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姐就像一隻風箏,他想的是死死拉住那根線,因為怕一鬆手,就不知道風箏會飄往何方。卻發現一陣風吹來,或者風箏自己剪斷絲線,他就真的找不到風箏的去向了。

沈星覺得自己很頹敗,上去發言的時候腦中一片混亂,一向冷靜的他說話變得毫無條理可言。他嘴上不過是念著早已背好的講稿,卻背得顛三倒四,又太過平板,毫無起伏,大失水準。隻因他除了心慌忙亂之外,還要思量著怎樣才能盡快找到小姐。

風箏若是飛得太遠,就再難找回。

風箏的心若是走得太遠,就永遠不可能圈禁了。

說完最後一個字時,沈星猛然想起,盧陽這些掌櫃們並沒有見過小姐,如何讓他們去找。他驚得站起來,未打任何招呼就急急跑了出去,留下一屋子的商人麵麵相覷,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。

蘇迦如看著他的背影,心情複雜。

走出商議的屋子時,沈星的腳步越來越快,越來越快,腦子如走馬燈一般,將昨晚薛一的神態表情動作言語都回憶了一番,依然無所獲。又將近幾日的事情過了一遍,忽然覺得自己找到了方向。

連忙將劉師傅找來吩咐到:“劉師傅,你快點往回清澤的方向趕去,就走我們來時的那條路,小姐可能回家去了。”

劉師傅正是千頭萬緒,不知從哪裏開始進行尋找自家小姐的事情,有了方向,連連點頭走了。

沈星站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,南來北往熱鬧非凡,大路朝天,小路無數。做生意這麽久來,許多次也是摻雜了些賭的成分在其中,而這一次,他覺得是賭得最大的一次。

卻是最輸不起的一次。

這麽多的路,這麽大的天下,沈星大腦思緒萬千,驚慌恐懼害怕焦慮,各種情緒漫沒胸肺之間,真比溺水還要難受。眼前腦中全都是薛一的麵容,離自己越來越遠,卻笑得越來越燦爛。

遠遠的一匹馬悠閑而來。

沈星再也控製不住,一躍身,將路人拉了下來,策馬飛奔而

去。

薛一幾乎是馬不停歇回到清澤縣的,雖然這是她第一次出遠門,但人有目標在前,再大的困難也能克服,又區區不認識路或者旅途艱辛這樣的小問題呢。

沈星猜得不錯,她的確是回來找孟向南的,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在知道了真相之後,她竟然最想見到的是孟向南。

那夜她回到房間後,閉目躺在**,迫使自己什麽都不要想,可是各種事情依然自覺鑽入腦中。小時候的事情,大一點的事情,近在眼前的事情,第一次認真去麵對自己無時無刻被掌控。以前她並不是不知道,但是不願深想,或者覺得想了沒什麽不好,又或者覺得被掌控了也沒什麽太大問題。

隻是她自己不自由而已。

並不會影響到他人生活。

她享受了衣食無憂的生活,就要相應付出一點代價。

可是當蘇如將當初事情後續發展講出來後,她才意識到,她以為的小變化,可能背後發生翻天動地的變化。如同一顆小石子扔進石頭,本以為隻是表麵看到的那樣,僅僅是些微漣漪,卻沒有想到下麵已經是暗潮湧動。

蘇如變成蘇迦如。

早已物是人非。

她隻覺得倦,無比的倦,又倦又怒,莫名煩躁,又不知向誰發泄。

是了,就這樣想到了孟向南。似乎在他身邊從未有過這樣的煩惱,因為他總是愜意的,並且將他的那份愜意感染到身邊的人。

且,他是自由的。

薛一隻想到他身邊待上一會,才能順暢呼吸。

揚鞭快馬,風塵仆仆趕到蘭芷樓,卻聽到朝歌令說:“我也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了。”

薛一一下子愣在那裏,半晌才反應過來朝歌令說的是什麽。頓時,本能反應的恐懼。過堂風穿堂而過,世界靜謐,仿佛聽見了風聲。

風聲過耳,隻能聽見聲音,卻看不到半點行跡。

孟向南就如這風一樣。

與孟向南相識這短短日子,都是歡樂時光,有一個感

覺一直壓在心底最深處,從未去想過。此刻忽然一下冒出來,擺在薛一的麵前——

孟向南是隨時都可能走的。

他不過是清澤的一個匆匆過客。她以前就知道,隻是從未去深刻感受。

薛一拉住朝歌令的衣袖,瞪大雙眼看著她。朝歌令從這雙寫滿驚懼又帶著一絲希望的眼睛中,完全看出薛一想問什麽,未等她開口,就答道:“我不知道他去哪裏了,他沒有告訴我。”

隻覺得最後一絲希望被掐滅,茫茫人海,天大地大,更何況是孟向南那樣的人,相處起來很親近,走時才發現什麽不了解,簡直沒有任何線索去循跡。

薛一隻覺得心無比空落,她不知道為何自己會這樣的反應。她想,大概是一種被拋棄的感覺,本以為找到一個盟友了,卻發現不過是命運和她開的小小玩笑。

宿命豈能改變!

又或者是滿懷期待,卻完全落空,所以才會那麽空落。又或者想著以後還是隻可能重複原來的生活,變成了一種絕望。

總之,薛一臉色蒼白,身體禁不住顫抖,正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,朝歌令忽然想起了那天的話,說道:“我記得孟向南曾說過一句話,如果他發現誰可能愛上他了,他就會離開。”

薛一頓住,仔細品味了一番,不可思議看著朝歌令:“你,你是說,孟,孟向南覺得我……可能……愛上了他?”

她滿臉的不可思議,連朝歌令都懷疑麵前站著的這位大小姐是否可能喜歡上孟向南。雖說孟向南那樣的男人對女人有致命的**,尤其是對小姑娘。有敏銳的觀察力,甚至在你意識之前就知道你需要什麽,能文能武,讓人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裏,像謎一般。人有時候過習慣了平穩安定的日子,看到孟向南,總覺得他能將自己從淡而無味的生活中解救出來。

可是她忘了麵前站的可是薛家千金啊,從小被捧在手心裏,天賦異稟,南來北往來清澤的奇人也不少,都未入大小姐的眼裏,她憑何斷定……薛一愛上了孟向南?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