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許停!”沈星又氣又受傷:“啊一,你連我說得也不信了麽?”

“我要下車!”薛一的氣勢全回來了,那會她傷心難過,隻以為自己終究魅力不夠,沒能留住孟西行,他終究不願靠岸,不願被她糾纏,而現在知道真相,難怪說走時他看她的眼神要殺死她,他的確出手想殺死她。可是這種真相,她不得到孟西行的親口承認,還是不敢相信,不想相信。即使沒被人愛上,也不想承認這場追逐原來是場陰謀暗算,像個笑話!

薛一彎著腰,立在馬車的邊緣:“啊星,你若是不停車,我就這樣跳下去也照樣可以去找他。”

沈星氣極:“你就是要去找他,連你爹死了都不管了麽?”

薛一的氣勢忽然減下去,整個人愣在那裏,馬車篤篤前行,薛一被晃得東倒西歪,沈星去扶她,她卻打開他的手,整個人靠在馬車一個角落,問道:“你剛才說什麽?”

沈星在話出口那瞬間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,可是話已出口,薛一呆愣的樣子讓他心裏難過,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。

薛一再問一句:“你剛才說什麽?”她吞吞吐吐才問出來:“你說我爹……死了。”

沈星退無可退,隻好回答:“是。”

薛一忽然抓住沈星的衣領,吼道:“你怎麽不早告訴我?”

“我找不到你,我通知薛家所有店鋪廣貼告示,我聽到你的一點消息,不論真假都趕過去找你,我在雲城的時候遇到賀襄白,我以為他會告訴你……”

薛一忽然想起來,賀襄白確實和她說過,鄭重其事和她說過,可她卻說那是爹的老把戲,她說玩夠了就回家。薛一嗬嗬笑:“他的確告訴我了,我卻說是爹開玩笑呢,我以為又是爹開玩笑呢,我居然想都沒想這會是真的,就說不用理會,這怎麽會是真的呢?”薛一忽然直直跪下來,雙膝磕在馬車上也不覺得痛,抓著沈星的衣角問道:“啊

星,這不是真的對不對?這是你要騙我回家對不對。我答應你回家,你和我說真話,爹沒事,對不對?”

薛一可憐兮兮問他,沈星心像被什麽掐著,他想安慰道,啊一,你爹沒事,你快坐下來。可是話在喉間,他說不出來,最後也隻能說道:“不對。”短短兩字,嗓子卻要說啞了。

薛一整個人仿佛失去了力量,雙手撐地,癱坐在地上,頭低垂著,眼睛望著車板,喃喃自語:“怎麽會這樣?明明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,明明騙我那麽多次,一次事都沒有。”

當間事情太多,沈星不知道從何說起,如何來說,幹脆一言不發。

薛一低沉了一會,情緒才漸漸平複下來,說道:“啊星,我要最快回家。”然後就倚靠在馬車上,沉沉睡去。

十日後,薛一再次回到清澤。薛老爺已於一月前過世,她竟來不及看自家老爹最後一眼,隻能長跪於墓前,任誰勸也不理,沈星無法,隻好陪在她身邊,勸說著她,人死不能複生之類雲雲,可是發現說辭在親人離世這種事實麵前太過蒼白。

薛一不哭也不鬧,隻是給墓拔拔草,填點土,其他時候大部分是靜默,安靜得似乎不存在。沈星放心不下,可是薛家一大攤子事需要人處理,這日有人來找沈星問事,他不得不離開,可是又不放心薛一,正當為難之際,一直未開口的薛一忽然說道:“啊星,你忙去吧,我自己一個人能成。”

沈星讓那個人先候著,臉帶微笑,溫柔道:“不礙事,什麽都比不得你緊要。”以前薛老爺在的時候,他不敢這樣直白表達自己的愛意,現在沒了阻礙。

薛一喝斥:“啊星,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。”啊星怎麽可以這樣,趁爹走了,就以為不用安守本分。

沈星怔住,卻也沒說什麽,隻當薛一是心情不好,事情又實在是緊急,他讓薛一的丫鬟采薇留下,跟著那人去處理事情去了。

待沈

星走遠,采薇蹲在薛一身邊,歎了一口氣:“小姐不應該這樣對沈大哥。”采薇嫁給了長生,長生自從跟著沈星學功夫後,就叫他沈大哥,采薇嫁夫隨夫,也跟著這麽叫。

薛一卻不接這個話題:“采薇,你和長生成婚,我不在,有機會補一份大禮給你。”

采薇驚詫:“小姐真是不像小姐了。”

“哪裏不像了?”

“若是以前的小姐一定會說‘采薇,你沒等小姐我就成婚,小姐可就不給你大禮了’。”采薇想了想:“小姐似乎懂得一些人情世故了。”

“那你喜歡現在的我還是以前的我?”薛一問。

采薇仔細思索了一會才回答:“我覺得都挺好,不管是以前的小姐還是現在的小姐,都是采薇的好小姐。”

薛一被這句話感動得有些熱淚盈眶,卻又噗嗤笑起來,又哭又笑看著有些奇怪,幹脆不再跪著,起身的時候膝蓋跪得久了,差點沒站穩,幸虧采薇及時扶住。

她盯著采薇仔細看,這就是家人,無論她犯了多大的錯,將自己親爹氣死,不打招呼就出去玩,這些人還包容她,就算她現在回來了,什麽都不做,隻知道跪在這裏,還要他們伺候,還敏感易怒,他們也包涵她。

采薇被自家小姐盯著看得發毛,剛想問小姐怎麽了,忽然被小姐緊緊抱住,然後小姐對她說:“采薇,你真好。”

采薇笑了,輕輕拍著薛一的背,她的小姐又回來了。不管小姐是無法無天肆意妄為的小姐,還是安靜懂事的小姐,卻還是和她這個下人不生分,當她親姐妹一般。采薇說:“沈大哥對小姐才真是好。”

薛一頭擱在采薇的肩上,采薇能感覺到小姐在點頭,然後聽到小姐的聲音傳來:”我知道,我知道啊星最好,采薇,你和我講講我走之後發生的事情。”

采薇一點一滴,事無巨細將薛一走後這大半年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。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