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逛了半天,我把樂楊帶回寢室準備休息會兒送他回家。

剛到門口,卻被幾個同係的同學叫住,他們正湊人踢球。見到我,像找到救星似的,“李眾酩,快快快,下樓,踢比賽玩!”

“我弟在這兒呢,你們自己去吧。”我想推脫,指了指身邊的樂楊。

對方驚叫了一聲,“你們家人果然是長得有氣場!不過,正好,你弟也一起吧!我們正好缺兩個,本來還尋思著能找誰呢。”這人是個音速小子,動作和語速一樣快,話還沒落地,已經把我扯著拽下了樓。

“哥,我不會踢球……”樂楊跟在我後麵一臉猶豫。

“哎呀,去吧去吧,這麽大男人還能被球踢?”音速小子同學又一把拽過了樂楊。我們就這樣被拖到了球場。

周末運動場上人挺多,本校外校的都有,也難為他們找了一塊半場空地,我們係的五個加上樂楊一隊,和不認識的另外六個人,踢一場小球賽。

“哥,我真不會踢球……”上場前,樂楊拉著我的手臂,還是一臉為難的樣子。

“沒事沒事,你就追著球跑,能插上腳就踢給我們的人,不能就站那別動也行。”沒辦法,其實我也是個超級愛踢球的人,哪有上了場還下去的理兒。

然後比賽開始了。

我們係幾個人平時就常常一起踢球,打起配合來還挺有默契,不一會兒,我們已經進了兩個球。

樂楊那小子果然是個球癡,從開場到現在十來分鍾,球愣是沒沾過腳。看著他左跑跑右跑跑的樣子,真是挺可愛的。

這時,腳下又接到隊友的傳球,我毫不猶豫地臨空一腳,球“噌”地一聲打著轉兒飛進了球門。三比零!

樂楊跑過來,上氣兒不接下氣兒地說,“哥,你好厲害!”

我對他露出球星般的笑容,那是,你哥我誰呀!

一旁對方的一個長發男正好從我身邊跑過,沒看我,但嘴裏卻吐出兩個字,“冊那!”

我心裏隱隱不快,不用這樣輸了幾個球臉上就掛不住吧。算了,今天大爺心情好,不跟這幫手下敗將一般見識。

我繼續看著樂楊,“哥等會兒傳些球給你練練腳頭!”

比賽繼續進行著,不一會兒球又到了我腳上。樂楊正好在我旁邊不到五米的地方,於是我一記橫傳,把球朝他踢過去。

樂楊挺呆地拿到了球,一邊喘氣一邊死盯著那球朝球門方向跑,那樣子認真極了。

這時,剛才那個長發男突然從旁邊躥了出來,狠狠地撞了樂楊一下。

我操!有這麽搶球的嘛!

還好樂楊隻是踉蹌了一下,跑得有點晃**,球還在腳上,正要起腳,那長發男這回竟直接一腳踢在了樂楊的小腿肚上。樂楊身體完全失去了重心,“砰”地一聲硬生生地倒在了地上。

我忙奔過去,扶起他,隻見他臉色慘白慘白,大口大口地呼著氣,抬起他小腿一看,後麵已經蹭破了一大塊皮,有血慢慢地滲出來,所幸的是應該沒傷到骨頭。

他皺著眉頭,我想應該挺疼的。

MD,早看那長發男不爽了!

我騰地站了起來,拽住長發男說,“小子,有你這麽踢球的嗎?你快給他道歉!”

“冊那!老子就這樣踢球的!他自己沒長眼睛摔跤關我屁事!”說著,他把嘴裏嚼著的口香糖一口吐到了草地上,“不就破了點皮嗎,一副娘兒們樣!”

我操,我徹底怒了!

他話剛一說完,我就一拳揮了出去。對這種人,人類語言是沒法溝通的。他生生地吃了我一拳,嘴裏蹦出無數句粗口,邊罵著邊朝我氣勢洶洶地撲過來,連帶著他們那邊的其它五個人。

我們係的同學也個個挺仗義,圍過來幫我。

一旁樂楊倒在草地上,還在喘著氣,因為腿上有傷,他想站卻站不起來,急得隻能不住地喊,“哥,不要打架!不要打!”

看他那樣子,我更是心頭暴怒!

什麽都顧不上,隻管衝在前麵毆那長發男。

操場上我們十來個人打成了一團,周圍踢球的人都跑過來圍觀。然後,忽然人群裏竟衝進幾個拿著鋼管的人,顯然是他們叫來的幫手,一副老練的樣子,揮著鋼管朝我們狂揮。

這時,我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口哨聲,正要回頭,突然腿上傳來一陣鈍痛,一條鋼管在我的腿旁跌落,而我的腿,失去了知覺……我的腿骨果然是被那一棍子敲斷了。被擔架抬出場的時候,樂楊卷著褲腿一拐一拐地跟著跑著,臉色還是剛才那煞白煞白的樣子。

說實話,我有點後悔剛剛拖著他踢球了。倒不是因為我腿上的傷或是估計跑不脫的那個處分,而是樂楊現在又是一臉無助的樣子讓我看了挺難受。要不是我貪玩,他這時估計已經在家做他的物理題了。而現在,我隻能一臉傷兵樣摸摸他放在擔架邊的手,不住安慰他我沒事……

醫院裏,醫生剛剛幫我上好石膏,接到消息的老媽就衝到了病房。

“小酩,你怎麽了!別嚇媽媽!”帶著哭腔的嚎叫聲劃破長空,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已經怎麽了呢。

感覺身後一直扶著我肩膀看我上石膏的樂楊手上緊了緊。我拍拍他,腦袋探過前麵白大褂的身影,笑嘻嘻地對我媽揮了揮手,“媽,我在這兒呢!”

我媽奔了過來,像演電視似的用顫抖的手撫在了我腿上的石膏上,嘴裏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。

“媽,我沒事,就是腿上一根小骨頭斷了……”我打哈哈。

“你還說沒事!”我媽終於在一陣沉默後爆發了,“這都傷筋動骨了!你小時候我讓你受過什麽傷沒?你說你說啊!你倒是長勁了,二十歲的人了都,今天被人砸腦袋,明天被人弄斷腿的!你鬼上身啊,存心想嚇死我!……”

我媽一說沒個完,邊說竟邊哭起來,邊哭還邊打我腦袋,我那剛剛拆完線的腦袋啊……

樂楊見狀,忙上前扶住我媽,“舅媽,都是因為我,哥是因為我才和踢球的人打起來的,您別怪他了。”

我媽因為慣xing又抽泣了幾聲,然後她抬起頭看了看樂楊,搖頭歎了口氣,轉而去找醫生問我腿上的傷勢。樂楊的手僵在半空,一時有些難堪。

我忙把他拉過來,“你自己腿上沒事吧?”

他搖了搖頭,“沒事,我就是破了點皮,倒是你……”

“我壯得跟牛似的,這點小傷還能怎麽我!再過兩星期,你哥我又綠茵場上一猛將!”

那天,我和樂楊兩個人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醫院,我媽在一旁看得直搖頭。

晚上,我和樂楊開始為誰睡上鋪誰睡下鋪的事爭論不休。

“你還真把我當殘疾人了,我又不是兩腿全斷,換來換去多麻煩!”

“哥,你腿上上著石膏呢。”

“就是因為上著石膏,就算磕也磕不疼我。倒是你,你那小腿都腫得快趕上象腿了,萬一又破了感個染,那還不得痛死。”

“哥,你是骨折……”

“我隻是傷了一條腿,另一條腿還在呢,手也在,不就爬個床嘛,哪來那麽多廢話!”

樂楊還在擰,死活就是不肯讓我再睡上鋪。

“算了算了,咱倆都擠下鋪吧。等你腿好點了,我讓你睡上麵。”鬧了半天,終於還是我想出了兩全其美的辦法,反正兩男人,天又冷了,睡一起暖和。

樂楊知道自己也沒辦法說服我,隻得聽從了我的建議。

十一點,我倆準時上了床。

我睡覺習慣光著膀子,而樂楊則穿著棉毛衫。毛衣一脫xia,身子精瘦精瘦的。我用手量了量他的胳膊,“小子,你可以再瘦一點了,怪不得上回雨一淋就發燒呢。東北人民怎麽就養出你這麽個瘦猴了?”

樂楊掀起被子鑽了進來,隻露出個腦袋在外麵,“我從小就這樣,吃再多也不長肉。”

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,“不行,你怎麽看怎麽不像我李眾酩的弟弟,以後叫我媽要多加點營養,幫你長些膘。”

他從被子裏伸出一隻手推開我的手,小臉竟被我捏紅了。“快睡吧。”他說。

於是我也鑽進了被子。挺新奇的,從上小學後脫離我媽的懷抱開始,我還真沒和一張**睡過呢。因為床不大,被窩裏我的手臂緊挨著樂楊的,隔了棉毛衫能感覺到他的體溫。

不過兩個瘸子睡一塊還真不敢亂動,我怕蹭到他的傷口,他怕踢到我的石膏,就這樣,兩人都挺屍一樣仰躺著睡著。

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,我聽見樂楊的聲音。

“哥,你還疼嗎?”

“恩,早不疼了。你呢?”

“我也不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