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宮煙廷殿,是專門招待特殊客人的所在,此時賈晶(賈太師的女兒)強自收斂不悅的神色,力圖溫婉的道:“安公公,皇上終日這樣忙嗎?”

離上次見到皇上已經半個月了,她每天都來皇宮陪伴劉太妃,可是再也沒有見過少年天子的身影。饒是如此,她對皇上的愛意卻沒有絲毫減退,想要得到他的心愈發的堅定。

“賈姑娘,聖上勤於政務,有時候甚至連用膳都顧不得……還請姑娘體諒!”安海拿出老一套說辭,有些無奈的道,再說皇上並非刻意躲避,確實是每天在禦書房批改奏折。

“安公公是皇上身邊的紅人,以後還希望為晶晶多說幾句好話。這是小小的心意,不成敬意。”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繡袋,賈晶端莊的微笑著道,那裏麵可是數顆龍眼般大小的珍珠,就是在皇宮也不多見。

“這,老奴謝謝賈姑娘了。”安海猶豫了一下,雙手接過,道了聲謝。這賈家送出的東西,想要推辭也是不可能的。

看著麵前充滿美好期待的少女,他心中暗自歎氣,單就因為她是賈太師的女兒,皇上也決計不可能立她為後。更何況,賈晶並不像她表麵上那樣溫婉賢淑,個性委實尖酸善妒。

這宮裏但凡比她美貌的宮女,都被她用各種手段清除——這真的難以讓人接受!

這樣的人若是當上了後宮之主,實非國家之幸,皇上之幸。

禦書房內……一堆奏折癱在桌子上,卻難得沒有動過。君尛洧並沒有像往常一般埋頭政務,此刻他眉頭緊鎖,已經盯著桌子上的紙卷很久。一直到夜幕低垂,月光流瀉一地,他渾然未覺。

“皇上,您還沒有用晚膳,要不要老奴送宵夜過來?”

安海點燃蠟燭,有些擔憂的注視著主子的背影,皇上已經盯著桌子上的紙卷一下午了,甚至連姿勢都沒有動一下。

皇上向來自製,幾乎沒有荒廢過政務,但偶爾也有例外。那張紙卷上,寫著的是公主的消息,紅兒總是會定期匯報公主的情況。安海忽然覺得不安,直覺猜測小公主是不是出事了?

“安海,當初把她送走,我是不是做錯了?”

君尛洧的目光終於從紙卷上移開,看向窗外的寂寥夜色,聲音裏有著難以言喻的落寞。

“無論皇上做什麽,都是為了小公主好。”

安海開始忐忑不安,主子絕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這種話,小公主果真出事了麽?耳邊似乎還回**著那可愛小人兒的笑聲,這皇宮正是因為有了她,才有了一絲的人氣。主子他,才能活得像個人,有血有肉有著真實情感的‘凡人’。

“我很想她……”

再度把那張紙卷伸開,上麵的消息已經讀了無數遍,再看還是讓他揪心。君雪她,究竟是怎麽了?那所謂的心病,到底是什麽???

又是一陣沉默,君尛洧像是下定了決心,猛然站了起來道:“安海,傳淩敖進宮。”……

“君雪她,病了……”

把看了一下午的紙卷丟給淩敖,君尛洧一臉陰霾的道,他也不知道現在不是出宮的時候。

“你又不是大夫,就算是去了,也沒有用啊!”

淩敖忍不住勸解,雖然他也很擔心小丫頭的狀況,可是在馬上要召選秀女進宮的時候,在賈太師步步緊逼的時候離開,絕非明智之舉。

“淩敖,你知道,君雪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。”

君尛洧並沒有反駁好友的話,他隻是靜靜地注視著窗外,周身立刻被夜色染上寂寥。那樣孤單的身影,仿佛這世界上隻剩下他一個人。

“唉!真是怕了你了……………”

淩敖無奈妥協,如果這世上沒有了君雪,連他也不敢想象君尛洧會變成什麽樣子。

身為君王本就要失去很多,而作為一個賢明的君王失去的則更多,而君雪則是他唯一想要抓住的,救命稻草一樣的存在。因為心裏住著一個人,心房才沒有完全變得冷血無情。

“淩敖……謝謝!”

君尛洧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,簡單的一句話包含了他所有的心情,淩敖果然是最了解他的人。

“行了,見到那丫頭代我問好。”

隨意揮揮手,淩敖瀟灑地說道,隻是想到要和那隻老狐狸鬥智鬥勇,就有些頭痛,再看看案幾上成堆的奏折,不由懊惱自己答應的太快!!!

“我會很快趕回來的!”

看到好友一臉的痛苦,君尛洧微笑著保證道,隻是能不能做到,就是另外一回事了……

在一團混亂中,船還是到達了南方,這裏正值九月,天氣也逐漸變得涼爽,也正是桂花飄香的時候。

一匹上等的白馬快速的在官道上奔馳,揚起滾滾塵土,趕路的少年臉上現出疲憊之色,卻仍揚鞭催馬前進。

“請問,白玉是在這裏嗎?”

南方白家別院門口,少年躍下馬,禮貌地詢問著守門人。

“聽公子口音,像是從京城來的,這路可不近啊!”

守門人注視著這遠方的來客,衣服上還沾染著細沙,顯見是一路馬不停蹄的趕過來的,然而他的眼中卻透露出一種期待和喜悅。

“勞煩老伯通報一下,就說藍痕來訪!”

君尛洧溫笑著道,他本是第一次看到這守門人,可是因為君雪的緣故,居然生出了一份親切。

“公子稍等。”

那守門人匆匆的向院中走去,不由自主猜測著來客的身份。他的衣著雖然看上去普通,但手工卻極好,年紀輕輕偏又謙虛內斂,少爺是哪裏認識的這麽優秀的公子?

“紅兒姑娘,你這是要去少爺房裏嗎?”

半路正好遇見挽著食盒的紅衣女子,老守門人急忙喚住她,自己這老胳膊老腿兒的,通報必要浪費不少時間。

“是啊,公子今天又不肯好好吃東西了,我特意包了糯米粽子,希望她能吃幾個。”

說到這兒,紅兒有些發愁,之前公子吃飯睡覺還算正常,可是現在卻老是說沒有食欲,豈不是更糟糕?

“那你正好幫我通報一下,就說京城裏來了一位藍痕公子他。”

說罷,老守門人便打算窩回去繼續打盹兒,他給白家做了大半輩子的守門人,看來真的是老了。

“你說,是從京城來的,姓藍???”

紅兒聲音高了八倍,激動地拉扯著他的袖子,心裏激動不已———該不會是她想的那個人吧?

也不等守門人回答,她自顧向門口跑去,一口氣跑到大門口,看到馬上熟悉的人,除了不敢相信還是不敢相信。主子他,不是該在京城裏,同賈家大小姐大婚嗎?

君雪在屋裏悶了三天,雖然鬧明白了自己的心病,卻似乎沒有解決的辦法。從來沒有過的心煩意亂,連帶著她這幾天脾氣也不太好,聽到外廳門扇的動靜,以為是紅兒又來煩著她吃東西,遂低斥道:“紅兒,我不是說了嗎?我沒有胃口,什麽都不想吃!”

關門聲再度響起,接著是衣服悉悉索索的輕微摩擦聲,君雪翻個身麵朝著牆壁,賭氣誰也不理。

不疾不徐的腳步聲臨近,君雪忽然覺得不對,紅兒不會武功,走路沒有這麽輕巧,而且進屋來的是個男人。

溫柔的大手撫著她披散的頭發,力道不輕不重幾乎讓人舒服的想要歎氣,君雪忽然間覺得身體無法動彈,想要回身也變得艱難無比。

“怎麽了?又在鬧脾氣?”

嗓音溫潤,寵溺的語氣讓君雪想哭,她不敢出聲,生怕自己是在做夢,一旦出聲這個美夢就會破碎掉。

“君雪乖,不想見到父王嗎?”

君尛洧看著像個小木偶一動不動的小家夥兒,伸手把她攬在懷裏,手臂的力道越來越大,像是要把她嵌在自己身體裏似的。

“……唔!我喘不過氣來了!!!”

君雪這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,被她嘞的這麽緊,卻一點兒想要掙紮的意思都沒有。嗅著這久違的熟悉味道,她滿足的長長噓了一口氣,任由君尛洧抱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