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走!你在這兒,我不敢生

這老頭,分明是記著他之前的算計,來暗戳戳耍小心眼兒吧。

半百歲的老頭子了,為老不尊。

他家玖娘,又豈是那等錙銖必較不明事理的人?

他懶得多說,擺了擺袖子,轉身下台階。

“這事我知道了,但我最近沒空,等玖娘滿月之後,抽空回趟北關吧。”

聶先生揣著手立在廊下,目送他的背影,老神在在的說道。

“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啊,五五分。”

簫平笙頓足,一臉無語的回頭看他。

“這麽多年了,你我可是父子相敬,你跟我提五五分?”

聶先生一臉平靜,歎了口氣,輕嘖一聲。

“師父也成家了,你得體諒體諒,我要還是個老光棍,肯定什麽都留給你是不是?”

簫平笙挑眉氣笑,四下看了一眼,上前兩步,立在台階上,壓低聲。

“虧不虧心?有了親兒子,我這不是親生的就不值錢了?我孝敬你多少年啊?你現在跟我明算賬?”

聶先生揣著手嘖嘖有聲,耐煩的給他解釋。

“你看,話不是這麽說的,那這些年我待你也是掏心掏肺是不是……”

“去去去!”

簫平笙擺了擺手打斷他,略顯不耐煩。

“少來這套糊弄我,你是老光棍的時候我也沒嫌棄你,好吃好喝敬著你,現今你有了一國長公主相伴晚年,還有個親王兒子,你就嫌棄我了?”

“聶連玉,良心讓狗吃了?你缺錢嗎你?你缺嗎?”

“嘿!你個兔崽子!”

聶先生磨了磨牙,眼神兒瞄了瞄周圍,見沒有人,還是有意壓低了聲兒。

“你是不是皮癢癢了?還我有良心嗎,你有良心嗎?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你?貪心不足蛇吞象你知不知道?真掏出點兒值錢的東西,你不忍痛割點兒給皇室,師父我怎麽給你在芳華麵前圓?啊?”

簫平笙鳳眸微睜,這次是真的氣笑了。

“聶連玉,你行啊行,這種事兒你跟芳華長公主交代?!你昏頭了吧你?!有你這麽拖後腿的嗎?”

聶先生幹巴巴咳了兩聲,略顯心虛。

“我我我,我那也是,也是不小心是不是?我也不想,我就你這麽一個徒弟,我能成心害你嗎?”

“總之,總之呢,芳華已經知道這事兒了,你怎麽也得交出一半兒來,不然的確是不太好,你交出一半來,為師再替你圓著點兒,保準她不能發現你貪墨了一半兒。”

簫平笙磨牙冷笑,抬手指了指他,“出息!”

丟下這句,他轉身就走。

聶先生揣著手苦笑,氣聲兒不很足的喊了一聲。

“要麽四六?四六成不成?”

“唉?三七!不能再少了!”

“滾!”

簫平笙立在府門外,十分冷漠的回了句粗話,翻身上馬走了。

聶先生站在原地咂了咂嘴,長歎一聲,小聲念叨著,轉身往回走。

“造孽,就是造孽……收你這麽個不知好賴的玩意兒……”

新年一過,進入正月裏,江幸玖的臨產日就近了。

勁鬆院裏又如同上次一樣,進入了十分謹慎的階段。

一日日熬到正月十五,肚子裏的小家夥還十分沉得住氣。

於是,江幸玖都麻木了,幹脆放開了心,隨便他去,還決定帶著穩哥兒回江府去過十五。

簫平笙拗不過她,隻得隨行。

結果回了江府,又被江夫人一通念叨,江家上上下下都既擔憂又無奈,江幸玖反倒呆的不自在,用過午膳,就老老實實跟著郎君和兒子回了勁鬆院。

誰知剛一跨進院門,她便覺得腿下一熱,猛地頓住了腳步。

簫平笙下意識低頭看她,“怎麽?”

江幸玖如釋負重,竟然還笑得出來,抬頭歎了一聲。

“要生了……”

簫平笙麵色一僵,還沒等反應,就瞧見小娘子原本還笑開的嬌顏,瞬間皺成了一團,指尖也掐進了他手心裏,嘶嘶抽著氣。

“啊痛……痛痛……”

簫平笙背脊發緊,連忙一把將她抱起來,大步往主屋走。

“母親!!”

穩哥兒大叫一聲,追在他身後,被明春一把抱住。

“我的哥兒,這會兒您可不能搗亂!”

將穩哥兒推給跟著的眉姑,明春鎮定的下達令。

“眉姑,快抱小郎回屋去,別讓他出來亂跑。”

“桑葉,去給泰竹院和江府傳話。”

“紫蘇,快吩咐廚房備熱水,讓穩婆都進屋去。”

眾人一一應了聲,連忙分頭行事。

明春轉頭往屋裏跑,跑了兩步突然定住,又看向傻愣愣杵在院子裏的簫胡,沒好氣的催了一聲。

“你傻站著幹什麽?還不去請老孔大夫過來!”

簫胡呆呆的眨了眨眼,哦了一聲,轉身往外走。

等上了廊橋,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,明春已經奔進了屋。

簫胡撓了撓頭,一邊大步往外走,一邊暗自嘀咕。

“這丫頭,平時咋咋呼呼的,遇上事兒,鎮定的倒是也不比清夏差。”

清夏不在勁鬆院這幾個月,明春的成長是最顯而易見的。

江幸玖被放到**時,簫平笙滿頭大汗,緊張的臉都發白。

她眼瞧著他這副慌措失態的模樣,一時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。

“又不是頭一次了……你怕什麽,快出去。”

早前請來的兩個穩婆這會兒已經進了屋,也在催促著簫平笙離開。

簫平笙怔怔看著唇色發白的小娘子,對上她晶亮清澈的月牙眸,心裏稍稍安定了些。

“我……我再陪你一會兒。”

察看江幸玖情況的穩婆聞言,哭笑不得催促道。

“別陪了,這就要生了,二胎很快的,侯爺快出去吧。”

劇痛襲來,江幸玖攥著錦被的手緊的發白,強自調整著表情,不耐煩的斥他一句。

“快走!你在這兒……我不敢生!”

被她這一句訓得,簫平笙又急又好笑。

最後,還是從屋裏退了出來。

簫夫人是來的最快的,進院後聽著屋裏的動靜,就知道是已經生上了。

她跨進門,看著在原地踱來踱去的兒子,還算鎮定的安撫了一句。

“頭一次都難一些,第二個第三個就會輕鬆多了,不用擔心,很快的。”

簫平笙魂不守舍地點了點頭。

江家那邊聽了消息,都十分詫異震驚。

江夫人猛地站起身,一邊往外走一邊念叨。

“方才走的時候還好好的,這怎麽說生就生了……”

江逢時跟在她身後,“別念叨了,走快些。”

不一會兒的功夫,江家上上下下除卻江太傅,到了個齊全。

滿屋子人擠在堂屋裏,還沒說兩句話互相安慰,裏屋裏一聲綿軟委屈的嬰啼就傳了出來。

“生了!”

簫夫人和江夫人握著手,互相對視一眼,眼裏都是驚喜。

簫平笙詫異與生的如此快,腿上已經疾步奔到了內室門外。

明春拉開門,笑盈盈衝他報喜。

“侯爺,是位千金。”

簫平笙鳳眸晶亮,瞬間咧嘴笑了,連忙又問她。

“夫人呢?”

明春笑眯眯的,小聲道。

“夫人好著呢,稍等收拾過,侯爺就可以進來了。”

簫平笙點點頭,看著房門關上,回頭看一屋子眼巴巴瞧過來的人,他眉梢眼角都是喜色。

“是小囡,小囡。”

他有閨女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