肌膚,裏麵肌理分明的白玉胸膛卻因此更加誘人,一點兒茱萸若隱若現。

“這,這是什麽人啊?居然穿成這樣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