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一一路走一路向樓裏各位姑娘不管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打招呼,不用再在**躺著,可以自由行走,賞花賞樹賞陽光,還有孟向南替她奔波擔憂,人生多麽美好。

路上遇到飛羽,薛一也不覺得他看起來那麽娘了,樂嗬嗬說著:“喲,今日看你更美了呢。”

飛羽卻還隻是當她笑話他娘氣,氣呼呼地回了屋子迅速換了一身戎裝出來,金燦燦地金屬外袍快閃花了薛一的眼。薛一本想再打趣飛羽幾句,忽然看到孟向南出現在回廊處,遠遠得她就看到了。

薛一飛快跑過去,跑到孟向南跟前頓住,傻嗬嗬地衝著孟向南笑:“我好了,我都好了。”

孟向南驚訝:“你的毒怎麽解的?”

“沒解,它自己沒了,我好了。”薛一的音調上揚,很興奮。

孟向南溫和說道:“那讓丁大夫給你看看。”

薛一這才注意到孟向南身邊站了個陌生人,胡子白花花的,皮膚卻保養得很好,鶴發童顏大概就是形容這位丁大夫。薛一也才想起孟向南千裏迢迢給她找大夫來,她才注意到孟向南頭發有些淩亂,整個樣子有些風塵仆仆。孟向南一直都是慢悠悠的調子,從未這樣的樣子。薛一想他是因為她變成這樣的,心裏像吃了蜜一般,就格外乖巧地將手腕遞過去,讓丁大夫看看。

趁丁大夫把脈的時間,薛一揚頭對孟向南說:“一會你帶我出去轉轉吧,窩**都窩得骨頭都軟了。”

薛一重新恢複這樣笑嘻嘻的樣子,孟向南隻覺得心裏也高興,隻是麵上不做聲,隻等丁大夫的話。

丁大夫摸了摸白胡子,麵色沉穩說道:“姑娘的毒恐怕還沒解。”

薛一雙眸睜得很大,不可置信:“怎麽可能呢?我明明已經好了啊,我現在力氣很足,一點也不想吐,食欲好得很。”生怕丁大夫不信,薛一又原地轉了幾個圈,邊轉邊不忘顯擺自己的精神:“你看,這麽轉圈我也不暈呢。”

孟向南也覺得可疑,薛一這樣子實在看不出來像是有毒在身,可是丁大夫是名醫,不應有錯,就向丁大夫投去詢問的目光。丁大夫遲疑

了一下才說道:“怕是回光返照。”

回、光、返、照!

短短四字,就將人從天上打到地下。

薛一還在轉著圈,聽到這話,步子有些紊亂,氣息有些接不上,又覺得頭真轉得有些暈,重心不穩就要向前傾去,幸好被孟向南穩穩扶住,才免於磕在石階上。

唐姑娘恰領著自己丫鬟過來,那丫鬟聽見,就嘀咕了一句:“我就說是回光返照。”

唐姑娘立刻給了自家丫鬟一巴掌:“叫你不要再說。”

那丫鬟大概自伺候唐姑娘起就沒挨過打,這會捂著臉,帶著哭腔喊道:“又不是我讓她中的毒,姑娘你打我作甚,她確實是回光返照,大夫都說了,又不是我亂說話。”

這話簡直就是在傷口上撒鹽。唐姑娘看著薛一臉色變了變,剛還白裏透紅的臉蒼白許多,恨不得再一巴掌抽下去,讓這丫鬟閉嘴才好。薛一卻說道:“唐姑娘莫再打她,她說的也沒錯。”

孟向南卻沒管這邊的變故,隻是問丁大夫:“大夫,這毒是否可解?”

丁大夫搖了搖頭:“老朽無能解不了,還請公子另請高明。”說完就直接離去。

大家就都有些措手不及,未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,紛紛離開,獨留下孟向南在這裏陪著。孟向南想說點什麽卻發現說不出來,薛一隻有一天,最後一天,而他能做的努力都做了,這次卻無能為力。

薛一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卻忽然笑了,她認識的孟向南一向灑脫,卻也看不透生死。其實,她也沒那麽厲害,小小年紀就能看透生死……她隻是覺得白出來這一遭,還沒看到多少就要死了,有些劃不來。薛一於是提出要求:“孟向南,最後一天你能陪我逛逛這山川水色,嚐嚐這南郭小吃嗎?”

孟向南重重點了點頭。

薛一正要與孟向南出門,看到自己一身著裝打扮又讓孟向南等等她,然後回屋換上一身女裝,又梳妝打扮了一下,然後與孟向南出了門。

薛一隻覺得自己換回這身女裝,就再也不用躲閃,大大方方走在路上,大大方方看人看景,看到什麽就買什

麽,買完了薛一還不忘大聲說上一句:“我是薛一,記著啊,我是薛一。”她恨不得宣告全世界,她是薛一,她終於逃出牢籠,自由自在看世界。

雖然僅一天。

薛一這樣鬧騰,說不定明天就有薛家人得到風聲趕往這裏,可是薛一已經不在乎了。她都要死了,想怎麽活著都由她自己說了算。孟向南也就由著她這樣胡鬧,薛一一路買吃的過去,都是孟向南付賬,孟向南給她拿重物。薛一玩遍了一條街又鑽進另外一條街,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氣,神采奕奕,任誰都瞧不出她命不久矣。

她敞開了勁玩,睜大了眼睛看,不知不覺就到了官衙。官衙那裏還貼著兩人的告示,薛一向告示走去,孟向南猜到她要做什麽,也由得她去做,隻是雙眼緊盯著守門的捕快,他不會讓薛一的最後一天在牢中度過。

薛一一把將告示揭下來的同時那邊的捕快就追了過來,孟向南點腳飛了過去抱住她的腰,然後側身點在牆麵上,再飛上牆頭屋脊。

那兩捕快就在下麵追,孟向南就抱著薛一在各屋頂上穿梭,薛一完全無視當前的險況,手裏揚著兩人的畫像,高聲笑著,在孟向南每一次飛起和落下的時候鼓掌喝彩。

孟向南暗笑,這姑娘有些瘋癲了,將這個作為一場刺激的旅行。如若這是她最後希望的人生落幕,他盡全力滿足。

兩人飛過屋頂人家,薛一看著小孩將竹竿弄倒被婦人責罵笑起來。兩人飛過溪流,薛一搗亂揚起一捧水花然後大笑起來。薛一想,她未走過大江南北,也看過了人花樹景,就當這最後一日的景是北朝的濃縮與精華,雖有憾卻已滿足。

孟向南輕功不錯,早已將兩捕快落得老遠。薛一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句:“我想讓你帶我去那棵千年古樹那裏。”

孟向南將她帶到千年古樹,薛一卻要求下來。孟向南將她放下,薛一又揚起頭說:“我要你抱我上這枝椏。”還是那天薛一讓孟向南抓她上去,孟向南卻始終不肯,薛一卻執拗要爬上去,然後摔了個四腳朝天的枝椏。

也就是那日,薛一蓬勃朝氣的人生變得時日無多。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