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梧洲腦海裏還回響著楚清白日裏對楚王說的話。

“「兒臣喜歡秦梧洲, 」、「我愛他,」、「父王若是有什麽責罰,隻管罰我一人就好。」”

直到此刻, 秦梧洲依舊在思考, 楚清究竟是實話實說, 還是隻是為了蒙騙楚王說的謊話?

“無事,”秦梧洲將餐碟端得離楚清更近一些, “你快吃。”

楚清眉頭擰起,不知為何,他忽然覺得秦梧洲變得相當主動,主動得甚至有些殷勤了, 他將菜夾起放入自己的碗中。

秦梧洲以為楚清愛吃這菜, 於是舉著讓他再夾兩筷。

楚清沒有想到秦梧洲遲遲不將菜碟放回原位,這……是要給他也夾一筷的意思?於是, 楚清又夾起一筷,放到了秦梧洲的碗裏。

秦梧洲看著碗中的菜, 眼睛不由自主地睜大了些許,難道說楚清真的……

“你端著不累嗎?”楚清想,秦梧洲舉著盤子沒有手夾這道菜, 他不是已經幫秦梧洲夾菜了嗎, 對方還有什麽不滿的,為何還端著。

秦梧洲輕咳一聲,似乎是掩飾著自己表現的異常, 他將餐碟放了回去, 就著楚清夾的菜, 把白飯全部吃完了。

楚清看著神遊中, 不吃菜光吃飯的秦梧洲, 意識到秦梧洲真的出問題了,他思索了一番,今日並無什麽特殊,當初河郡情況如此危機,秦梧洲尚且穩妥淡然,沒道理現在心態失衡。

難道說,是自己布置的作業太多,導致秦梧洲壓力太大,所以才會如此反常?楚清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是這樣,畢竟穿書前,許多學生因為學業壓力太大,會產生很多奇奇怪怪的心理問題或是癖好。

飯後,楚清反常地沒有給秦梧洲布置任何作業,而是溫和地問道:“你想在府中逛逛,休息休息嗎?”

秦梧洲已經坐在耳房中打開了書本,等著楚清給他布置今夜需要完成的任務。

“今晚不完成作業嗎?”秦梧洲心中的天平逐漸倒向了楚清真的喜歡自己這邊。

“適當也要休息的,勞逸結合。”楚清也想不出還有什麽辦法,能讓秦梧洲飽受壓力的心理得到休息,一般來說散散步可能會稍微放鬆一些。

秦梧洲心中莫名欣喜,他連忙答應道:“嗯,我們走吧。”

我們?

楚清眉頭微皺,他對秦梧洲道:“你自己去內院東廂房什麽的走兩圈,我約了蕭常勝,他一會兒就到了。”

秦梧洲情緒瞬時低落起來,沒有楚清陪著,他一個人在府中閑逛,毫無樂趣可言。

“明日的任務你出了嗎?”秦梧洲問道,“我今夜提前做起來。”

楚清越發疑惑起來,不要休息,反而問他要作業,他直接伸手摸到了秦梧洲的額頭,溫度正常,沒有發熱。

秦梧洲感受到額頭覆著一隻微涼的手,絲毫不敢輕舉妄動,楚清這行為分明是在看他有沒有發熱,究竟自己的什麽表現讓楚清覺得自己燒糊塗了?

“沒發熱。”楚清得出了結論,便將手收了回來。

“可能是學傻了。”楚清嘀咕了一句,接著對秦梧洲道,“沒事,去玩吧。”

接著楚清也沒管秦梧洲究竟想幹什麽,幹脆地轉身離開了耳房。

秦梧洲對於楚清的關心很是受用,不過從剛才楚清的動作,秦梧洲怎麽也沒看出,楚清有哪裏喜歡自己,反倒是把自己當孩子養這一點是真真實實地存在著。

楚清覺得越是關心秦梧洲,秦梧洲的表現就越奇怪,幹脆今夜放他自由,反正以秦梧洲的資質,明日也能把今夜拉下的進度補回來。

會客廳中,蕭常勝已經拿著他的簽筒,一聲玄服,口中神神叨叨地不知在說些什麽。

“蕭仙師,找我何事?”楚清依舊記得他拜托自己轉交給秦梧洲的那把扇子,扇子上題著四個字——「常勝將軍」。

“哎呀,哎呀,先不說我找你何事,我觀你麵相,你馬上有大事要發生。”蕭常勝像是有了什麽重大發現似的。

楚清回想起先前蕭常勝相當不靠譜的神棍發言,警惕道:“什麽大事?”

“你近日桃花運十足,即將天降佳侶,請注意查收哦。”蕭常勝滿麵紅光,很是激動。

楚清麵無表情:“……”

“再說這個,我請彭管事把你掃地出門。”楚清麵容冷峻,連聲音都像是淬了冰。

“咳咳,”蕭常勝尷尬地咳了兩聲,接著道,“你去河郡的日子裏,我借由你搭上卞淼後,混入了宮中,現在來特地同你道聲謝。”

“還有?”鑒於先前的神棍發言,楚清對蕭常勝沒有任何好感。

“今日我來見見秦梧洲。”蕭常勝的神色與剛才神棍言論時判若兩人。

楚清點了點頭,同意道:“先前我答應過你,我去喊他來見你。”

“不必了,他就在門口。”蕭常勝指著門,楚清望去的時候,門恰巧就被秦梧洲打開。

秦梧洲從袖中取出一把扇子,問道:“這是你托楚清給我的?”

“是,”蕭常勝的神情相當嚴肅,他對秦梧洲道,“小心淩彥慶。”

楚清知道,這是原著中手握係統的主角的名字,可是蕭常勝如何會知道此人,又為何要提醒秦梧洲小心淩彥慶?楚清的視線淩厲,他盯著蕭常勝的眼睛,捕捉著他每一分神情的變化。

秦梧洲眉頭深鎖,壓迫感驟然上升,他看向蕭常勝時,更多的是懷疑與探究。

蕭常勝沒有回答兩人,但是盯著兩人視線的壓力,表麵卻依舊雲淡風輕,笑而不語,對此,楚清不得不承認,蕭常勝恐怕是有幾分真本事的。

“所以,”秦梧洲麵容冷峻,語氣頗為不善,“你找我何事?”

“除了提醒你,我不單單是找你。”蕭常勝拿出了另一把扇子,他將扇子打開,扇子上的字換成了「喜結良緣」。

“請問二位,希望楚王什麽時候死?”蕭常勝扇了扇手中的扇子,對楚清道,“托四皇子的福,我現在是楚王最信任的仙師。”

“不日就將拜為國師。”

竟然如此神速,楚清心中暗道,不怕普通人裝神棍,就怕真會算命的人裝神棍,他口中的話真假難辨,善惡難分,才叫棘手。

“暫時先別讓他死。”雖然楚王將他作為製衡太子的棋子,楚王在他心中亦是保證時局穩定的重要人物。

“行。”蕭常勝看出來了,楚清和秦梧洲兩人之間,拿主意的是楚清,以後他就不找秦梧洲了,又費勁,又沒用。

楚清看著蕭常勝再次瀟灑離去。

“別送了,有緣再見。”蕭常勝將手中的扇子丟給了楚清,自己拿著簽筒,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楚清的府邸。

楚清拿著蕭常勝拋給他的扇子,眉頭緊鎖,既然蕭常勝能說出原著中主角的姓名,說明他並非什麽都不懂的神棍,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扇子,喜結良緣?

他不覺得自己會在這個時候愛上誰,難道說是之後楚王會給他賜婚?

秦梧洲盯著楚清手中的扇子,心中莫名期待了起來。

楚清將扇子又丟給了秦梧洲,對他道:“這扇子我沒有用,你就當蕭常勝又送了你一把扇子。”

將手中的「燙手山芋」丟給了秦梧洲之後,楚清鬆了口氣。

秦梧洲拿著「喜結良緣」的扇子:“……”

楚清見秦梧洲還不走,於是問道:“你不回去,找我何事?”

“無聊,”秦梧洲接著楚清剛才的「去玩吧」,順勢麵無表情地提議道,“一起玩吧。”

楚清想起自己剛才急著見蕭常勝時,哄孩子的語氣,以及秦梧洲相當配合地邀請他一起玩,他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
“這位小朋友,”在燭火的照耀下,楚清的眸子似乎都充滿了暖意,他故意開玩笑道,“想老師陪你玩什麽?”

楚清本以為秦梧洲會惱羞成怒,沒想到秦梧洲開始認真思考起來,接著他對楚清道:“聽你的。”

秦梧洲的臉色如常,但是楚清卻聯想到,秦梧洲的童年過得相當糟糕,整日忍饑挨餓,連食物都要撿禦廚房不要了的紅薯,想來孩子們玩的遊戲他是一項也不知道,所以才讓自己決定吧。

楚清很快就拿定了主意,他對秦梧洲道:“天色已黑,一些戶外的遊戲不適合玩,我們就折折紙吧。”

“折紙?”秦梧洲不明白將紙對折有什麽好玩的,不過他還是同意道,“好。”

對於秦梧洲的懷疑,楚清猜測,秦梧洲根本就不知道,折紙這項古今少年兒童都知道的益智遊戲,楚清對秦梧洲道:“材料隻需要紙就可以了,我們回房。”

“好。”

楚清提起一早備在一旁的燈籠,踏出了房門,秦梧洲跟隨在楚清的身邊。

或許是夜晚的風大,一陣涼風吹過,燈籠被吹滅了,楚清的眼前漆黑一片,目盲使他寸步難行。

秦梧洲不著痕跡地將左手收了回去。

楚清:“……”

就在楚清對劣質燈籠相當無語,打算明天問責采買之人時,他的手落入了另一個炙熱的掌心中。

秦梧洲牽起楚清的手,在他的耳邊輕聲道:“今日風大,燈籠本就易滅,我帶你回去。”

“嗯。”楚清也沒有辦法,他隻能告訴自己,不要因為夜盲一事遷怒他人,明天還是不找采買之人的麻煩了。

“麻煩你了。”

“不麻煩。”秦梧洲的聲音低沉悅耳,隻是離楚清的耳廓太近,令他略感不適。

楚清沒有看見,遠處彭管事震驚地瞪大了眼,果然,他沒有猜錯,秦梧洲就是楚清房裏的人。

兩人回到屋中,秦梧洲頗有幾分戀戀不舍地鬆開了手。

楚清與秦梧洲一起坐了下來,他拿出一張漿製過的紙,宣紙太軟,經過漿製才能用來折。

秦梧洲看著楚清低頭垂眸,手指靈巧地翻動著紙張,眨眼時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,便覺得楚清現在的樣子溫雅,美得令人難以移開視線。

楚清在哄孩子方麵沒什麽創意,他折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紙鶴,遞給了秦梧洲。

“這是紙折的鳥,倒也沒什麽特別的,”楚清解釋道,“在我的家鄉據說是用來寄托情思,但是更多是當做哄孩子的玩具。”

秦梧洲將楚清的成果拿在手上,很是小心,生怕把這個單薄的紙製品弄壞了。

“你不用這麽小心,這東西折起來很快,也很簡單,你看了一遍應該已經學會了。”楚清看了看時辰,到了該就寢的時候。

“熄燈吧。”

楚清夜盲,熄滅室內燭火的任務就由秦梧洲代勞了。

秦梧洲躺在**時,相當懷念河郡時兩人同床共枕的日子。

楚清閉上眼,才發覺身邊少了個人,竟然有些不適應,楚清輾轉反側,有些失眠。

“睡不著?”

秦梧洲的聲音從耳房中傳出。

“嗯。”楚清坦率地承認了,“可能有點認外麵的床。”

秦梧洲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了楚清的床邊,他認真地對楚清道:“要試試睡一起嗎?”