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是怎麽出獄的?”薛小姐問,有些事情她要確認一下。

“不知道,外麵竟然傳是薛府的關係,孟向南才被放出來的,真是可笑。”

“哈,爹連把他活剝的心都有了,還會幫他出來。”她覺得聽到了最好的笑話,忍不住大笑起來,笑完又忽然想到了昨晚離開大牢見到的那個人。

真的是因為那個人麽?

肯定是因為那個人吧,難怪孟向南會一幅氣定神閑的模樣,原來他早已預料到今天這一步。如今看來,他是一個心思縝密的計算好手,不知道和啊星比做生意,結果會如何。或者和爹下一盤棋,結果又會如何。

薛小姐一個心念電轉,就將自己最緊密的,薛家的頂梁柱的兩人和孟向南這個男人比了一比。

她忽然跑進研醋室裏,將一個小小的瓷瓶放進胸懷裏,飛速跑了出去。她一直跑一直跑,跑得飛快,耳邊是呼呼作響的風,她的心快要跳出來了。忽然覺得時間過得這樣慢,不能直接跳到與孟向南見麵的時刻,又覺得路那樣漫長,如果能像小說抄本中的神仙那樣,一轉身就能到想去的地方,該多好。

“等你出來了,我們去東街陳師傅那裏吃酸辣麵。”

她記得他們是這樣約定的。

孟向南是一個初來乍到的外鄉人,在這裏除了她一個熟人還能有誰,能陪他去一身牢房黴氣,吃一碗麵慶祝的人,舍她其誰?

幾乎是一口氣跑到五味齋去的,既然他已經離開了牢房,那這裏是他最可能來的地方。因為,他還欠五味齋三兩銀子。

她停在門口,氣喘籲籲,卻片刻不耽誤地將店裏掃視了一遍。

沒有,沒有孟向南的身影。

又怕他是去後麵廚房裏幫忙去了,她停在掌櫃的麵前,氣息終於平穩了些:“掌櫃的,孟向南來過這裏嗎?”

掌櫃的從沒有見過她這樣認真專注的眼神,好像生怕會漏聽他一個字一般:“沒見到他啊。”

初揚有些失望,然而轉念間,她又想起了另外一

個地方。恩,她怎麽這麽笨呢,這個時候孟向南應該去感謝他的恩人,或者說去履行他的諾言。

無論是哪種,他都應該在那個地方。

初揚又像一陣風一樣飛奔出去。

蘭芷樓。

是的,昨晚在縣衙門口看見的那人就是朝歌令。忽然之間,初揚就想清楚了孟向南可以出獄的來龍去脈。

在這個小小清澤縣,能與薛家抗衡或者說敢得罪薛家的,就隻有這位朝歌令了。而不巧的是,縣太爺是個好色之人。不管朝歌令給了縣太爺什麽好處,初揚想,就算隻是笑一笑,縣太爺就該神魂顛倒,大叫“放人”了吧。

而朝歌令對孟向南有事相求,日子已臨近,難怪孟向南一點也不擔心。可是初揚轉念一想,就算沒有朝歌令,孟向南會著急嗎?肯定是不會的,她無法想象著急的神情出現在孟向南臉上。

這世界上有能讓他著急的人或事嗎?

初揚表示懷疑。

如果沒有朝歌令,孟向南可以出獄嗎?

肯定可以。

初揚想也不想,就這樣堅定給出答案。

蘭芷樓白日裏並不熱鬧,寬敞的大廳中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客人,初揚是一眼就看到孟向南,他正坐在正中喝酒。桌上放著紙筆,喝一口酒,寫幾個字,偶爾微眯著眼看著台上正在唱曲的姑娘,又寫上幾個字。

初揚也看了一眼台上,台上的姑娘並不很美,歌喉也很平常。初揚好奇,有什麽不同之處值得孟向南一而再,再而三往台上看來。她歪著頭在那裏研究了半天,都沒有研究出什麽結果出來,隻覺得孟向南看的好像不是台上,而隻是看的是虛空某處,那裏正上演著一台好戲。

初揚忽然想起那一晚,同樣的蘭芷樓,同樣的大廳,戲台上的姑娘更美,嗓音好,台下時不時會傳來一陣鼓掌叫好。人來人往,笙歌鼎沸,孟向南依然是坐在現在這個位置在喝茶。

無論是人聲鼎沸的時候,還是人跡冷清的時候,有孟向南的地方就似乎沒有什麽變化。

孟向南本身就是一道風景。

像這樣一幅景,懷裏抱著一隻慵懶的貓,曬在溫暖的陽光底下,共同打上一個哈欠。又或者是躺在藍天青草下,鼻間縈繞青草香,野草撓著你的腳心,天空碧藍如洗。又或者是這樣一幅景,沙漠中,你抓起一把沙子,看著沙粒一粒粒從指縫間流過,遠處大漠孤煙,長河落日。

“喂,你在看什麽呢?”

被人輕拍了下,初揚驚了一下,回過頭看到是朝歌令:“啊,沒看什麽,在看台子上唱曲的姑娘。”

“你看的方向可不是那裏哦。”朝歌令伸出手:“你看的是那裏。”指向孟向南的方向。

初揚幾乎是立刻將朝歌令的手拉住放下,總覺得朝歌令一雙眼睛饒有意義得看著她,不知為何,心忽然跳得飛快。朝歌令笑了:“初揚啊,我告訴你個道理哦,如果一個女孩子在人海中總能第一眼找到一個男人,那就是愛上那個男人了哦。”

初揚猛抬頭,看到朝歌令眼神中都是曖昧。

然後她笑了笑。

朝歌令姑娘,雖然你是青樓老鴇,閱人如過江之卿,可是你這次還是看走了眼呢。我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愛上一個男人呢,就算那人是孟向南。我不過是覺得他特別了點,和其他人不一樣,可以給我無聊的生活增加點樂趣,僅此而已。

第一眼找到一個男人?

我第一眼能找到的人多了,爹,阿星,長生……

那不過是我眼神好罷了。

“朝姐姐就是喜歡開這種玩笑。”不知為何,她的臉還是紅了,這讓她很惱怒,倒真像害羞的表現。

朝歌令沒有反駁,她走向後台的位置去忙活自己了。

初揚走向孟向南:“你在寫什麽?哎,這個就是你送給朝歌令的秘笈嗎?”

“恩,”孟向南恰好寫完最後一個字:“你看看。”

初揚瞪大眼睛:“我?”她接過來:“那我豈不是第一個讀者。”然後幾乎是搶過來的,生怕孟向南反悔似的。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