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君雪,我說過多少次了?要叫我父王————”

君尛洧無奈的把小人兒攬在懷裏,聲音裏卻透著幾分寵溺,連要求的話聽起來也是那麽無力。他的君雪啊,他視若性命的珍寶,不願交托給任何人……

“切,這裏又不是皇宮!!!”

一點兒也沒有被野狗嚇到的驚恐,她縮在君尛洧懷裏撇嘴道。剛剛,是她故意踹了那隻流浪狗一腳。看到這人落寞地站在黃昏裏,不知為何,無法自若的走到他的麵前,也隻好用這種辦法了!

“洧洧,我們回家吧!”

伸手環著君尛洧的脖子,鼻子在他頸窩裏蹭啊蹭,君雪咯咯的笑起來,突然覺得‘家’這個字眼萬分美好。

下午的任性,或許將是她這輩子僅有的一次,希望下次再聽到那件事,她可以努力讓自己不在意。她不想,變得讓君尛洧討厭。

“好,我們回家。”

夕陽西下,餘暉灑在兩人身上,竟然有種說不出的溫暖,君尛洧緩緩地走在街上,不知為何,忽然生出一種再也不要放手的念頭……

靜謐的夜,窗外的桂花盛極而凋落,馨甜的香氣仍在,卻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嬌黃。風輕輕吹過,便會掀起一陣花雨,無聲的鋪滿一地。

君尛洧醒來的時候,發現懷裏空空,轉身四下尋找,卻沒有看到小家夥兒的蹤影。心裏不禁有些慌亂,連外衫也沒有披就出門尋找。

走到門口,才發現門扇隻是虛掩著,輕輕推開,他就看到了坐在桂花樹下的君雪。

同樣隻穿著白色的裏衣,裹著單薄的身子讓她看起來更加的纖弱,這幾日看她都是男裝,連頭發都一絲不苟的束了起來,卻是少了一絲屬於女孩子的嬌柔,如今才赫然發覺她是如此的脆弱。及腰的長發披散,幾乎掩蓋了她半個身子,月光灑在她微仰的臉上,連肌膚似乎也變得透明。

他不自覺的近前,悄然在她身旁坐下,一遍一遍的看著那少了天真稚氣的麵容,心中有些

苦澀。有些人總是掛著麵具,卻會在睡覺的時候鬆懈,露出最真實的一麵。

一直以為小東西和以前沒什麽變化,可是他錯了,自從她答應了白燁的交易起,所有屬於孩子的天真便已經遠去。紅兒給他的消息,記述著她如何置身在沒有硝煙的戰場,同那些老奸巨猾的商人糾纏……這張淡漠卻平靜的麵孔,才是小東西的真麵目。

可是,這才是他的君雪,比起從前她刻意變現出的天真,自己反而覺得真實的她更加可愛,因為她的一切改變,都是為了他啊!!!

伸出手把她抱在懷裏,溫和的麵具破裂——她居然就這麽光著腳跑出來,她現在身子根本就是冰涼。這幾天天色才漸漸轉好,就又開始胡鬧。唉,就算她變得再怎麽精明,還是無法讓人省心——

“洧洧………”

君雪本就睡得不安穩,饒是君尛洧的動作再怎麽輕柔,她還是醒了。腦子還不堪清醒,她揉著眼睛去看君尛洧,不明白他怎麽知道自己在這裏。

“吵醒你了?乖,繼續睡吧!”

君尛洧看著她揉眼睛的可愛動作,嘴角不自覺的上揚,聲音低柔的紅圈,一手有節奏地拍著她的後背。

“……睡不著了!!!”

君雪在他懷裏扭動了一下,已經完全沒有了睡意,想著等下君尛洧可能會問她為什麽跑出來,真正的理由是絕對不能說的,她絞盡腦汁開始找借口。

“花瓣落下來的時候,會不會哭?”

無厘頭的話語讓被提問的人一愣,花兒會不會哭?他怎麽知道?或許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吧?以前母後就常常對著花草傷春悲秋。

“離開所愛,一定會傷心難過吧!”

君雪望著仍然在飄落的花瓣,喃喃的道,相聚的日子總是短暫的,快樂的日子更是如流水般匆匆。等待了一年的努力讓自己開出花兒,卻又不得不離開。

“花謝花飛花滿天,紅消香斷有誰憐?

遊絲軟係飄香榭,落絮輕沾撲繡簾。

閨中女兒惜春暮,愁緒滿懷無釋處,

手把花鋤出繡閨,忍踏落花來複去。

柳絲榆莢自芳菲,不管桃飄與李飛。

桃李明年能再發,明年閨中知有誰?

三月香巢已壘成,梁間燕子太無情!

明年花發雖可啄,卻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傾。

一年三百六十日,風刀霜劍嚴相逼,

明媚鮮妍能幾時,一朝飄泊難尋覓。

花開易見落難尋,階前悶殺葬花人,

獨倚花鋤淚暗灑,灑上空枝見血痕。

杜鵑無語正黃昏,荷鋤歸去掩重門。

青燈照壁人初睡,冷雨敲窗被未溫。

怪奴底事倍傷神,半為憐春半惱春:

憐春忽至惱忽去,至又無言去不聞。

昨宵庭外悲歌發,知是花魂與鳥魂?

花魂鳥魂總難留,鳥自無言花自羞。

願奴脅下生雙翼,隨花飛到天盡頭。

天盡頭,何處有香丘?

未若錦囊收豔骨,一杯淨土掩風流。

質本潔來還潔去,強於汙淖陷渠溝。

爾今死去儂收葬,未卜儂身何日喪?

儂今葬花人笑癡,他年葬儂知是誰?

試看春殘花漸落,便是紅顏老死時。

一朝春盡紅顏老,花落人亡兩不知!”

感傷的頌出了黛玉的葬花詞,這詞寫的可不似她和洧洧?

“明天我讓紅兒她們把花瓣收集起來,然後埋到樹下麵,明年一定會開得更美。”

君尛洧聽過詞之後,頗為驚訝,思索了一下,認真的說道,雖然他已經看慣了花開花落,但經君雪這麽一首詞之後,對花也有了新的認識和感覺。

“………”

君雪覺得圓滿了,就算自己說的是傻話,這人也絕不會阻止,反而還陪著她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