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西行就去那邊瞧熱鬧去了,初揚又一次斷定,孟西行就是欺善怕惡的。不管孟西行了,初揚走到伏醉軒前,此時雖是白日,但因蘭花節的緣故,伏醉軒搭了戲台在唱戲,進進出出的人不少,好不熱鬧。

初揚回憶著孟西行每次身無分文卻能臉不紅心不跳,大搖大擺進青樓的模樣,也挺直了身子,按捺住心跳加速,盡量讓自己顯得無比輕鬆,無比有錢的樣子走了進去。經過門廊的時候,看門的小哥張口,初揚心裏一哆嗦,心想該不會被他發現什麽異樣出來吧。是她衣服沒整理齊整,還是胸沒裹好,讓人看出了女兒態?接觸了幾次青樓的人,初揚知道這些人眼都利得很。初揚強忍住往自己身上看,也不去看那小哥眼睛,保持原本的走路姿勢進去,那小哥抬手——

初揚隻覺得自己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上,如若被攔下,她身上一分錢都沒有,早知道剛才應該向孟西行借上點錢的。隻是自己每次看到孟西行來回自由,覺得應該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。

小哥向初揚方向走過來,然後擦肩過去,初揚隻聽得身後小哥的聲音響起:“程爺,許久沒見你過來了。”

初揚佯裝神色不變走了進去,到了人群多的地方才長舒了一口氣。

進到伏醉軒裏頭,初揚才真正見識到這座青樓,與清澤朝歌令的蘭芷樓小家碧玉不同,與六音閣靳風格調高雅也不同,坐落在西北邊陲的這座青樓特別大。進門就是一個大大的戲樓,三層木質結構,中間是空的,搭了個戲台,正上演著大戲。

戲精彩不精彩,初揚現在不關心,初揚隻是琢磨著如何才能成就今日的一鳴驚人。

她混跡在人群中來回穿梭,當台子上唱到才子佳人對詞的時候,初揚恰好聽到有人在議論昨日酒樓對詞之人。一人向另一人說道:“昨日酒樓對詞你有沒有去?”

另一人答:“不知道,曆年對詞還不就那樣,能有什麽新意?”

這人便說:“昨日可非

比尋常,曆年蘭花節能吸引不少文人騷客,但天下才子大多沽名釣譽,表麵錦繡內裏草包,”說到此處,初揚正坐在一旁假裝喝茶,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,隻聽那人繼續說道:“昨天卻來了一個真材實料的,舌對群雄,三兩下就將去年的小狀元郎比下去了。”

高榜提名叫狀元郎,蘭花節在北朝頗有名氣,這對詞最厲害的人備受推崇,被人稱之小狀元郎,這也是初揚在昨日收攤的路上聽說的。另外一人隻是聽著,也不答話,那人本講得有些訕訕,旁邊的人卻來了興趣,幾個坐到那兩人桌上,追問後來情況。那人就興高采烈繼續說道:“去年的小狀元郎下台後,丟了麵子,臉憋得通紅,呼朋喚友叫了許多人上去比,哪知上越多人,丟越大麵子。那人一戰成名,風頭一時無兩。”圍過來的幾人皆應和,看起來都是讀書人,心崇尚之,有一人滿臉遺憾說道:“可惜我昨日被我夫人絆住,沒能見此盛況,太可惜了。”其他幾人看過的都嘖嘖幾句,表示他錯過昨日之事確實太可惜了。

初揚斜眼瞄去,隻見那最開始一直未開口的黑衣公子一臉若有所思,此人身上黑衣是天下第一繡娘葉闌珊之品,葉闌珊主製女衣,一年製衣十件,男衣不過一兩件,真正有價無市。隻這一件衣裳,初揚斷定此人非富即貴。她倒是想聽聽這人高見,卻一直未聽他發一言。

這桌討論的聲音頗大,旁邊幾桌的人聽了也討論起這個話題,初揚這桌離得近,與初揚同桌的幾人也討論起來。這樣一桌連著一桌,竟許多桌都說起孟西行昨日一戰來。有人是真心敬佩,有人是躍躍欲試,想和孟西行比試一下,有人不服,覺得孟西行是偶爾靈感迸發,是否有真才實學不能以一場對詞決定,更有人說從未聽過孟西行名號,怕是連功名都沒有。

什麽說辭的人都有,初揚心裏想得卻是,被眾人討論的這位才子昨日見到她時仿若沒發生過這件事一般,還是話趕話被自己逼出那十兩銀子,她才得知此事。

可她就喜歡孟西行這股子淡泊的味道,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。

議論到**的時候,竟無人去聽台上大戲,初揚才聽見旁桌那個黑衣男子開口說道:“哦,不知那人叫什麽?”

講得正興頭上的人一下子被問住:“那人昨天未留名,領了十兩銀子就走了。”此起彼伏議論聲又起來了,有人說有才是有才,卻是個愛財的,沾惹了銅臭氣。

初揚想反駁,你不愛財,那你可以不吃不喝嗎?要吃要喝,哪樣不需要錢財。她出門在外,身無分文,才感覺到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心酸。

可是她現在還有件大事要辦,隻能克製住,又側耳去聽那黑衣公子的動靜。那公子果然等眾人討論熱烈的時候再次開口:“那人現在在哪裏?”初揚在心中暗歎,此人一定是個生意人,開口的時間總是恰到好處,總是在**要退卻的時候出來問上一句,引起人們更大的興趣。

那一直說話的人開口答:“不知,看起來是個英俊男子,卻穿著一身仆從衣裳,想必出身不好,長相不像雲城人,現在是否還在雲城也不知道了。”

初揚心想,幸好孟西行昨日沒有佝僂著背,扮作老者出現,不然這些人會不會更加驚詫萬分呢?

初揚覺得此時時機正好,從身上的布袋摸出一塊白布,白布上自然寫著“黃半仙”三個大字,又摸出幾根彎折的鐵絲,將它們捋直,穿入白布中,三兩下一塊神棍必備的招牌就做出來了。這法子是她自己想的,鐵絲可以彎折,方便隨身攜帶,孟西行看到的時候還笑話她,說她真打算將神棍這行發揚光大了。初揚氣急,也趁此將孟西行一直掛在身上的大布袋搶來暫用一下了。

同桌人看著一個富家公子哥瞬間變神棍,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。初揚這會信心滿懷,倒是不緊張了,舉著“黃半仙”的白幌,走到了黑衣公子跟前,佯裝壓低聲音,實則用周圍幾桌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道:“這位公子可要算一卦?”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