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一又開了門打算去找沈星,卻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消失在走廊盡處。她懷疑自己眼花,連忙跑去敲沈星的門,連敲了很多下都沒有應聲:“啊星,啊星。”又連叫了幾聲,也無人應答。屋裏漆黑一片,看來她剛才沒有眼花,的確那人影是啊星。

這麽晚了,啊星出去做什麽?

薛一疑惑又好奇,連忙追了出去,一口氣跑到門口。這小院是薛家在盧陽的產業,門前一條路筆直,薛一左右兩邊看了一眼,就看到沈星的身影。

她連忙追了出去,一路上小心藏好自己,不讓沈星發現。啊星這麽晚出門該不會被她氣極,出來喝酒吧。

又或是私會佳人?

頓覺緊張又刺激。

沈星竟然真的在一家小酒館裏停住。酒館已經打烊,沈星緩緩推開門。

不會真的是被她氣到了,來這裏喝悶酒吧。薛一正想跳出來嚇他一嚇,酒館的門已開,很快又關上了。

而就在這間隙間,薛一看見了酒館裏還坐了一個人。

是個女子。

哈,沈星真的是來幽會佳人的啊,真是出乎她預料啊。雖然隻是很短的一眼,也足以讓她認出來那個人就是——蘇迦如。

這兩人之間……真的是有問題啊。難道不僅是蘇迦如對啊星有意,啊星對蘇迦如也鍾情麽?薛一忽的又想起第一日蘇迦如與啊星相見的情景,啊星那眸底蘊含的驚慌,分明是怕她太聰明,怕她知道了他的心意,以後很長時間拿這件事來笑話他。怪不得在她沒起疑後,鬆了一口氣。

嘿,啊星,我倒要聽聽你是怎麽談情說愛的,回去定要笑話你一個月的。薛一一邊輕輕走到酒館門口,豎起耳朵來聽者門內的動靜。那位蘇迦如容貌頗好,又愛做生意,兩人一定很聊得來。

兩人竟真的在商議這次的推舉會的事情,不乏一些陰謀算計在其中。薛一打了個哈欠,緩緩坐在了青石板上,虛倚在門上。啊星啊,啊星,你也太不解風情了嘛。這樣的小月亮照著,裏麵燈火明暗閃爍,兩

人同桌相視對酒,怎麽就能談這麽些煞風景的話題呢?

也不知過了多久,裏麵的人終於商定完了,隱約聽見椅子挪動的聲響。薛一慌得連忙起身要藏起來,若是被啊星發現她竟在這裏偷聽,一定會氣上加氣。

“啊星。”

薛一頓住了腳,從未有除了她之外的人這樣叫過沈星。而門內的女子竟也這樣叫他,自然讓薛一吃驚不已。腦中忽然莫名冒出一個身影,很淡很模糊的身影,記憶中似乎有另外一個人這麽叫過啊星。

似乎更確切的來說,是那個人先開始這麽叫啊星的。

而叫她叫啊一。

門內女子似乎還說了幾句話,薛一努力回想很久以前的事,隻間或一些話傳進耳裏:”“三年前……合作……賀襄白……”薛一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去理會什麽三年前的事情,她的記憶定格在更久遠更久遠的時候。

——八年前。

有個比她大兩歲,比啊星小三歲的女孩子天天和他們玩在一起,常常跑到他們院落門口,叫著“啊星,啊星”,“啊一,啊一”。

那曾是她最歡樂的一段時光。

那個女孩子叫蘇如,她喚她“啊如”。

可是門內的女子是叫蘇迦如。

薛一集中精神回想蘇如的樣貌,卻隻能回想出一個紮著兩個大辮子的小小女孩。八年的時光,眉眼會長開,氣質會改變,根本無法和門內之人重合。

門內好像變安靜了,沒有人說話了,薛一猛然反應過來裏麵的人說完話了,沈星應該正在朝門口走來。而她還呆呆站在門邊,門緩緩被打開,隱約能看見沈星的衣角。薛一完全來不及躲避,神思又還在很久遠的地方,瞪大眼睛立在那裏——

沈星忽然想起什麽,回轉身來。

門就半合著,月光投射長長影子,籠罩了薛一的身影。

“啊如,”薛一深吸一口氣,短短兩字給她太大的震驚,在這個地方,在八年後……竟然會聽到這兩個字。啊如,啊如?是蘇如麽?是從小到

大唯一的玩伴,蘇如麽?“你不打算見見啊一麽?”

薛一的心忽然像停止了跳動一般。

是了,這是啊如,是她為之傷心許久,忽然消失不見的啊如。

薛一正要推開門,就聽見蘇如的回答:“我們不是已經見麵了麽?”

“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,蘇迦如。”

蘇迦如冷笑一聲:“離開了薛一,啊星你就隻肯叫我蘇迦如麽?”沈星不言語,蘇迦如口氣加重,帶著些不甘和怒意:“難道我們之間的情分就隻是因為她麽?”

“你原來叫她啊一的。”

“我永遠不會叫這個名字了。”音調拔高,聲音忽然變得格外尖銳,“我恨她。”

門忽然推開了,兩人同時回頭,就看見薛一站在門外,瞪大雙眼。晚風穿堂而過,一時靜謐不已。

“啊如,你憑什麽說恨我?”薛一不解,她都沒有問罪啊如,而啊如卻說恨她:“當初是你一夜之間消失無蹤,完全忘記了我們的約定,還……”薛一深吸一口氣,才艱難將下麵的話說出來:“寫了一封那樣絕交的信。”

一封用輕蔑語氣講述著她們在一起發生的事情……不過是一場預謀。

故意結交她這個富家千金的預謀。

兒時的孩子將友誼看得比天還重,那時她們都還小,連字都不認識多少。簡短簡單的一封信,卻如一把刀刃,訴說世上最殘忍的事情。

一腔真情,原來不過是個笑話。

對於小小薛一來說,從未經曆過人間疾苦的薛一來說,這件事情是她純白的人生最大的一團陰影。她本以為早已忘記當初的難過,而現在又將往事翻出來,她隻覺得頭痛欲裂。

可是她依然挺直身子,強逼著與蘇迦如對視,她要聽到蘇迦如說出答案。

哪怕是……再一次殘忍的真實。

蘇迦如卻忽然大笑起來,笑得喘不過氣來,過了許久才說道:“薛仲延果然好手段。”沈星皺皺眉,他並不喜歡老爺的名字被人這樣直呼。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