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向南,你真殘忍,對一個偶遇的姑娘答應一起去吃酸辣麵的話,帶著一個初次見麵的姑娘在青樓楚館裏徹夜不歸。短短幾天,整個清澤縣都在風傳你們的流言蜚語,而她還是一個待字閨中的大小姐。而你竟說你們不過是偶遇罷了,你說你們並不親近。

孟向南,你真殘忍。

“孟向南,你這一路行來,騙過多少女子的心,讓多少女子愛上了你?”朝歌令的語氣中有一絲澀然,她想起一些很久遠很不愉快的事情。

孟向南放下茶杯,難得認真回答:“應該是沒有的吧,因為在我發現對方愛上我之前,我都會離開。不過是萍水相逢,就算對我存有幾分情愫,我想也會很快將我忘記的。”

是麽?可是那人與她,不過也是萍水相逢,她,卻記了一輩子。

朝歌令忽然覺得好累,不知是今天讀了那首詞的關係,還是孟向南對癡情女子的態度,都讓她覺得心情沉重。她的心早已老了,比起她的正當風華正茂風情萬種的年紀,她的心早已如枯井般死去。

* * * * *

“啊一,你在看什麽?”

被沈星叫著的啊一,正是昨天與孟向南在一起的初揚。初揚不過是她那天在五味齋感受生活,隨便取的一個名字。薛一,薛老爺子到底有多想得到天下第一醋這塊招牌,從薛一的名字上就體現了。薛一揚著手中的詞稿,那天她回到家中見過老爹之後就將這首詞默寫了下來,用的是孟向南的字體。

這次爹讓她和沈星出來去談一起生意。其實,薛家在各處的生意一向都是沈星在打理,薛一對他的人品和能力都完全信任,加上對做生意之事又完全沒有興趣,所以找各種方法避過老爹的鍛煉,而沈星是她的幫凶。

這是老爹第一次讓她出遠門去談生意,無法逃避。不過能出來走走,薛一也不是很排斥。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,走在山林之間,空氣中有草木清香。掀開車簾,可看到樹木被雨水衝刷幹淨,落花在清澈小溪中流淌,遠處傳來

清脆鳥叫。

朗朗的念詞聲在幽靜山路間傳來,已經不知道是第幾遍讀這首詞,念完的時候,薛一仍然忍不住想落淚。孟向南的這首詞將一個青樓女子淒涼的一生描述得淋漓盡致,讀完使人心中湧起無數澀然,如若不宣泄出來,堵得慌。

這首詞比不上鳳棲梧的華美豔麗,卻有一種樸實的銳利,如溫水煮青蛙,不知不覺間已埋下一根針在心中。曲盡收場時,那份疼痛卻久久難以消散。

讀完,薛一抬眼看了看沈星,卻看他毫無反應:“啊星,你聽著不覺得很感動嗎?”

啊星明顯是走了神,敷衍道:“恩,很感人。”

“真冷血,這麽淒慘的故事你都沒反應,你在想什麽呢?”

“……我在想這次最大的敵手就是蘇家,不知道蘇家這次會讓誰來,小姐,你知道……”

話還未說完,就被薛一打斷,她跟過來不過是給老爹做做樣子,可沒真的打算去了解這次生意的來龍去脈:“啊星,我們大概要幾天回去?”

“快的話五天,慢的話半個月也可能吧。”

“什麽!?”薛一猛的站起來,撞在車頂上,疼的她啊叫了一聲,又坐了回去。沈星嚇了一跳,連忙靠過來。他摸了摸她的頭,鼓起了個大包,連忙要叫馬車停下來。這時他們已經進了一個小鎮,他要下車去找個大夫來看看。卻被薛一拉住:“怎麽這次要這麽久,平常你一般不是三兩天就回來了麽?”

……平常他總是急著趕回來看她,這話他卻說不出口。天下雖大,他最喜歡待的地方依然是薛府。清澤縣雖小,卻景美人好,還有薛一在。

況且這趟出來談的生意確實是個大生意,甚至可以說是攸關薛家未來發展的生意。談成了,薛家才能繼續發展壯大,若是有所閃失,薛家可能會成為第二個賀家也說不定。這些煩心的事情,薛一明顯不喜歡聽,沈星也就不想煩擾她。

就讓她當做一次旅行就好,沈星這樣想著。“恩,這次要推舉出醋商聯盟會的會長,還

有一些規定守則,自然要費上一些時日。”

“不行,我要你三天,”薛一伸出三個手指,卻立刻又收回一根手指:“兩天,兩天之內必須解決,如果沒有解決,我就自己先回來了。”

“……小姐,這,這次恐怕不行。”

“啊星,啊星,”薛一又膩上來,可憐巴巴望著他,耍賴的口吻:“求你了,我知道你最厲害了,一定可以辦到的。”

啊星的眼神閃爍,緊鎖眉頭,卻明顯有所鬆動。就知道這個法子百試百靈,薛一繼續努力:“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趕回去。”未等沈星開口詢問,薛一就全盤托出:“啊星,你知道蘭芷樓麽?你知道蘭芷樓的朝歌令麽?這次在赭城,天子腳下會舉行一場盛大的女子秀,無論是名動天下的淺萱,還是昔日神話的朝歌令都會參與這次比賽,而朝歌令就是要憑這首曲子再次成名。”

或許還能再見故人一麵。

“我要趕在朝歌令出發之前聽她唱上一回,這樣的曲子我想不出來還有哪裏需要修改的地方,字字玲瓏精致,筆筆都是血淚。我也想不出來要配上什麽樣的曲調和聲音,才能將它完美演繹出來,既不能抑揚頓挫,也不能煽情哀怨。但我相信,朝歌令的聲音和曲配上孟向南的詞,定是天下無敵的,我要在世人之前先聽到,這叫近水樓台……”

“我辦不到!”被突兀打斷,薛一定定望著啊星。她的啊星從未在她麵前說出過這四個字。

我、辦、不、到。這天下還有她薛一說出來的懇求,啊星辦不到的麽?他曾說過,就算她要天上的月亮,他也會想辦法給她。可是她從未說過很過分的要求,她要月亮幹什麽。其實,她隻想出去走走,隻想出去走走。而這個,她知道他辦不到,所以她從未提出來。

而如今,她說她想早點回去,啊星竟然說辦不到。薛一吃驚地看著他。

況且明顯已經有所鬆動,怎麽忽然就像吃了幾十斤炸藥一般,百試百靈的法子今日竟然不靈了,薛一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。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