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就該是他的,任何人都不配覬覦

江昀傑質問完這句話,就反應過來不是那麽回事。

他連忙回頭看了眼半開的書房門,兩步過去將門關上,又看了眼閉合的窗戶,然後返回來與簫平笙對峙。

“你怎麽什麽都知道?我跟你說,這事兒你可不許亂說!壞了我家阿玖名聲,咱們沒完。”

簫平笙一襲藏青長衫,腰佩革帶,發束銀冠,負手而立的身姿勁挺如鬆,一張冷峻的臉上麵若冰霜,毫無波瀾。

心想,他當然不會說出去。

“是因著我的緣故?”

江昀傑斜眼打量他,嗤了一聲,返身坐到桌邊去。

“你倒有自知之明,我正要問你,咱們也算一同長大的,我從沒懷疑過你會對我家阿玖動男女之情,一別兩年,我倒像是從沒認識過你了,你這番作為,到底想做什麽?”

沒等簫平笙開口,他拍著桌子厲聲道。

“我警告你,你若是拿我家阿玖,來跟那秦家二姑娘賭氣,我絕饒不了你。”

他過去是真沒想過,簫平笙這樣的人,會有一日多戀慕一個女子,自然也就不曾想過他會戀慕自己的妹妹。

但經過這番“贈藥”,再看江家上下所有人的反應,他再遲鈍,也心生懷疑了,所以今日是打定主意,非得跟他掰扯清楚。

簫平笙鳳眸沉黑,眉眼冷峻,薄唇淺抿,淡淡開口。

“你怎麽就從不懷疑呢?”

江昀傑麵上的肅厲還沒收斂,聞言一時沒反應過來。

“嗯?”

簫平笙上前半步,眸光爍爍,語聲淡漠中透出幾分無奈。

“我們一同長大,這麽些年,你怎麽就從不懷疑,我會戀慕阿玖。”

江昀傑眉眼不動,反應了少頃,猛地彈跳起身,哆嗦著手指著簫平笙,結結巴巴道。

“你你……你說什……什麽?!你,你真戀慕,你真戀慕阿玖?!”

簫平笙飛揚入鬢的修眉輕蹙,語聲依舊平淡無波。

“為什麽不?”

江家九姑娘,江家三代裏唯一的姑娘,自出生起便集萬千寵愛於一身。

她幼時模樣就生的好,眸清如月,秀眉玉容,比任何小童都要漂亮。

江家養她,吃穿用度一應是最好的,嬌養的女娃娃玉雪靈氣,像是菩薩座下的仙童。

五歲時,別人家的孩童還不識多少字,她卻就能握著細豪筆,默過四書五經。

七歲時,她已經能臨摹當下大家的墨寶。而且,無論作畫和字跡,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。

七歲之後,受男女大防之束,他雖然不能再時常見到她,但逢年過節,他都會親自來江府,特地送她件小物件,哪怕隻與她說兩句話,聽他喚一聲“簫三哥”,他都能在夢裏夢到她好幾日。

她不愛女紅,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,最喜歡讀書,且涉獵極廣,幾乎一有空閑便書不離手。

世人都言“女子無才便是德”,不過是世俗對女子的束縛罷了。

她讀萬卷書,心竅靈躍已超出世俗人太多,行事章法也與旁人不同。

他知道江幸玖清麗絕代,飽讀詩書,雖秀慧在外,卻風骨自立,敢想敢思時不比任何郎君要怯懦。

江家疼護她,怕她太過招人耳目,這些年都遮遮掩掩,她自己也知避諱鋒芒,也唯有他簫平笙多年戀慕和關注才知之甚詳。

他這麽懂江幸玖,比任何一個外人都要明白她。

她就該是他的,任何人都不配覬覦。

簫平笙沉浸在自己的心緒中,他向來沉默寡言,這些話自然不會說出來與江昀傑聽。

即便是說,他也該日後,對著阿玖一點點表露心意。

江昀傑已經目瞪口呆,他簡直不敢相信。

簫平笙方才承認了?!

承認他戀慕阿玖?!

他覺得這簡直荒唐極了!

他撓著頭在書房裏繞著桌子轉圈兒,轉了兩圈兒,目光如炬盯向穩立不動地人。

“你我同歲,這許多年,你時常與我走動,可以說得上是看著阿玖長大的,你……你怎麽能對她生出這種心思?”

他拿簫平笙當親兄弟待,在他眼裏,同理,簫平笙也該是將江幸玖看做親妹妹才對。

這都是什麽事啊?!

簫平笙麵無表情,喉結滾動,嗓音沉緩漠然。

“我不姓江,怎麽就不能對她生出男女之情?”

江昀傑無言以對,黑著臉狠狠拍了下額頭,磨著牙道。

“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隻愛鑽研武藝!話說,你那師父沒教你什麽叫六根清淨嗎?!”

不過,現在顯然不是談這個的時候。

“之前你跟阿玖各自有婚約,你何時發現自己戀慕她的?”

簫平笙眼睫微眨,淡淡道。

“很久之前。”

江昀傑瞪眼,“你……你瞞我這麽久?”

簫平笙眉心輕蹙,看起來不是很認同。

“我為何瞞你?並沒有。”

江昀傑:“……”

成,這張冷臉無需刻意隱瞞,他自己不說出來,誰能發現?

何況,簫平笙又豈是那等戀慕人,就要掛在嘴邊讓人都知曉的毛頭小子。

這會兒,鑒於自幼長大的情誼,江昀傑突然心生不好的猜測。

他斜眼打量簫平笙,少頃,試探地開口。

“蘇家二郎鬱結病重,不多久離世,風聲傳那場口舌之爭,牽扯在內的人有你,你該不會是刻意為之吧?”

簫平笙薄唇微抿,鳳眸冷漠。

“不是……”

他的確邪心作祟,有幾分故意應聲,想給蘇亭沅添堵。

那個病秧子,身體那樣殘缺,怎麽配得上阿玖?

但他從沒想過氣死蘇亭沅。

雖說……蘇亭沅死了,他除卻意外,的確有幾分慶幸。

江昀傑自然不知冷麵戰神心裏的小九九,他暗自舒了口氣,又接著試探。

“那,你之前重傷,搞得這麽凶險,不會是刻意要逼秦家退婚的吧?”

簫平笙眼睫微眨,垂下眼沒吭聲。

兩年前,蘇家二郎病逝不久,帝都內不知從何處傳出阿玖“克夫”的謠言,兩件事堆疊在一起,讓他瞬間心生主意。

他主動麵聖,要求率領簫家軍前去抵禦北翟來犯。

當時打的主意便是,他定要凱旋而歸,然後聖上必有封賞,他可以不求任何賞賜,請陛下出麵,向秦家施壓,取消他與秦二姑娘的婚約。

到那時,他戰功鼎赫,簫家門庭榮昌,他可托祖母到江家提親。

但後來,他的確險些喪命……

江昀傑最受不了他這副冷臉無言的模樣,他一身汗毛都豎了起來,急聲催促簫平笙。

“你倒是說話呀!你是不是故意退了秦家的親事?!”

簫平笙眼瞼掀起,鳳眸清沉,徐徐開口。

“我是重傷,亦是中了異毒,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。”

當時他想著,即便沒命娶阿玖為妻,亦不願背負著與旁人的婚約下九泉。

是對他的解脫,亦是對秦二姑娘的解脫。

不然來世,如何幹幹淨淨去追尋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