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揚還在夢裏,好像孟西行牽住了自己,小聲和她說著不要怕,他剛才是逗她玩的,她聞到了一陣熟悉的淡淡醋香,這是孟西行身上帶著的味道,很淡很淡,她在夢中卻可以抓到。初揚在夢裏又想自己剛才這夢做得毫無邏輯,人都掉下懸崖了,孟西行怎麽可能抓得住她。可是手上那份觸感那樣真切,繚繞在鼻間那淡淡的醋味也那樣真切。

忽的,初揚就反應過來,握著自己手的是真真切切的孟西行。

她一隻眼微微睜開一條縫,看到孟西行正坐在床沿,伸手過來想用手帕擦她身上的汗。她連忙閉上眼睛。孟西行擦汗的動作很輕,生怕吵醒她,可就因為太輕,初揚覺得有些癢,擦過鼻頭的時候,初揚終於忍不住,大大打了一個哈欠。

這一下,想繼續裝睡也不行了,初揚佯裝剛醒,睜著惺忪的眼問:“你們談好了啊。”

孟西行點點頭,走到桌邊將藥端到初揚前:“先把藥吃了吧。”他心有內疚,上次初揚解毒後活蹦亂跳的,他就一直疏忽了,忘了她是個剛從鬼門關走回來的人,需要好好調理。兩人這一路走來常常趕路,有時又住在外麵,有時也吃得不好,大多時候還靠兩隻腳翻山越嶺。初揚非但從未叫過一聲累,喊過一聲苦,還總是朝氣蓬勃,樂樂嗬嗬。

初揚一口氣將藥喝下,感歎道:“好苦啊。”

“比風吹日曬,走山路起泡,被荊棘劃傷腳還苦嗎?”孟西行接著自己剛才深思,忍不住問道,他想看看初揚身體內住著多麽強大的存在。

“那怎麽一樣,忍受那些的時候,還在欣賞美景嘛。”初揚不再多談,問出自己關心的:“你和霍啟言談了什麽?我們是不是要馬上離開這?”初揚說完就想從**跳下來。

孟西行攔住她:“不用,我應了霍啟言的要求,替他作一首詞。”

初揚打斷道:“你怎麽可以這樣?我不是說了,不能拖朝姐姐的後腿嗎?”初揚忽然頓住,想到了

一種可能:“你是不是聽大夫說我需要好好調理,所以不得不找霍啟言幫忙?我和你說,我沒事啦,真沒事,我現在一點都不難過。都過了那麽久,要難過早就難過,等到現在我身體早就恢複過來了,大夫總是喜歡將病人的情況說得嚴重些。”

孟西行等她說完才說道:“一方麵的原因,也不完全是,在讓你去請霍啟言的時候,我就有此打算,隻是你的病更堅定了我這種想法。”孟西行解釋道:“霍啟言在雲城的勢力可以讓我們安心在雲城住上一段時間,我想你也應該還沒玩夠雲城,看得出來你很喜歡雲城這個地方,我也很喜歡這裏。如果我們一直都是在趕路,那就不是走遍大江南北,而是逃遍大江南北了。”

聽到最後一句,恰好說中初揚的心坎,一直趕路,雖然也見識到許多風景,可是太快,壓根沒有那種悠哉遊哉的感覺,這不是她夢想中的旅行。可是因為實際情況,她也一直安慰自己,能出來已是萬幸,世上沒有那麽萬幸的事,可是孟西行竟然戳破了她的心思。雲城,在她踏進的時候就很喜歡,她想在這裏暫時歇歇腳,她還想著自己的賺錢大計呢。賺多少錢其實無所謂,但是她想證明自己可以養活自己。

這麽一說,初揚也就不再反對。其實她的身體也確實沒好完全,一道風寒,病來如山倒般,全身都是隱隱的疼。

“可是,我還是不想讓你給霍啟言寫詞。”初揚小聲嘀咕。

孟西行覺得自己無法理解這種小女兒的心思,若說感情深厚,初揚和朝歌令也沒到生死相交的份上,隻因為一個故事,她就像個媒婆一樣,想要極力促成,也不管一首詞在這段故事上能起到多大作用。他無法理解是一回事,可是決定成全:“那這需要你的幫忙,我們做一場戲。”

孟西行湊到她的耳邊,小聲和她說話,初揚一邊聽,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,小聲笑得咯吱咯吱,心裏想著孟西行簡直太狡猾了。

第二日,孟西行再次請

來了梁大夫,因為初揚的病加重了。梁大夫給初揚看病的時候,霍啟言也在場,梁大夫這次問診時間有些久,因為初揚一會說心疼,一會說胃疼,孟西行隻好解釋不久之前初揚中過毒差點沒命的事情,梁大夫連連點頭:“這就是了,按說姑娘的傷寒已有所好轉,疼痛卻反而加重,必是當初落下的病根,這個沒有好的辦法,姑娘當初身子虧損得太厲害,隻能慢慢補回來。”

這一次問診後,霍啟言隻說讓初揚好好休息,一切開支都記在伏醉軒賬上。看著初揚離不了孟西行,孟西行也離不了初揚的樣子,霍啟言說道:“孟公子先好好照顧初揚,作詞的事不急。”他其實心裏很急,但是他也明白在這種情況下,孟西行肯定做不出詞來,就算勉強做出一首詞,絕對無法與淺萱和朝歌令的詞相比。

霍啟言是一個耐得住性子等獵物的人,孟西行就抓住這點,心安理得吃他的住他的,蒙他的庇護躲避沈星的追查,那日與初揚說的應對辦法無非是一字——拖。

拖到何時?拖到沈星應該撤離雲城之時,拖到初揚身體調理好之時。

所以初揚就佯裝各種病痛,反正前麵霍啟言和梁大夫都知道她受過很厲害的傷,也不會懷疑這點。

目前暫時想到的辦法就是這樣。可是初揚不是一個坐得住的人,才坐了兩天,身上傷寒好了一些,就再也坐不住,站起來活動活動身體,一天下來發現往他們住的淩風齋看的人不少。總是探個腦袋進來瞧上一眼,然後又迅速地離開。初揚疑惑:“孟西行,霍啟言是派人來監視我們麽?”

“什麽?”

孟西行臉上露出疑惑表情,初揚想,那應該就不是,她又想到另外一種可能:“那她們是欽慕你,來看你的麽?”

孟西行終於明白初揚指的是這一天時不時有人探頭進來的情況,他手裏端著本書,也不知道在看什麽,看得津津有味,連頭都未抬一下:“哦,不是,她們是來看你的。”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